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肉之躯

    其他灰衣吃了一惊。
    “竟然是修罗灰衣！”儒雅灰衣惊异道，“这要有多重的杀性，只有连续杀戮1000名灰衣才可以获得这个称号啊！”
    “不只是杀性，”豪迈灰衣淡然说道，“这对实力的要求也是苛刻到了极点。你我虽为白星灰衣，但可曾有连续越级杀戮1000次的能力？”
    众灰衣沉默。
    豪迈灰衣接着说道：“而且，这个修罗灰衣还仅仅是个新来的，一星灰衣。”
    “什么？！”其他灰衣几乎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消息肯定没错。”豪迈灰衣也站了起来，“走，我们都去看看这个新鲜出炉的修罗灰衣！”
    ……
    10086号擂台，不到一天的时间，已经进行了1000多场比斗。
    如果灰衣能流血的话，这个擂台早已血流成河。
    “嘭”，众目睽睽中，信天再次将对手打爆，而这次的对手是五星灰衣沙高月。
    安静。
    场面一时落针可闻。
    场下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观战者，其中大多数都是上一个百年甚至是更早就来到废城的灰魂。
    他们当中不乏六星、七星的高阶灰衣，甚至极少数的灰衣，衣领上还是灰星白星交杂。
    但此时此刻，他们无不仰视着台上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男人。
    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这个他们平时都不会正眼相瞧的区区一星灰衣，却以雷霆手段连续越级打爆了1000出头的对手。
    而且还获得了整个废城都承认的称号，修罗。
    在废城漫长的历史上，每一个能获得称号的灰魂，日后都成就了响当当的角色。
    何况是修罗。
    这是称号中的王者，几乎无人可以成就，即使是在废城无尽的岁月长河中，能成就修罗称号的也屈指可数。
    而那些前辈早已成为整个废城甚至附近无数灰城的传奇。
    今天，他们有幸见证了奇迹。
    信天冷冷看了看擂台下，声音平静地说道：“还有最后一个，五星灰衣吕小六。”
    信天声音低沉，还透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疲惫，可是听在众灰衣耳中却有种如蛊惑人心的力量。
    而这个声音听在台下颤抖站立的吕小六耳中，则如索命的魔咒。
    众灰衣的目光不由全部集中在了吕小六的身上。
    如入油锅，如坠冰窟。
    此时的吕小六进退两难。
    战，必死无疑；避战，一样必死无疑。
    和自己实力相若的沙高月，几乎是被信天秒杀在擂台之上，自己也绝逃不过被秒杀的命运。
    可是，与信天的约战是通过废城的系统确立的，不容反悔，反悔就是死。
    吕小六看着擂台上直如修罗般的信天，感到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纠结过。
    仅仅片刻间，汗水就浸湿了灰衣，吕小六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吕小六问出了和刚才沙高月一模一样的话：“可否取消约战，无论什么条件？”
    只要信天能答应取消约战，吕小六就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吕小六虽然知道生机渺茫，但生死大事，依旧盼望能有奇迹出现。
    然而，擂台之上，信天默然地俯视着吕小六，一言不发。
    吕小六惨然一笑，“罢了，也是我贪心，唉……”
    说着，就要走上擂台，如赴刑场。
    出乎众人的意料，高高在上的信天这时却突然摆了摆手，“算了，你走吧。”
    吕小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说什么……”
    “赶紧走！”信天似乎极为不耐，好像一刻也不想待在擂台上。
    吕小六如蒙特赦，再也不敢啰唆，一溜烟朝场外跑去。能活命就好，至于原因，重要吗？
    “给我找个房间，我有些感悟要消化。”信天向台下的田莲花传音道。
    “好，”田莲花目光痴迷地看着信天，“作为修罗灰衣，你可以在我们灰衣之家长期拥有一间套房。”
    ……
    角斗场顶层，一间颇为豪华的包间套房内。
    这是1001号灰衣之家最好的一套包房。
    包房分内外两间，每间都有百平米左右。从外间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角斗场尽收眼底；而从内间的落地窗则可以看到附近广阔的废城风光。
    此时的信天却无暇和夏青青去欣赏美景。
    经过一天不间断的鏖战，信天身体微妙的变化终于从量变积累到质变，如今信天的体内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之前，不管信天的身体看上去如何的栩栩如生、和信天本人如何的逼真，但本质上还是灵魂实质化的结果。
