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 AD793年

    沉重的大斧楔入敌人的头颅，一缕殷红的鲜血飚出，溅射到洛基苍白的脸颊。
    这是守卫村庄的最后一名斯拉夫战士，脚踩在那颗如同破碎血袋般的头颅上，洛基拔下巨斧，随后一脚踢开村庄的大门！
    门内和门外同时传来了两声惊呼。
    一边是欢呼，另一边自然是惨呼。
    发出欢呼声的是洛基身后的维京海盗，他们们参加伯纳德公爵的舰队乘风破浪数万里，为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刻。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族人高举战斧冲入村庄。唯有洛基自己转头望向这场残忍战斗中倒下的同胞。
    “一，二，三...”
    为了占领村庄，自己又死掉了5名部下。
    自从老爹在两年前一命归西，洛基就扛起了领导村庄的重任。他的村庄“寒水村”坐落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寒冷群山中，是伯纳德公爵统领的河谷地贵族中最小的一支。
    全村不过四十二户，一百七十余人。
    人数稀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村庄坐落在一片石质丘陵上。村外只有几亩贫瘠的盐碱地，耕地产出的小麦根本养不活一百多口饥饿的族人。想要活命，族人只能深入冰雪覆盖的群山中依靠捕猎生存。
    碰上雨水充足的好年景，山中猎物充足，猎户们除了填饱肚子还能用皮货换取武器和衣物。如果遇到了像今年一样的灾年....他们就只能加入公爵组织的劫掠队伍，和公爵的私军一起乘坐维京长船飘过波罗的海，来到斯拉夫人的土地上抢劫。
    能否安全度过这个冬天，全部依仗能够在斯拉夫人的土地上劫掠到多少物资。
    **
    守卫在村庄内的尽是一些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他们眼看大势已去，丢下手中的草叉和锄头逃之夭夭。
    洛基手下的维京海盗们并没有追逐，神王奥丁欣赏的是刀斧相击的格斗而并非单方面的屠杀。
    和逃兵相比，这些身材高大的金发劫掠者更感兴趣的还是村庄里的女人。
    “寻找金银铜铁，小麦，粮食，还有棉麻兽皮，能过冬的衣物！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早了！我们需要所有能够御寒和充饥的东西，还有...”
    “把女人和孩童搬到马车上！任何人不得伤害他们，违令者杀无赦！”
    同样的话，他每年都要叮嘱几遍。
    洛基是个穿越者。然而在这贫苦且寒冷的中古世纪生存了二十多年后，他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曾经来自一个繁荣昌盛的文明世界。
    上一世，杀掉陌生的男人，劫掠他们的女人和孩子是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重罪，然而在这新世界中，他惊讶的发现似乎女人和孩子们并不讨厌被陌生人扛在肩膀上运走。
    良禽择良木而栖。女人寻找男人本就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在这物资匮乏，食不果腹的艰难时代，如果这些更手持巨斧的强壮海盗能为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能让自己的后代更安全的成长...
    跟着他们似乎也未尝不可。
    “妈的，年年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咱们就不能换个村子抢？”破旧的木屋内，身材高大的维京战士正在厨房中翻箱倒柜向自己随身携带的熊皮口袋中装运咸鱼。他的身边，另一人正在用深蓝色的眼眸仔细观察房间中有没有暗门。
    被抢的多了，斯拉夫糙汉也学会了隐藏财物的方法。
    “我的老哥，你想得倒美！在出发前，伯纳德公爵早就已经圈定好了各家的地盘！你进了别家村子的猎场，和伸手掏人家的钱包有什么区别！”
    “想要获得更多的猎场地是要花钱向伯爵买的！更不用说富裕的城镇守卫也强，就咱们这三十多把斧子，万一碰上几名‘神选者’...”
