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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弃公子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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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侧:“这会我听的很清楚。”
    丹青手:“……我先自尽为尽,你们随后就来。”
    众人:“……”
    第69章
    可胭脂再如何不愿意, 春闱还是会过去。
    这一遭布榜, 谢家大公子谢明升位列榜首, 且官中皆有传言, 谢家长子其才之高, 远胜谢家历代子弟,这谢家宝树的美称, 早晚得移名于他。
    谢明升一时间在京都才俊间扬了大名, 皆道谢大公子才名果然不虚传, 这遭突然发力, 三月殿试只怕不容小觑,这谢家说不准又要出个大状元了。且谢明升又是个样样好的,实在叫人羡煞不已。
    谢家人一反之前二房庶子中了解元时的淡漠态度, 连摆几日大宴 ,打赏下人也远胜于往日, 谢家上下每个人都沾了喜气,比往日不知热闹了多少。
    只除去二房冷冷清清, 半点热闹人味都不曾有。
    胭脂在院里站了很久,也没等到谢清侧回来,她放心不下问了守门的婆子,才晓得他一回来就去了书房。
    胭脂趁着月色出了院子, 过了拱门沿着回廊一路到书房门口。
    她站在回廊静默了许久,才伸手推门进去,里头不曾点灯唯有朦胧月光透过窗纸渲染进来,别院那里又传来一阵喧闹的炮竹声, 隐隐约约又传来笑闹声,衬得书房更加冷清。
    胭脂一进去就看见了谢清侧靠坐在桌案一角,直看着窗外湖面上的明月微微出神,他从外头回来还不曾回屋,现下穿的还是早间胭脂给他选得茶白衣袍,上头绣着雅致竹纹,腰间系着白玉带又缀着块蓝田墨玉,黑发一丝不苟得用白玉冠束起,冷清雅致已远胜凡凡俗子,偏又容色这般出挑,一息之间便可夺人心魄。
    听见动静,谢清侧微微转头看过来,眉如墨画,看着她的眼神深远而又荒凉孤寂,直叫胭脂一阵锥心刺骨,她在原地直站了半响,才提步向他走过去。
    待到了他跟前她又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切本就是她亲手造成的,说什么都是讽刺,良久,她才涩然唤道:“阿侧。”
    谢清侧闻言伸出手微微环过胭脂的细腰,让她站在他腿间将她揽进怀里,又低头微微靠在她肩头,良久,才喃喃问道:“……他们为何总是如此?”
    胭脂闻言眼睫狠狠一颤,心下猛地一窒,越发难受起来 ,他……他要是知道不止是谢家人站在谢明升那边,就连她……她也……
    现下就已然如此了,谢明升高中状元后,他就更没有出路了,天子只会扶持一个谢家子弟,多出来的只会摈弃,他这样骄傲的人要怎么办,他若是真如命薄所说空有野心,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有能力也有野心,却要这般遇到龙子,却要注定这般默默无闻过一生……他怎么受得了?
    胭脂直透不上气来,她的心好像被人死死揪着,一下连一下,直疼得缓不过劲来。
    胭脂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以往青衣唱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总觉不信,现下却是感同身受了,这句话实在太过悲凉无奈。
    谢清侧感觉到她身子的颤动,便微微移开了些距离看她,才发现她哭了。
    他看着胭脂眼里的绝望悲凉微微一顿,心便一下就化了,他将她微微抬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手轻扶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渍,看着她浅声揶揄道:“我还没哭,你倒哭了……”他顿了顿,好像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便将胭脂揽进怀里,抱着她轻轻说道:“没事的……我早就习惯了如此,你莫怕这些,春闱不行,还有殿试,如今不过平局而已,还有机会的……”
    胭脂闻言直透不上气来,殿试就……就更没法子赢过了,她根本不能让他赢……
    胭脂一时间更是愧疚地泪如雨下,她所谓的夫子,还要活生生断了他唯一的出路,真是可笑的很。
    她又是个要脸面的,哭也非要闷着哭,一时有些喘不上气,一副快断气的模样。
    直叫谢清侧这么镇定自若的人也不由慌了神,忙轻拍她的背,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到不行,言辞里都带了几分焦急,“胭脂,别这么哭,要伤身了,胭脂,听话……”
    胭脂闻言忙死命止住眼泪,可还是克不住抽咽起来。
    谢清侧直抱着胭脂哄了一宿,也被她这般搅散了心中的压抑,无暇去顾及旁的。
    胭脂断断续续哭了一宿,到了后头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她只知道谢清侧哄一句她都像是往她心上扎一刀,谢清侧越对她好,她就越愧疚难挨……
    清晨起来,胭脂就去小厨房替谢清侧熬了粥,昨个儿他哄了自己一宿,嗓子都有些哑了,怎么样也要好生伺候着。
    胭脂端了粥将要进正院时,却听闻院外头一阵喧闹声,不由微微蹙眉,谢清侧昨个儿被她折腾地一宿没睡,这般吵让人怎么睡?
