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李瑾、李瑜和李琰看不清局面，他们自己并不知晓, 此时争来夺去其实都是虚妄，赢了输了都没有那么大的意义。
    这三个人并没有以真面目对乐离交心，所以乐离也不可能率先交心。
    他侧脸冷清，整个人没有太多表情, 银发垂在了身上，乐离点了点头道:好。
    李琰道:你如果厌恶本王或者恨本王, 本王也不会恼火, 之前是本王对不住你。但本王还是希望，你能将过往的事情一笔勾销，人不可能都活在过去。
    先前做过的事情, 李琰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乐离不清楚李琰的承诺是真是假，他也不想去纠结这些了。
    对乐离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好好修炼，早点回妖界夺权。
    乐离点了点头:好。
    李琰离开了房间。
    乐离也有些嗜睡，他的身体在昨夜欢好过后还疲乏得很，于是就在枕上睡了一觉。
    这一觉并不够长，但乐离做了一个梦。乐离梦见李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造反了，和李瑾还有李瑜两人起了冲突，三个人互相残杀，所有的皇子也死的死，残的残，最后李瑜却得了胜利。
    京城中政权变动，血流成河，乐离看着李瑜换上了龙袍，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开。李瑜长得极为俊美，但眉眼却冰冷得很，乐离被他捏住了下巴:你不选择本王，现在，本王杀了李琰，把你重新夺了回来。
    乐离其实对于李瑜的恐惧最深，某种程度上，李瑜和重霄最像。
    重霄是那种表面上清风霁月，实际上冷血无情的仙人，仙人大多都是这样，外表看起来圣洁出尘，实际上冷漠又严厉。这也是妖界不敢和仙界作对的原因之一。
    李瑜的面孔和重霄的面孔逐渐的合在了一起，乐离看到的似乎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重霄。
    醒来之后，乐离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庆幸自己并没有选择李瑜，不然回去之后，李瑜不知道会怎么对他。
    回京城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李瑾和平安郡主的婚事会如期而至，皇宫中也在准备这件事情。
    李瑜突然被派遣到了地方处理一些事情，李瑾也仿佛忘掉了乐离这个人一般，只专心于他的婚事。
    乐离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这段时间他身体痊愈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先前在妖界时，乐离拥有前任妖王的大部分妖力，这段时间他流失的妖力逐渐回来了。
    只要乐离愿意，他随时都可以离开京城，不再担心被任何捉妖师所捕捉。
    不过，乐离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这么做。
    回到楚王府之后，李琰将陆荣华随便找了个理由送回了陆家。他从来都没有碰过陆荣华，对陆荣华也没有任何感情，尽管李琰的母妃淑妃又将他叫去斥责了一番，李琰仍旧这么做了。
    虽然楚王府能够养得起闲人，但有些闲人在这里还是会碍眼。
    至于乐离李琰觉得他和乐离的感情很难会修复到和从前一样了。乐离经常懒懒散散的趴在窗边，他看起来仍旧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但在李琰的眼中，乐离又不仅仅是一只小狐狸。
    乐离看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同，现在的乐离经常慵懒的趴着睡觉，但浑身上下却没有透着从前的柔弱，而是多了几分危险。
    这天李琰回来，宫人们送来礼服让李琰来挑选。
    太子大婚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李琰自然也要参与。
    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有李琰和李瑾等人知情。李琰一直都厌烦李瑾的不择手段，但他也清楚，乐离似乎对李瑾的感情最深。
    大概是因为他们三人中，李瑾看起来最喜欢乐离，对乐离最好。
    他故意让乐离帮忙挑选:十日后太子大婚，你觉得本王穿哪件礼服合适？
    乐离大概瞟了两眼:这件蓝色的合适。
    李琰拿了乐离所挑选的衣袍:到时候本王带你一起参加，你要不要去看李瑾大婚？
    乐离似笑非笑:殿下，你觉得呢？
    他的声线柔和，像讽刺又不像讽刺，让人听不懂他的真实想法。
    明明一开始，乐离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李琰轻而易举就能够读懂，现在他却看不懂了。
    李琰扣住了乐离:你还在想着李瑾？嗯？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李琰能够感觉到怀中人微弱的鼻息。
    乐离的呼吸很浅，温热的感觉。
