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他毕竟是我爸。
    可惜你爸没把你当儿子看待。
    这不一样张风和想了想，我只是去探病而已。
    随便你吧。赵丽也懒得劝了。
    张风和打定了主意后，就跟公司请了几天假，又飞回了a市。没想到才离开a市没到一个月，就又回来了，张风和一下飞机，感受着这座城市带给他的熟悉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来之前他就打听好了张建明所在的医院，提了些水果就过去了。
    到医院后，张风和跟前台值班的护士询问张建明在哪间病房，结果一转身，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依旧穿着打扮得很夸张，在看到张风和后，原本浓妆艳抹的脸蛋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张风和一愣，面前的人已经伸出手往他脸上抓来，张风和抬手推开她，怒斥道：张心朵，你有病啊！
    饶是对这个妹妹一再忍让，这会儿张风和也气到不行了。
    张心朵闻言，骂道：张风和谁让你来这的？看到爸爸病了，你故意来看笑话的是不是？！
    张心朵的吵闹声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有护士过来说道：不要在医院大声喧哗。
    张风和瞪了眼张心朵，不想跟她在这吵。便提着水果往病房走去，还没走到门口，身后的张心朵又追了过来拦在他面前，不准他过去。
    我不准你去！你这个死变态！张心朵用力地去推张风和，一边推一边骂道：和男人在大街上接吻，不要脸！
    你说什么？张风和脸色一变，手中的水果篮子掉在了地上，他抓着张心朵的手，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和男人在大街上接吻，说的不就是那张他被冯野强吻的照片吗？
    这件事为什么张心朵会知道？张风和呼吸一窒，一个不该有的想法从心底里窜了出来。他冷冷地看着张心朵，厉声问道：照片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张心朵这几天没少因为这件事挨骂，她早就什么都不惧怕了，抬着头道：是我做的！怎么了！
    话落，张风和抬起手想给她一巴掌，可手伸到面前，又忍住了。这说到底是他的妹妹，他做不到打女生这种事。他只能愤怒地掐着对方的手腕，眼里是浓浓的失望。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孩子这么恶毒。
    对自己的哥哥做出这种事来，还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张心朵手腕被掐痛了，便叫道：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私生子！
    私生子？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张风和冷笑了声。过去他不跟张心朵计较，所以也懒得跟她解释所谓的私生子。现在他却只想把残忍的真相告诉他这个傻妹妹听。他缓缓说道：你错了张心朵，真正不该出生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他告诉张心朵，当年张建明是如何出轨，如何抛家弃子和王欣在一起，又是如何生下的她。真正的私生子不是他，而是张心朵。
    张心朵整个人愣在了那儿。
    她摇了摇头，显然不相信张风和说的话。这和从小到大王欣告诉她的真相，完全不一样！怎么可能？一直以来，她都对张风和私生子的身份嗤之以鼻，充满了不屑。现在张风和告诉她，她自己才是那个令人唾弃的私生子？
    怎么可能！
    好像童话一夜之间破碎，张心朵受不了这个打击，她用力推开张风和，转身跑了出去。
    周围的人看他们兄妹俩这一闹，也是议论纷纷。而张风和却是再也没什么心情去看张建明了，他走到病房门口，没有进去，只是将水果放在了门口，转身离开。
    下楼后，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抬头望着a市这个漫长的冬天，想到刚才那荒诞的一幕，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他准备回去了，回s市。之后应该很久都不会再来这儿了。
    *
    张风和离开时，没有发现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那个人静静地看着他离开，不敢走上前去，只是缓缓地跟着。
    那人是冯野。
    因为想到也许张风和会去看望张建明，所以冯野派了些人在医院盯梢。当张风和一出现在医院，冯野就得到了消息，于是马上派人去查张风和回s市的航班，跟着订机票。
    等他开着车赶来医院时，看到的就是张风和准备离开的身影。
    大半个月没见了，张风和看上去似乎又瘦了些。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冯野躲在人群里，痴痴地看着张风和，可是却不敢靠近，他怕自己一靠近，张风和又跑得远远的了。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要再把对方吓跑。
    第二十七章
    冯野跟着张风和去了s市, 下了飞机后也一路紧紧地跟在张风和身后。不知该说是张风和的警惕心太差了，还是冯野的跟踪技术太过高超，一路上张风和竟然没有发现身后还跟了个人。