    她端着粥碗往外院走去,谢揽对面站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是大房的玲珑。
    “两位姐姐,我家公子这几日身子不适,实在没法子再去恭贺大公子了,劳烦两位姐姐回去大公子好好说说。”谢揽面上带笑,直拿眼可怜巴巴地瞅着眼前的人,他又是清秀少年的模样,直叫人不好意思与他为难。
    玲珑闻言看了眼谢揽倒是没再为难他,只是嘴上有些不饶人,她努了努嘴对一同来的丫鬟旁若无人地奚落道:“还真是一有事就生病……”她顿了顿又掩嘴笑道:“只怕是得了红眼病呢~”
    胭脂在后头听得直冷笑了声,谢揽条件反射浑身一僵,回头一看微微错愕,这祖宗怎么顶着双核桃眼?
    胭脂见他们都盯着她那双肿眼儿看,不由脸色更加阴沉地滴下水。
    玲珑见了胭脂越发摆起了派头,拿眼儿直睨着胭脂,鄙夷道:“大公子本是想,这么大的喜事儿来的贵客又极多,二公子怎么样都该出来瞧瞧,别整日窝在屋里只知埋头读书,见识太过浅薄,中了个解元就以为自己大了天去,怪叫人好笑的……”说完,她又带着几分讥笑,直看着胭脂带着些许幸灾乐祸道:“可惜,这二公子不领情呀~胭脂,你若有闲功夫可要多劝劝二公子,别成日里想着些不该想的……”她本觉着二公子是个谪仙般的人物,可没想到被个丫鬟勾住了脚,想来也是个没出息的,叫人半点看不起。
    胭脂闻言直心口生疼,呼吸都不由重了起来,玲珑这话可真是撕她的心,她本就因为谢清侧的前途一事郁结于心,现下就这般奴大欺主,往后还得了!
    玲珑见胭脂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颇有几分古怪 ,她不由想起了珠德儿的种种做派,不由鄙夷起来,那珠德儿也是个没用的,区区如此就吓成了这样,实在可笑得紧。
    谢揽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胭脂心下一慌,他连忙上前拦住她,压低声音急道:“你可别乱来 ,如今大房势头正好 ,要是这档口闹出了什么事 ,必会牵连公子的,老太爷那边一定会偏向大公子的!”谢揽顿了顿,缓和了语气道:“这一遭还得先避一避。”
    谢揽见胭脂平平淡淡地听着也没接话,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刚安下 了心,却听她轻轻飘飘吐字道:“避你二大爷……”字里行间皆是狠厉戾气,一副要生吞活人的架势。
    谢揽闻言脑仁儿狠狠一疼,倒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还是满脑子胭脂嘴里的二大爷,他睁开眼看向胭脂,“你不能乱来啊,你这样.......”
    胭脂狠蹙娥眉,蓦道: “滚进去!”
    谢揽被一吼得大骇一跳,眼里直泛起了泪花,片刻后,便转身委委屈屈地往里院跑,胭脂抬眼淡漠看向玲珑,慢条斯理说道:“粥。 ”
    刚头哭着往里头跑了的谢揽又哭哭啼啼地跑出来,伸手接过胭脂手中的粥,瞄了一眼胭脂寡淡的表情 ,又绝望地泪奔进院去。
    玲珑见状越发鄙夷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个胭脂能怎么样。
    胭脂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玲珑,“你和珠德儿差得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玲珑闻言眉尾一跳,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珠德儿和她比,她们同一出身 ,可珠德儿早已是谢明升的妾室,而她却还是个奴婢。珠徳儿有什么好,半点没用的凭什么得了大公子的眼!