    他并没有躲开，李琰在他耳边低声道:就算想着他，他也不属于你了，乐离，他不能和你成亲，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和你一起。
    说罢，李琰在乐离的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
    乐离身体轻轻颤抖。
    他并不过分排斥李琰，李琰和李瑾、李瑜过分相似，有时候闭上眼睛，乐离会觉得这三个人同时将他抱在了怀里。
    这么多年乐离都没有在情爱方面开过窍，这次在凡间这么久，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乐离觉得自己似乎有某些变化。
    但这只是轻微的松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等他们三个人回到天上，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尊，他们对乐离所有的喜欢也会回收，最后这一切都会变成一场笑话。
    乐离推开了李琰的手:你们都不会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是妖，以你们的身份，不会真正喜欢我。
    李琰不会主动去用言语证明，他更加沉默一些，听了乐离的话，也只是摸了摸乐离的头:他们两个不会。
    乐离笑了笑:李琰，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最多不过活几十年，而我却可以活上千年，等你们都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李琰朦胧之中也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些事情似乎不属于现在，而是属于前世或者更久远之前，如乐离所说，他接下来，最多不过再活几十年，甚至争夺皇位失败，几十年都活不了。
    喜欢这样一只长寿的小家伙，可能等他死了，乐离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里。
    但李琰不在乎这些。
    他捏了捏乐离的耳朵:只要本王有转世，本王就会再度与你相逢。
    乐离笑了笑:等再遇见，你可能会将这段记忆当成一场荒唐的梦。
    对重霄来说，确实应该是这样。乐离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也该离开了。
    人妖殊途，妖和仙也殊途。
    说完之后，乐离又继续在窗边去晒太阳了。凡间比妖界更温暖一些，就连太阳也更明媚。
    李瑜还在京城之外，以他和李瑾的关系，不来参加李瑾的婚事也说不上很可惜，不过皇帝突然把他派出去，这也让李琰觉得很稀奇。
    李瑾大婚之日转瞬即逝，大婚前两天夜晚，李琰还在楚王府中，他手下的人突然给他传消息，说皇帝晚上突发急病，似乎要驾崩了。
    李琰换了衣物带着人匆匆进宫，还未走出楚王府，李琰意识到了不对，他怀疑这会是鸿门宴。
    李琰传消息让晋王和六皇子先别进宫，十一皇子年龄小一些，这么晚不会突然叫他。
    之后手下传消息说六皇子已经进去了。
    这个时候李琰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好。
    果不其然，当晚宫中发生巨变，一向行事温和的太子突然逼宫，顺手杀了进宫的六皇子，皇贵妃和淑妃也被控制在了李瑾的手中。
    这段时间太子要大婚，宫里比平常更热闹一些，太子的人往来动作更多，李琰和李瑜都没有想到，李瑾并没有专心准备他的婚事，或许从一开始，李瑾就存了逼宫的想法。
    李琰手中有部分兵权，他和淑妃关系并不亲厚，淑妃在太子手中是死是活都不是李琰关注的事情。六皇子已死，李琰带着部分王府的士兵带着晋王还有十一皇子等人连夜出了京城。
    乐离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虽然不清楚千里之外的李瑜会有什么反应，但今晚过后，这三个人的厮杀也开始了。皇位只有一个，总要有两个人被杀，保证另一个人在皇位上面过得安稳。
    乐离现在妖力莫名其妙的全部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加充盈，虽然和之前相比，他有时会突然用不上力，但足够让他离开这里。
    第57章
    李琰带着乐离出京城这段路艰难险阻重重, 凌晨时分，乐离裹在被子里，坐在马车上。
    李琰一晚上未入睡, 乐离醒来的时候, 看到李琰和晋王还有十一皇子在一起议事。李琰和晋王府兵不足以成事, 不过李琰手中有部分兵权，如今太子逼宫，这十万将士都愿意跟着李琰。
    至于李瑜，李琰明白, 这个时候李瑜在外, 成不了大事。李瑜最在意他的母妃及母妃一族, 皇贵妃落在李瑾的手中，皇后又憎恨皇贵妃, 只怕李瑜心急如焚之下很快就妥协李瑾了。
    李琰等人往北走去, 越往北走, 距离锁妖塔越近，乐离越能感觉到北方妖气浓重。
    就如那只狸猫所说, 不少被关在里面的妖怪耗尽一身妖力来了凡间，如果凡间没有捉妖师，没有天上那群神仙的庇护，只怕早就被妖界给弄得天翻地覆。
    乐离这段时间有些嗜睡, 修炼的时间几乎没有，因为李琰在赶路, 在和他的手下逐步汇合, 乐离压根无法逃离这些人的视线，他如果想要离开李琰身边，简直轻而易举, 但乐离并没有这么做，他总感觉和李琰或者李瑾、李瑜之间，还有什么话没有讲清楚。
