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兜兜以前听别的家猫说起过，人类每天都需要离家远行，进出不同的钢筋大笼子里干活。每一只大笼子里都住着一只可怕的人类怪兽，挥舞着巨大的长鞭，若是发现某只人类偷懒不工作，长鞭就会毫不留情地鞭笞在他身上，啪啪啪。人类一边哭一边工作，坚持到最后就可以拿到钱，而正是用这笔钱，人类才可以尽情地给家里的小猫咪们买粮买零食买玩具。
    当然再后来，等兜兜见识多了，自然也知道所谓的住在大笼子的人类怪兽并不存在，但是并没有证据表明敦促人类辛勤工作的那根长鞭不存在。说不准，他的海楼也被这样一根厉害的鞭子欺负，不得不咬牙坚持，泪流满面地干活。
    心中原本的郁闷之情很快便被对海楼深切的同情取代，兜兜一拍爪子，决定把流泪猫猫头表情包送给海楼。
    兜兜摇动着尾巴，兴致盎然地指挥彼得继续修饰猫猫头。
    你得把它，嗯，怎么说呢，弄得再模糊一点。别太清晰了，太清晰就不可爱了。
    兜兜努力想要描绘出自己印象里那种具有浓厚的历史沉淀感、像素模糊到近似包浆的高糊表情包效果。他也不知道地球上的人类为什么热衷于这样做，但对比看来，这种表情包确实独具韵味。
    可是为什么要做这种效果呢，自从我们突破粒子摄像头技术后，帝国就不存在任何低于一千亿像素以下的图片
    彼得嘴上不解地嘀咕着，却仍旧按照兜兜的要求，尽可能作出怀旧复古的马赛克效果。不过等最终效果呈现出来后，彼得不得不承认，这种高糊到快要散架的表情包拥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果真比清晰表情包更能传达某种无法言说的画外之意。
    彼得像是头一次连上网络的人，新鲜得不得了，主动将其他几张表情包存粮也手动转化为低像素的模糊图片。
    兜兜拿到表情包后，也满意得不得了。他立刻起身，叼起他心爱的逗猫棒，又拖上自己床上的一只枕头，跑跑颠颠地去楼下书房找海楼。
    按照前几日的日程表，海楼这个时间点一定已经回家了，只是一心窝在书房里，不来和自己道晚安。
    不过今天兜兜可不打算走硬汉路线，他打算以智取胜。兜兜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将屁股朝向书房，倒退两步，抬起后腿，迅速猛踹了几脚房门。
    咚咚，咚咚咚。
    海楼，你快开门，是我呀。兜兜喊道。
    想了想，他又哑着嗓子，攥紧爪子发挥出自己的毕生演技，故作虚弱地补充道：我的尾巴被轧到了，好疼呀，呜呜呜。
    很快地，门口便传来人类的脚步声。下一秒，海楼将书房门打开，他还未来得及俯身查看兜兜的情况，只见眼前一抹橘色的影子唰地一下从他的两腿之间窜了过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垂地的窗帘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窗帘噗噗鼓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细弱的声音从重叠的布幔中传来。
    我不出来，放弃吧，你肯定是找不到我的。
    海楼失笑，说道：让我先看看你的尾巴。
    兜兜犹豫片刻，顶着窗帘探出一颗毛脑瓜，歪头打量久违的人类。海楼的表情很真诚，不像是要欺骗自己。
    兜兜暗自将爪子嵌入布料内，而后说道：那你先把我的小枕头和逗猫棒拿进来。
    海楼依言照做。他靠近兜兜，俯身想将小猫咪从布幔里掏出来。
    兜兜连忙更加用力地抓紧窗帘，口中嚷道：救命啊，有人打小猫咪啦！
    我不赶你出去，你让我看看尾巴。海楼说罢，轻柔地捏着兜兜的爪子，将他摘下来。
    兜兜将信将疑地配合着海楼，最后一头扎进人类的怀里，将脑袋紧紧埋在他的衣兜里。
    海楼温柔地抱着他，沉默着，轻轻怕打兜兜的后背。
    就这样过了许久，兜兜才将脑袋□□。他扭身，将屁股摆过来，灵巧地甩了甩尾巴，骄傲地宣布道：我的尾巴一点问题也没有，我是骗你的，想不到吧！
    海楼顺手摸了一把兜兜的毛尾巴，确定它确实完好无损，然后用力捏了捏兜兜日渐饱满的脸颊。
    嗯，想不到，想不到你还是只小骗子猫。
    兜兜听了，却越发骄傲，以为他的演技已经精湛到足以欺骗聪明的人类。
    再摸摸我的头。
    兜兜将脑袋抵在海楼的手心上，无比眷恋地磨蹭着。
    你都好久没有摸我了，可能快有一百年那么久了吧。
    别胡说，海楼轻笑道，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很好呀。
