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8.62 文化壁垒

    三天之后，哈什马帮从毒蝎部落所在的朗特绿洲中走出。
    马帮城中滞留整整三日，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让饱受风沙之苦的成员们可以获得片刻的休息。
    享用精致的食物与美酒，同时获得与自由民女人温存的机会。
    另一方面，则是老哈什对货物的分配。
    这一趟旅程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富裕。但进入沙漠，到达绿洲可并不意味着大把的金银已经到手。
    他需要将马帮带来的粮食，兵器，丝绸，棉布等物资换成自由民手中的货物。再将这批货物从沙漠中运出，摆到自己位于君士坦丁堡的店铺内才能换成亮闪闪的金币。
    在这个过程中就涉及到了一个进货多少的问题。
    毒蝎部落中由“毒师”制作的各式魔精在君士坦丁堡内受众不少，但另一方面...运送这一瓶又一瓶由玻璃盛装的液体本就带有极大的风险。
    棉布，丝绸，在这个时代中都是贵重物品，将商品全部甩卖清仓后，马帮全体成员加在一起也没有几件换洗衣服。
    因此，车队中并不会准备任何减震材料。
    马帮行商大多使用由木材钉制而成的木箱。用这种木箱盛装魔药走在平地上或许还可以，在黑沙漠中翻越沙丘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破碎。
    破碎几瓶魔精或许只是损失金币，但如果魔精的气息引来沉睡的荒古魔物，马帮就会遇到巨大的麻烦。
    思考再三，老哈什在朗特绿洲内仅仅卖掉了马帮中三分之一的货物。这已经是满满4车的各式玻璃器皿，当马匹行走的时候，时不时响起叮叮当当的玻璃碰撞之声。
    货物的减少往往意味着车队的缩短，然而哈什马帮却依旧是一百多辆马车走出朗特绿洲，其原因在于马帮之中多出了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自由民。
    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年仅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
    “这片沙漠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们需要将这群年轻的孩子送上战场？”
    面对这件事，人情世故方面最为淡薄的学士表达出了自己的不解。
    此番进入朗特绿洲，和开心的脚夫力工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群拜占庭学士。
    他们想要进入毒蝎大帝的陵墓观赏一番的要求被高阶祭祀干净利落的拒绝。无论他们拿出首席学士的介绍信，亦或者拜占庭王“米哈伊尔三世”的通关文牒都不管用。
    毒蝎部落世代居住在朗特绿洲之内，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守护毒蝎大帝的陵墓，无论“首席学士”亦或者“拜占庭王”，高阶祭祀们完全没有兴趣认识他们是谁。
    磨了一下午嘴皮子没有效果，在神庙祭祀们即将放出蝎群驱赶他们之前，学士们只能悻悻而归。
    生了一肚子闷气睡上一晚，到了第二天...学士们的运气并没有获得任何改善。
    他们想要进入毒蝎牧场探查是否拥有关于“毒蝎养殖”方面的古老书籍，没想到再次吃了闭门羹。
    自由民和生活在地中海周围城邦的居民在看待“科学”二字上，持有完全相反的态度。
    被地中海航道连通的所有国家间，信息的传递非常迅速。
    近些年随着学城的兴起，大量的商人以及普通民众都真切的体会到了“科学”让他们的生活做出的改变。
    学士的地位水涨船高，到了ad810年，在许多繁华城镇已经不弱于圣主教会的神父。
    无论任何家庭...学士们只需上前敲门，居民看到他们胸前配戴的学士徽章后，大概率会答应他们的任何请求。
    但黑沙漠深处的毒蝎部落中，没人认识这群学士。
    他们的语言中甚至没有“科学”这个词语。学士们带着几个翻译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许久。
    他们先是试图以“我们的研究能够让你提高蝎毒产量”为理由试图让老汉相信科学的力量，但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自由民老人对他们的提议嗤之以鼻。
    没有毒蝎大帝的庇佑，你们懂个屁的养蝎子...
    老汉还用得着你来教我？！
    眼看一计不成，学士们又以“我们手中有许多精巧的小物件能够让你的生活质量显著提高”为诱饵。
    学士们拿出了学城近些年的精巧发明，包括日冕，指南磁针，以及羽毛笔等等...自由民老汉对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通通不屑一顾。
    以至于到了最后的时刻，学士们取出丝绸茶叶试图贿赂他的时候，老家伙已经根深蒂固的认为这就是一群想要偷蝎子的盗贼。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后再也没有打开过。
    反复拉扯了整整一天，最终学士们只能作罢。
    所有学士中，只有出身贵族的汉斯·威尔士心中清楚：此时发生在黑沙漠中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
    因为不同文化之间拥有极大认知壁垒。
    年幼时，发生在威尔士郡内的一场凯尔特人暴乱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汉斯·威尔士7岁的那一年，威尔士郡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汉斯的大哥“查尔斯·威尔士”在巡逻领地的时候无意间在一座村庄里遇到了一位即将临盆的凯尔特孕妇。孕妇在生育过程中遇到了难产，当接生婆束手无策的等待凯尔特德鲁伊的时候。
    “圣光途径”下的圣主教牧师查尔斯心中清楚，孕妇的情况根本不容耽搁。
    查尔斯终生信仰圣光，当看到领地中的子民陷入险境，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要拯救这两条生命。
    不顾丈夫的阻拦，闯入孕妇的家中，查尔斯施展圣光法术保留她的生命特征，随后单手将她扛到马背上。
    此时的孕妇体内的灵魂之火太过虚弱，想要保存她以及她腹中胎儿的生命，他必须要将她运送到最近的圣主教会，沐浴在圣水之中完成后续的接生仪式。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在凯尔特人眼中会变成什么模样。
    当查尔斯在教堂之内拼劲全力的拯救孕妇的性命是，凯尔特德鲁伊却带着大批武装村民将教堂团团包围。
    他们并不知道查尔斯在里面进行何种仪式，只知道他冲入自己的村庄，抢走了自己的族人。
    血腥的战争毫无征兆的爆发，似乎双方都有拔出武器，浴血奋战的理由。
    于是奇怪的一幕在这座乡村教堂的外围上演，教堂之内，“圣光途径”下的查尔斯王子用尽浑身解数想要保住孕妇与孩童的性命。
    教堂之外，成群结队的护卫在凯尔特德鲁伊的棍棒死去。
    仅仅用了一个上午就造成了数十条人命的无辜流逝。
    而最终孕妇的生命保住了吗？
    也没有。
    查尔斯王子拼上性命保住的孕妇以及幼童在返回村庄的第二天就被人吊死在村口的大树上，原因是因为她以及刚刚降生的婴儿都是不洁之物。
    “随死而生”在信仰自然之力的凯尔特文化中是最可怕的神谕。
    他们的灵魂必须陨灭，以平息自然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