    身体里并无血管、经脉、内脏，甚至连皮肤和毛发也是灵魂能量凝结而成。
    所以，之前信天并没有触觉、味觉和嗅觉。
    但随着剧烈比斗的深入，信天感到原来融入自己体内的黄金葫芦碎片、黄金铠甲碎片，还有那几十片巨大的黄金树叶，与自己的灵魂和那几滴死魂水发生了更深层次的融合。
    黄金树叶是由纳兰飞雪雄浑纯净的魂力凝结而成，每一片都蕴含有磅礴的灵魂能量，每一片黄金树叶蕴含的灵魂能量都远远超过信天自己的灵魂。
    如今，这些足有信天本身数千倍的灵魂能量铺天盖地而来，几乎瞬间将信天的“身体”撑得四分五裂。
    幸而还有纳兰飞雪的那根雪白发丝。
    已经融进信天灵魂的发丝重新凝结出现，再次变成一根细长的白玉似的长棍，不断将磅礴的黄金魂魄能量融入信天身体的每一点细微之处。
    就连信天体内的死魂水和那一枚灰魂之精也被白玉棍轻柔地搅拌进了黄金魂魄能量之中。
    融合的过程玄妙无比，以信天此时对灵魂的理解实在难以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信天敏锐地感觉到，这其中必然有纳兰飞雪百年炼狱才艰难得来的生魂与死魂的转变融合之法。
    此时的信天只感到浑身炙热难耐，身体直欲被磅礴至极的能量燃成飞灰。
    “啪”，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信天隐约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碎裂之声。
    信天强打起精神，仔细感受了下，发现原来发生碎裂的竟然是纳兰飞雪传给自己的生死魂转化的秘法团。
    这团秘法信天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去碰触，如今却以这样的形式在信天体内碎裂开来。
    如同打开了一道清凉的喷泉，信天立刻感到自己的原本炙热欲焚的身体瞬间清凉了下来，惬意无比。
    同时，信天仿佛在自己体内看到了一本秘法之书。
    这本秘法之书在信天体内徐徐打开，快速地翻动起来，竟然如同在播放一部清晰无比的幻灯片。
    信天心中如同被打开了一道明亮无比的大门，生魂与死魂的秘密逐渐在信天眼前不断闪现。
    “原来这团秘法是这样用的！”随着心头对生魂死魂转换之法的愈加明晰，信天对纳兰飞雪之能越发地钦佩起来。
    “生魂不死，死魂不生，生生死死，灵智不灭……”同时，纳兰飞雪冰冷却又美妙无比的声音响彻信天的心头。
    信天如聆听天籁之音，浑身燥热之感尽去，诸多疑惑尽去，无数灵感泛起，对于灵魂的理解飞速提升起来。
    “世间万物，生死循环，唯有灵智，永世长存……”
    “唯有灵智，永世长存……”
    “唯有灵智，永世长存……”
    ……
    纳兰飞雪的吟唱繁复而精辟，然而信天却被这一句“唯有灵智，永世长存”所吸引，心头如被重鼓，竟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是啊，只要灵智长存，哪管它什么外形？”信天心头明悟，“人相、妖相、魔相，又抑或是生魂还是死魂，只要灵智不灭，以什么样的存在方式出现又有何妨？”
    “唯有灵智，永世长存……”
    虽然还有诸多疑问，但这句话犹如一枚种子，在信天迅速生根发芽，虽然还是一株幼苗，但假以时日，不断加以辛勤浇灌，他日必然能长成参天大树。
    一日明悟，如同千日修炼。
    信天突然感到自己身上的灰衣竟然自行解体，眨眼间消失不见，露出里面完美无瑕的身体。
    光滑细腻，光泽弹性，生机勃勃……
    和以前的皮肤不同，这次新生的皮肤实实在在，和生界的信天之肤一般无二，甚至还有一种如同婴儿新生般的细嫩。
    紧接着是如深邃黑夜般的长发，根根漆黑如墨，如有生命般轻轻飘动。
    皮肤之下，无数血管迅速生成，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就形成了一张密闭精细的血脉之网，遍布全身。
    血管之中，鲜红的血液也是瞬息生成，如同奔涌的江河般驰骋在新生的血管之中。
    此时，黄金魂魄之力仍旧犹如江河之力，汹涌澎湃、绵延不绝。在这股充足的能量支持下，无数更加精细的经脉也逐渐形成。
    接着是骨骼、肌肉……
    再接下来是内脏、五官、大脑……
    短短几十分钟过去，如同女娲造人一般，一个和生界信天一般无二的血肉之躯完全成型。
    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仿佛是天作之体。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太过出乎意料，信天如入梦境，半晌才完全清醒过来。
    然而，感受着这具和生界一模一样的肉体，信天瞬间陷入了迷茫。
    竟然在死魂域又形成了一个崭新的自己，那生界那个信天又是谁？
    到底哪个信天才是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