    兜兜抻长身体呈条状，软软地瘫在海楼的臂弯里，情不自禁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就像一只吐泡泡的小金鱼。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呢。
    海楼顿了顿，追问道：就像你前几天那些反应，都没有了吗？
    前几天？兜兜认真想了想，不解地甩甩头，否认道，没有呀，我一直都挺不错的。
    海楼不再作声，依旧贴心地按照兜兜的要求，温柔地揉搓着他的下巴和肚皮。按摩服务结束后，海楼甚至还耐心而认真地陪着兜兜玩了一会儿极为幼稚的逗猫棒游戏。小猫咪激动得浑身颤动，在书房里上下翻飞，很快就打翻了三两只装饰用的瓷器。
    海楼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把将兜兜抓住，说道：今天先玩到这儿吧，你累了，先喝点水。
    兜兜顺势趴下，长叹一声，就着海楼的手顿顿顿地喝下不少水，肚皮瞬间就圆润起来。他对人类的周到服务显然满意得不得了，连忙翻出自己准备好的猫猫表情包，炫耀似的摆在人类面前，一一品评讲解。
    这个这个就叫流泪猫猫头，看看我做出这个傻样子是不是很可爱呀。我把这个表情包送给你，这样每次你心情不好压力太大的时候，就可以发这个表情给我，我就会跑过来，给你一个小小的拥抱。
    海楼珍重地收好礼物，夸赞道：谢谢你，这个表情包很可爱。
    兜兜自己喵喵喵地乐了一会儿。
    海楼换了一个姿势，让兜兜在自己怀里能躺得更加舒服。他斟酌着措辞，柔声问道：你知道这两天帝国发生的那件大事吗？
    什么大事？兜兜别过头，斜眼看着海楼，我只知道你最近很奇怪哦，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呢。
    与其说是遇上了事情，倒不如说是我更加困惑事情没有发生。
    兜兜被绕晕了。
    海楼解释道：虽然有帝国介入管控，但星网上已有不少讨论，有关
    他看了一眼懵懂的兜兜。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关今年的结合热潮提前到来的种种猜测。
    兜兜点点头，兴致缺缺地说道：哦，提前到来了嘛。
    他垂下眼睛，拿爪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尾巴尖儿，像玩逗猫棒那样逗弄起自己的尾巴。
    海楼仔细观察着兜兜的神色，暗道兜兜心智果然还小。前段时间那样明显的初潮反应显然只是某种不明缘由的假象，兜兜无论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未曾做好标记和结合准备。思及此，他不由得为自己的决定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又隐隐有几分遗憾。
    不过尽管如此，有些事情还是应当和兜兜表述清楚。
    海楼思索片刻，又道：结合热潮并不是一个绝对科学准确的现象术语。
    兜兜点头道：我知道的，彼得说是因为每年到一个时间段，就会有很多很多兽兽一起发情，所以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普遍的发情季，但不一定所有兽兽都会这样，只是以前没有发情过的成年兽兽更容易受影响。
    说到这，兜兜似乎明白过来，抬眼看了一眼海楼。
    嗷，我明白啦，你是不是也以为我发情了呢？
    尽管秉着严谨的态度，海楼已经决定要和兜兜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但是忽然被如此直白地询问，饶是海楼也很难维持一本正经的模样。
    他正待说些什么，又听见兜兜接着说道：你想多啦，我现在只是一只小猫崽，还没到发情的季节呢。你是想要把我送去绝育了吗？不对呀，现在的我也需要绝育吗？不需要我做小母猫了吗？
    兜兜不解地甩了甩头。
    海楼的表情凝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海楼：奇奇怪怪的知识增加了
    第55章 捕捉小行星 喵喵喵
    虽然兜兜说得极有把握, 但他也只是隐约记得自己身边出现过的小猫崽们起码得到半岁之后才会有明显的发情反应。归根到底，在他不算漫长的流浪猫生涯里，兜兜自己可没有多少有关发情期的正面经历。他素来知道自己并非是寻常的猫, 不过哪怕是一只普通的野猫，也总有天生特立独行的、对繁衍生息并无多大性致的那种奇葩。
    海楼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他和兜兜两人的对话维度调整到同一频率。