    冯野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对劲, 可他真的太想念张风和了, 自从张风和离开a市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这次终于再见面，即便只是远远地看着对方的身影, 他也感到满足。
    直到目送张风和上楼, 冯野这才收回眷念的目光。
    他不敢再待下去，怕被张风和发现。
    他也没有再在s市逗留, 反而当天夜里就回了a市。虽然疲惫，可冯野心底却很满足, 至少他又见到了张风和。
    之后每周冯野都会抽出一两天时间来飞去s市，去到张风和家楼下, 偷偷地看上他一两眼，看他过得好不好。
    他这奇怪的举动终于引起了朋友圈子的注意, 在一次聚会上，朋友调侃道：你这大忙人约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啊，每天除了忙公司的事, 还要抽时间去s市溜达,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那边养了个人。
    几个朋友听了, 也跟着好奇道：冯少，你该不会真的在那边有新欢吧？
    冯野笑了笑，既不反对也不承认。
    众人见状笑道：看来冯少爷这次是认真了, 把对方藏得那么好，一点风声也不透露，不会是怕我们知道后欺负他吧？
    一旁知道真相的杨适淡定地喝着酒，心里头却在闷笑。若是让这些损友们知道那个所谓的新欢，其实是一直对冯野求而不得的张风和后，会是什么反应。
    冯野听到众人的议论，却是没有如杨适所想的那样找借口隐瞒过去，反倒是正经说道：是张风和。
    什么？
    听到冯野这么说，所有人都震惊了。还以为冯野是在开玩笑。
    连杨适都差点呛到，更何况是其他人。
    冯少爷，你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要找张风和做挡箭牌，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在冯野的朋友圈子里，张风和一直是个传奇人物。他的所有事迹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尤其是去年冯野和路一鸣在一起后，众人对张风和既充满了同情，又忍不住想看他的笑话。毕竟在他们眼里，张风和是不自量力的代名词。
    虽然因为冯野的关系，张风和也跟着混在这群富二代的圈子里，可真正看得上他的人几乎没有。
    这会儿听到冯野这么说，都以为他是在讲笑话。
    这么说起来，好像很久没见到张风和了，他真的放弃继续追你了？你不是都跟路一鸣分了吗？按照张风和的执着，不是应该继续满大街地追着你跑？
    话落，所有人跟着哄笑。
    在他们眼里，都觉得这样才是张风和应有的表现。
    冯野闻言，眉头紧皱，冷冷道：很好笑吗？
    也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严肃，擅于看脸色的人都停止了发笑，然而困惑就更加萦绕在心头了。难道冯野刚才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吧，冯少，你该不会真的和张风和在一起了？
    张风和长达七年的追求，终于成功了？
    然而冯野却道：没在一起。
    众人松了口气，紧跟着冯野又说道：我还没把人追到手。
    噗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大，可看冯野那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冯野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真的。
    在张风和追了冯野七年未果的情况下，冯野又倒过来追求张风和。这会儿倒是张风和不愿了。
    所有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暗自感叹道：这两人可真能折腾。
    然而场面话却还是要说些的，大家纷纷帮忙出谋划策，看看怎么帮冯野把张风和追到手，然而都是些损点子，冯野听了笑笑就过。之所以会多此一举地告诉别人他在追求张风和，主要还是因为不想在自己的朋友圈子里，看到别人再嘲笑张风和。
    张风和过去七年耗费在他身上的感情，不该被别人这样对待。
    他看着手机里偷拍到的张风和的照片，笑了笑，为下周短暂的重逢而期待不已。
    *
    冯野所做的一切，张风和毫无所觉。自从那次回了s市后，他就将那天在医院所发生的争吵，掩埋在了内心深处，再也不愿记起。日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每日上班下班朝九晚五，生活充实而又平淡。
    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他竟有些想不起来过去的轰轰烈烈。
    就连听到张建明的死讯时，他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告诉他这件事的是他的母亲。
    而且是在张建明的葬礼过了差不多一周后，才和他说起的。
    这样的时间，就连给张风和要回去参加葬礼的机会都不给。张母说到底是恨张建明的，听到前夫的死讯时，她有些唏嘘，也纠结过要不要告诉张风和，可想到当年发生的事，她竟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口。
    想到张建明死前，唯一的亲儿子都不来给他送终，张母就觉得解恨。
    张建明是突发脑溢血死的，那次住院后，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激怒了，急火攻心，整个人倒在了病床上一睡不醒。