    玲珑看了眼胭脂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的不爽利 ,直瞪着胭脂尖利道: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们大公子说了.......”
    胭脂充耳不闻,自顾自截了她的话道:“尖嘴猴腮,难怪谢明升会选了珠德儿。”
    玲珑有一瞬间的凝塞,她强按下心中的怒气,不由鄙夷道:“那也比你好,骚得没边儿,竟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人 ,呸!”
    胭脂轻描淡写回道:“架不住人家二公子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手:“今天太晚啦,不唠啦,晚安喔~”
    第70章
    玲珑闻言狠狠一噎, 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一时有些语塞 , 这般骂, 这人连眼帘都没掀, 她还能说什么?
    她这厢还没想出旁的法子,就听胭脂看着她, 一脸同情笑道:“你爬大公子的床可有五六次了, 竟没一次成的, 真不知怎么还有脸 ......”
    “你胡说!”玲珑见她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么个不要脸的下贱玩意儿竟敢这般看自己!
    胭脂嗤笑一声,自顾自说道:“这般尖酸刻薄相, 想来也是叫人瞧不上的……”
    玲珑见她这般自以为是,恶狠狠说道:“呸!不过一个过了好几手的破烂货, 还敢在这儿耀武扬威,今儿个就让你姑奶奶教教你什么叫礼义廉耻!”说完, 她直冲上前去,伸出手就想撕了胭脂的嘴,可这人还没碰到,就被迎面过来的胭脂猛地一把擒住了手腕, 狠狠往后一扭,“啊!”玲珑直疼得惨叫起来,声音听着颇为凄厉。
    胭脂听得一脸寡淡,丝毫不起波澜, 跟玩似的直拧着她的手,擒着玲珑到了院墙下的水缸前,将她的头往水里狠狠一按。
    后头的丫鬟急得连忙上前,伸手想拽胭脂的头发,胭脂一手按着玲珑,微微侧身避开,又抬脚朝那丫鬟的盆骨处狠狠一踹,那丫鬟受不住力猛地扑到在地上,疼得直抽气冒汗。
    胭脂面无表情地按着拼命挣扎的玲珑,直到她的动作越来越小,快要气绝时,才拉着她的头发将她从水缸里拽起,看着玲珑拼呼吸的模样,微微柔和了下自己的表情,和善问道:“玲珑,你刚头说什么,我没听清?”
    玲珑回过神直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胭脂,恨不得杀了她一般,“你等着,我一定会告诉大公子,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被卖到暗窑当个万人骑的破烂货罢!你最好识相地给姑奶……”
    胭脂看着她,面上带了几分悲天悯人道 :“好可惜,答错了 。”话音刚落,胭脂就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头按进了水缸。
    一旁的丫鬟见胭脂这副模样直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都不住地颤抖,拼命地尖叫起来。
    胭脂按着玲珑,微微垂眼神情淡漠地看着她,那丫鬟见胭脂这般看她,越发毛骨悚然起来,又看玲珑拼命挣扎的手慢慢无力垂下,好像死了一样,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胭脂这才慢条斯理地将玲珑拽起,玲珑直大口大口地喘气,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觉太痛苦了,她受不了再来一次!
    胭脂一手拽着玲珑的头发看着,又抬手理了理玲珑鬓角凌乱的发,柔声道:“玲珑,这回你可要想好了,要是再错了,我可不一定拿得准时候。 ”
    玲珑见她这般轻声细语的,瞧着又是个青涩的小丫鬟,可做得却是这般狠厉之事,这般诡异之差实在叫她不敢再说旁的,直哭着求道:“.......对不住 ,胭脂.......我不敢了,我不该这样说你.......都是我的错!”