    距离京城千里的时候，乐离想他今后再也见不到李瑾了，今后可能见到重霄，但再也见不到李瑾或者李瑜。
    北边天气严寒，又是一年冬，乐离被裹在了厚厚的披风中，他身形偏瘦，这样被裹着，倒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乐离和李琰等人到了北疆的东泉城，城门大开，晚上的时候，一行人终于不用驻扎在营帐中，乐离也终于可以睡在了床上。
    东泉城距离乐离要去的锁妖塔并不远，夜晚，李琰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他的母妃淑妃写来的。淑妃情真意切的写了一封怀念李琰的书信，但李琰铁石心肠，对淑妃没有过温情，唯一一次看到淑妃让步也是现在，他看完后也就忘了信的内容。
    第二封信是李瑾的。
    李瑾现在不再是太子，他已经登上了皇位，成了皇帝。李瑾在信中说皇贵妃被李瑜的人救走，不知道李瑜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将皇贵妃凭空带走，他又给了李琰允诺，他愿意用淑妃来交换乐离，看李琰有没有这个孝心。
    李琰将淑妃给换来也没有任何用处。
    但倘若他不换，不孝的名声就落在了李琰的头上。
    百善孝为先，凌朝上上下下都极为重视孝道，倘若手下认为李琰为了一个美人而不肯救出生养自己的母亲，军心一定涣散。
    李琰与淑妃的情分淡如水，甚至彼此厌恶，可这次却不是考量情分的时候，而是李琰选择美人，还是选择可以争夺的江山。
    李琰杀了送信的使者。
    乐离趁着李琰不在时溜进去将这两封信给看了看。
    现在的乐离已经不像一年前那样什么都不知晓，他也明白其中的交换意味着什么。
    但李琰还是杀了来使，丝毫没有给李瑾面子。
    李瑾毫不手软，之后将六皇子李琼早已经腐烂的尸首送给了李琰，并公然表示，倘若李琰不交出乐离，下一个尸首就是淑妃。
    晋王等人并没有劝说李琰，不过李琰手中其他人都旁敲侧击建议李琰去和李瑾交换。
    李瑾不是会手软的人，皇帝是李瑾的生父，他尚且能够逼宫，更何况是淑妃这样一个外人？
    李琰一直都没有表示。
    这些天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乐离居然胖了一点，身上多了一点肉，更加嗜睡，平常也吃的更多了一些。
    他最喜欢的还是一道冰冰凉凉的酸梅果子，因为天冷了许多，李琰每次看到都会阻拦。
    乐离这晚上吃腻了酸梅，又想吃点其他东西，李琰吩咐了手下的人去给乐离取来。他还有一些事情要熬夜处理，没空陪着乐离。
    灯光晕黄，乐离知道李琰要看的这些东西，不少人直接急了，有些臣子训斥李琰不忠不孝，不顾淑妃的性命，自己沉溺在了美色里。
    李琰对此只是看了一遍，并没有任何表示。
    乐离趴在窗边:李琰，九皇子的事情，不是你在背后策划吧？那天晚上也不是你，对不对？
    李琰手中握着笔，突然停顿了一下。
    乐离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有这样的直觉。
    虽然李琰曾经算计过乐离，利用过乐离，可是，有些事情，李琰并不会做。譬如乐离想不通李琰为什么让九皇子给李瑜下催发情欲的药物，倘若李琰真的要借刀杀人，让九皇子下剧毒岂不是更好？
    倘若喝酒的不是乐离，而是李瑜，最后李瑜会和什么人发生关系？恐怕会是另一个要被算计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得到好处的是谁不言而喻。
    李瑾算计得实在太深，假如李瑜喝了那杯酒，另一个被算计的人可能会是平安郡主。毕竟李瑾和平安郡主不对付。
    李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过多询问了，就算知道答案，对你也没有任何意义。
    真相不可能没有意义，至少会消解一部分的误会。
    乐离道:我留在你身边，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凡间也不是我长久可以存在的地方，李琰，我也该回妖界了，这件事情，你也不用为难，我会帮你解决。
    李琰面色一冷:你想回到李瑾的身边？
    乐离摇了摇头。
    他不会再回到任何一个人的身边，也不会再依附任何一个人而活下去，乐离已经打算通过锁妖塔回到妖界。
    但在走之前，他还是要解决一些事情。
    李琰看到乐离摇头，脸色稍微缓和了许多，他抬手摸了摸乐离的头:本王说过，只利用你一次，今后不会再利用你。
    乐离主动在李琰的手上蹭了蹭。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琰在桌案旁睡着了。乐离探了探李琰的鼻息，发现昏睡正常之后，才离开了东泉城。
    皇宫里也是通宵达旦灯火通明，李瑾在北边造反，李瑜在南边造反，无论哪里都让李瑾并不太平。
    李瑾揉了揉眉心，喊了一声茶。
    身边的人为他送上了一杯茶，他抿了一口:太烫了，换一杯。
    李瑾并不是轻易发怒，一点小事就让身边人下不了台的性格，多数情况下，李瑾很会为他人考虑。
    但就是这样温和大度的一个人，内心其实也有过阴暗，也曾做过不择手段的事情。
    乐离道:你想要什么茶？
    李瑾突然抬起头。
    乐离穿着太监的服饰，银发被束在了帽子里，只露出一张精致异常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