    所以你是说今年大家都提前发情了对吗？
    兜兜好不容易才将海楼的话消化完毕, 微皱眉头，疑惑道：为什么呢？
    原因尚且不明。研究院的初步结论是，这种反常的情潮现象有可能源自于某种陌生能量的影响，而这种力量出自某颗意外闯入我们行迹轨道之中的特殊小行星。它离我们还很远, 极难观测，但它的影响力场确实存在。
    兜兜认真思索片刻，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说道：我听不懂。
    海楼用兜兜更容易理解的话解释道：小行星带来的影响类似于古地球时期的潮汐。潮汐是恒星太阳和卫星月球对地球海水的引潮力作用下产生的周期性运动。
    我知道太阳，我也知道月亮, 兜兜骄傲地说道, 我还见过大海。
    他全然信任地看着海楼, 丝毫不介意泄露自己内心的小秘密。
    海楼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他摸了摸兜兜的耳朵, 继续说道：那时候的人类就发现, 潮汐会对动物行为产生神秘的影响，同样也会影响人类, 包括疾病、分娩、精神疾病发病率等诸多现象。只是他们那时并无人类信息素的概念, 无法用完整的科学理论来阐述这种现象。而现在, 帝国研究院将这种由天体引力产生的能量所带来的影响统一称为信息素潮汐。我们认为, 信息素潮汐会牵引兽人体内的信息素平衡, 由此导致结合热紊乱。
    嗷, 那我知道了, 就是有一颗星星跑来了，大家体内的信息素受到影响，都提前发情了。
    对，你真聪明，海楼微微一笑，夸赞道，大意便是如此。当然，因今年出现的结合热潮反常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现象，因此也有不少学者持反对意见，认为并非是单纯的潮汐作用。
    兜兜点点头，不甚感兴趣地支吾应和着。
    我知道你不太关注这样的事情，海楼拿起兜兜的一只白爪子，轻轻捏了捏，不过我总觉得这种情潮异样或许也受到某颗小奇迹星的影响呢。
    哦，是吗？
    兜兜唰地竖起耳朵，两眼放光地看着海楼，问道：除了我，难道还有别的小天才吗？
    海楼摇摇头，笑道：我原先还很笃定，生怕因为我的缘故对这颗奇迹星造成不良影响，现在却发现并无事发生。
    兜兜顺着海楼的话中话想了片刻，不确定地说道：所以你是说，我之前其实也是因为那颗小星星发情了，但是不知为什么，自己又好了。
    可以这样理解。
    那就是说我比小星星还要厉害！兜兜迅速肯定自己，自豪地说道，不愧是我，连星星都不怕。
    海楼哑然失笑。
    兜兜又问道：不过其他兽兽是不是不能像我这样自己缓过来，那他们怎么办？他们会生病吗？
    具体情况尚不得知，却也不一定是坏的结果。潮汐有可能往促进情潮，提升繁衍能力的正面方向运动。
    那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需要进一步研究这颗特殊的小行星所带来的影响是福还是祸，将潜在威胁消灭在萌芽状态，亦或是就着有益方向顺势而为。
    兜兜点头道：原来如此。
    所以，海楼垂首问道，我需要离开几天。
    啊？
    兜兜这才反应过来，海楼说的进一步研究计划的执行者就是他自己。兜兜不快地板着脸，伸出爪子挠了一把海楼的衣角。
    可是，你去了可以做什么呢？兜兜嘟囔道，你只是一只人类呀，他们不应该拿小皮鞭来威胁你的。
    海楼听不懂兜兜有关小皮鞭的可怕理论，只好柔声安慰道：我只是作为观察者和记录者随行。作为掌握帝国智库的人族，我有责任参与到计划中。
    到底是什么计划呢？
    捕捉小行星。
    捕捉小行星顾名思义，就是物理意义上的将小行星带回帝国浮空岛群。海楼此行主要目的是获取和研究小行星数据，若是条件合适，便将其摘回浮空岛群，让它成为帝国的卫星之一。
    兜兜听明白后，不禁感叹道：人类真可怕，居然连星星都想摘。
    不过尽管这个摘星计划听起来很酷炫，兜兜还是不乐意让他的人类出远门。
    海楼却道：如果你想，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兜兜震惊地瞪圆眼睛，惊喜道：我可以吗？
    当然，不过得经过一些伪装，海楼说道，让你就近接触那颗特殊小行星，也许能获得有关你信息素异常的线索。而且，你大约还不太习惯星际生活，这趟旅行正好可以帮助你了解外面的世界。
    猫生阅历也是兜兜构建和滋养精神世界的重要食粮。
    兜兜闻言兴奋地蹦了起来，大声喊道：我要去摘星星啦，我是一只会摘星星的小猫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