    胭脂垂下眼睫,叫人看不清她的想法,只听她叹了口气,手下一用力又将玲珑的头按进了水缸,如此反复,玲珑几尽绝望之时,突然反应过来,看着胭脂寡淡的表情,忙虚弱叫道:“我不该编排二公子........我再也不敢了……”没想到胭脂还是将她往水里按,玲珑只觉生不如死。
    就在快要进水那一刻,胭脂又猛地将她提起,看着她一脸怜惜抱歉道:“对不住,手惯了。”
    玲珑:“……”
    胭脂看着玲珑苍白到没有血色的面皮,叹息道:“你要是早这样说,何至于发展到这般境地。”说完,胭脂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对着她微微笑起,“玲珑,往后要是再让我听见你编排他一句不是,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她说到最后越发轻忽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玲珑却听得骨寒毛竖,忙止不住地点头。
    胭脂松开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慢条斯理说道:“回去告诉谢大公子,我这几日性子是间歇性的不好,让他别总没事找事。”
    玲珑闻言忙拼命点头,和另一个同来的丫鬟搀扶着,几乎是爬着出了院门。
    胭脂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才转身进得里院,却见谢清侧正站在院子口,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见胭脂进来他才抬起眼直看向她。
    胭脂见他穿戴齐整,不由一步跳下了台阶跑去他跟前站定,抬头看着他直问道:“你又要去哪儿呀,怎么不多睡会儿?”
    “有人来找我,晚间再补吧。”谢清侧看着她活像只跳兔儿般一路跑到他跟前,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直抱着她不发一言。
    胭脂将脑袋抵在他胸膛里半响,见他一直无言便有些奇怪,扒着他的手臂,从他怀里挣扎着抬头。
    谢清侧不由低头看她,眼眸亮得都能从里头看到细碎璀璨的点点星光,胭脂一抬头他就低头在她眼皮上轻轻落下一吻,末了又看着她的眼儿直笑。
    胭脂不由在心里冷哼了几声,就知道这孽障会嫌弃她的鱼泡眼!
    胭脂这眼肿得太厉害了,谢清侧完全看不出她眼里的神情,不由笑弯了眼,只觉这小眼儿肿得好可爱,又低头轻啄几下才微微松开了手,浅声道:“玩得衣裳都湿了,快进屋换了去。”
    胭脂摸了摸自己的眼,越发阴沉了脸,闷声不吭地进屋去了。
    谢清侧见她这般气鼓鼓的,如同河豚似的进了屋,不由直弯起了眉眼,轻笑出声。
    谢清侧出了正院,一路到了书房,杜憬已等了这么一会儿,正急得来回踱步,一见谢清侧进来,就上前肃然道:“你这一遭春闱,怕是给人阴了!”
    谢清侧闻言微挑眉梢,“何以见得?”
    杜憬开口解释道:“我在珍馐楼见到了退官多年的戴宽老先生,他闲来无事便与我谈及谢明升。他与我说谢明升这一遭中得会元,倒是时运所至。”他微顿了顿,又道:“春闱前谢明升特地去拜访了他,他们二人谈论过几多,没成想竟然还讨论到了春闱的试题,且还细细谈论了如何答才是最好的。”
    见谢清侧微微敛起眉,他又道:“我是不信谢明升有这样的运气,这般机缘巧合就猜到了试题。”
    杜憬顿了顿又阴郁道:“我琢磨着是当年那个暗中助他的人,先头就是如此,事事都得先机让咱们束手束脚,且还没等抓住那人就又没了声息,这一遭出现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既然是能得到试题的人,那必是朝中重臣,谢明升背后若有这样的人相帮,那可真是太过棘手!”
    谢清侧闻言默然无言,他缓步走到书案,手轻轻拂过书案的策论,垂着眼神淡漠,慢条斯理道:“泄露考题是大罪,官民勾结舞弊是天子最厌恶的事……他谢明升若是真才实学赢了我,我无话可说,可若是敢做这忤逆之事,那就怪不得我不认手足之情了……”末了,他抬眼看向杜憬,语气近似于轻忽道:“这一遭若是真的,倒是个好机会,他们两个人一个都别想逃,正好一船子打翻了。”他神情淡漠清冷,言辞间却透出几分噬骨的狠戾。
    既然帮谢明升的人是在谢家之外,藏得又这般深,必定有不为人知的法子交流,谢明升春闱之前见过的人也不过就这么几个,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试题这样的东西不是通过口述,那必然是写于纸上。
    谢清侧在书房足足等了五个时辰,到了晚间,谢明升那头藏着的人送来了一张薄纸,上头的字一瞧就女子写的簪花小楷,密密麻麻写着得是与春闱一般无二的试题。
    谢清侧看着纸上这字直发怔,这小楷写得与他相识的那个人极为相似,连这落笔间轻轻一挑的习惯都一般无二,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谢清侧慢慢闭上了眼,放在书案上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半响又慢慢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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