    “呵呵，就擎等着灭族把！”
    洛基轻轻的摇了摇头。中古世界，封建迷信是主流思想。在这个95%的人类全都是文盲的蛮荒时带，唯有“神灵”二字能解释他们遇到的所有问题。
    天上打雷，他们认为这是托尔在挥舞铁锤打铁；下雨，他们认为这是神灵在交配；冬天的到来是因为神灵在休眠，而春天伊始是神灵在苏醒。
    神王奥丁是维京海盗们的力量源泉。奥丁掌控的英灵殿中供奉着12位神灵，这些神灵赐予维京人共计8条不同的升级途径。
    海巨人，海妖，雷神，水手，狂战士，渔夫，渡鸦，女武神。
    据说每条路径升到高序列都能够拥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维京海盗对此深信不疑。然而洛基活了20年，始终认为这一切全都是封建迷信在作妖！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贫瘠的寒水村一个“神选者”都没有。这20年中他从来没见过这些“神选者”们施展出什么“神技”。
    而另一方面....想要成为神选者，需要向护卫英灵殿的“风暴侍僧”们交纳一笔数额不小的财产。
    这件事在现代人眼中，怎么看都像是一场古老的传销闹剧。
    洛基手下的维京战士们战力非常一般。甚至称呼他们为维京海盗甚至都是一种夸张的说辞，这帮家伙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群临时组织起来的武装猎户而已。
    他们拿起锄头是农夫，拿起弓箭是猎户，拿起大斧跨海远航.....就成了海盗。
    两名族人大肆劫掠的过程中，他们身后，一名身穿粗布衣服的斯拉夫妇女并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企图。她牢牢的抱住怀里的两名孩子，低垂着头颅不敢和这些强盗发生任何眼神上的对视。
    “拿了东西别忘了把女人孩子也带走！否则他们没有粮食，照样会死在这个冬天里！”
    “绑女人就可以，让她们拉着孩子的手，别勒坏了孩子！”
    “好的，头儿，一定不会伤了娃娃。”
    洛基提着斧头，退出了房间。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发现电影里强抢民女的桥段根本就是假的！保暖才能思**，当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这群面有菜色的维京战士们眼中只有食物。
    哪怕是风干了数年的玉米棒子在他们的眼中都胜过那群干柴般瘦弱的枯黄女人。
    有一点，手下所言没错。
    “河谷地”领主伯纳德公爵坐拥三十多条维京长船，然而他只懂得一条通往东部的航线。
    前往东部固然安全，但连年的劫掠使得这群斯拉夫人比维京人还要贫穷！尤其是今年，一路抢劫了七八个村子，人死了不少，但洛基连黄金的影子都没见到过，白银总共也不过一磅。
    风干的玉米和虫蛀过的土豆红薯总是有的，但这东西只能用来果腹。他需要真金白银才能从公爵的手中租来更多的船，买来更大的猎场。
    有了更大的猎场，他才能抢劫到更多的金银，有了更多的金银他才能建设村庄，锻造武器，培养一支由职业军人组成的军队。
    “该拿的都拿上，留下三五个族人把女人和孩子护送到船上去！去年冬天冻死的人太多了，我们需要补充人口！”
    “别他妈的忘了孩子！
    “任何一名孩童养大成人都要吃掉不少粮食，这群斯拉夫杂种帮我们都完成了一半的工作，于情于理，咱们得帮助他们完成下一半！”
    “无法行动的老人就地解决了，别让他们遭罪！”
    物资匮乏的中古时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或许头几年他还会对老人心生恻隐，但后来杀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缓步在这座破败的村庄中，他眼看着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被壮硕的维京大汉扛到马车上，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村庄之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维京少年砰的一声踢碎木门。他从空荡荡的谷仓中用力拉出一名身穿粗布长袍的枯瘦老人。
    老人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举着双手说着外乡的语言。然而这发音平平无奇的两句话听在洛基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
    老人口中说出的是两句标准的英语：“please和don’t”
    二十年过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异世界中听到来自上一世的语言！
    “慢着！”洛基大吼一声。
    年轻猎人刚想一刀结束了老头的生命，听到首领的命令立刻放下手中的兵刃。快步走到老人身边，洛基轻轻的抓住他脖子上的粗布项链向外一拉。
    他看到了一个木制十字架。
    这名白袍修士...竟然是一位信仰圣主教的传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