    世事总是无常的。张母还记得当年那个男人可恨的嘴脸，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那人却也没得什么善果。听说他死后，张家分崩离析，他和那个女人生的女儿在他死之前就已经离家出走，他死的时候，除了那个女人的儿子守在床边外，亲生的一个都不在。
    张母跟张风和说起这件事时，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
    张风和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母亲是真的放下了。
    挂了电话后，张风和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那天他走到病房门口，却因为张心朵那么一闹，就没有进去了。如果当时进去了，好歹还能见着张建明最后一面。张风和说不清心里面是伤心，还是麻木。
    对于这个父亲，他始终无法承认自己是爱着他的，故而只能用恨来掩饰真实的内心。
    第二十八章
    张家的变故来得实在太快, 快得就连张风和都觉得措手不及，更何况是袁峰。
    操持完张建明的葬礼后，袁峰还要照顾精神萎靡的母亲。之前的房子被拿去抵债了, 他们母子俩现在寄居在一间简陋的一室一厅里。房子还是张绪帮忙找的, 就连房租也是对方给付的。
    袁峰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现在他所能依靠的人也就只剩下张绪了。
    张建明死了，王欣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 而张心朵离家出走后也一直没有寻到人, 袁峰看着这个一夕之间破败不已的家，后悔不已。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他一定不会对张风和出手。
    那次向冯野下跪，用尽了他一生的自尊, 后来冯野也确实收手了。只是张家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被冯家那么一整, 竟是再也撑不过去，直接垮了。袁峰的眼神里闪过怨恨, 他恨张风和，恨冯野，可是现在的他什么也没有了, 就算想要报复回去, 也无能为力。
    端着吃食送到王欣面前, 袁峰说道：妈，吃点东西吧。
    王欣闻言，望着窗外的她回过头来, 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袁峰，把袁峰看得有些发毛。王欣接过袁峰递过来的饭碗，说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待着。
    袁峰就等着这句话了，见王欣有在吃东西，就放心地点点头出去了。
    随着房门关上，王欣空洞的眼神里闪过痛苦的神色。她食不知味地吃着，脑海里却回顾着她这一生。自小贫困的她，为了钱嫁给袁峰的父亲，那个比自己大三十来岁的男人。后来那个男人死了，她继承了一大笔的遗产。
    再后来，她遇见了张建明，即便知道对方有老婆有小孩，也依旧不肯放手。很快张建明就为了她离了婚，婚后日子可以说是过得很好了。要钱有钱，要什么有什么，生意也经营得红火，所以王欣想不明白她是怎么走到破产这一步的。
    张建明死的那天，王欣差点都想跟着一了百了。可是想到公司欠下的那笔钱，她要是走了，谁来还？让大学还没毕业的儿子来还吗？那会毁了袁峰的一生
    王欣从来没有觉得人生这么灰暗过，她想这难道就是报应吗？报应她当年不顾一切抢走张建明，毁了一个家庭，所以现在老天也要惩罚她，毁掉她的家庭？按着刺痛的脑袋，王欣发疯般地把面前的吃食扫到地上，瓷碗与地面碰撞，在发出清脆的声响后，一切归于平静。
    张风和从梦中惊醒，开了床头的灯，他静静地坐在床上，伸手抹了把脸。他觉得眼角有些涩，便伸手想要揉揉，可手一触碰到眼睛，有的只是温热。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已蓄满了泪水，他吸了吸鼻子，内心无法抑制的悲伤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在和张母通完电话后，他的内心平静到毫无波澜，好像只是听说了一件寻常的事，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直到在睡梦中，他梦到七八岁时候的儿童节，张建明踩着自行车，载着他满大街游玩，那个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可张建明依旧省吃俭用地买了张风和心爱的玩具送给他。梦里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林荫道上，他坐在自行车后座，看着眼前那个模糊的背影，无忧无虑地欢声笑着。
    张风和知道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无论张建明这个人多么可恶，都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人是他父亲的事实。如今人死了，他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份悲痛可想而知。
    一连好几天他都郁郁寡欢，赵丽是知道张家发生的事的，所以见张风和这段时间情绪不好，便说这两天请假去s市，陪张风和散散心。
    张风和听了，挺不好意思的，那怎么行，请假要扣工资的。
    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