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人间炼狱

    有琴听到虞玦的话，微微一怔，那一双深邃幽远的目光，似乎有那么一刻的放空。他转身，背对着虞玦，望向了遥远的东边的方向……
    只见江南独有的黑色瓦檐之上，是一方秋日澄净的天空，只见一行秋雁飞过。人生代代无穷已，人世变迁，山河更改，唯有这天地依旧。、
    虞玦瞧着有琴的背影，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忽而听他那原本缓慢清澈的声音，这一刻竟似是有一丝暗哑……
    “我不记得了”
    什么？
    虞玦皱着眉，不解的望着有琴。但也不过片刻的功夫，也就那片刻的功夫，有琴回头看向虞玦，依旧是是那样平静而又悲悯的目光，道：“但我记得，我为何而活着。”
    一时间虞玦满腹疑惑，但现在这样的时候显然不是询问的时机，对于她而言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虞玦看着有琴，道：“无论怎样，大师您这次来江南，是帮我们的对吧。”
    “这是自然。”有琴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虞玦道：“你们放心，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秋日的阳光，照在有琴的身上，有那么片刻的功夫，虞玦只觉得有琴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不近真切。
    “他们已经拿到了机关图，破解之法，很容易。”
    有琴紧接下来的话将虞玦的注意力彻底的吸引住了，便没在细想心中方才那一刻微妙的感觉。而这里，燕宸曦等人方才从书房中出来，没想到原本是想瞒着虞玦，倒被有琴一语道破。
    对上虞玦虎视眈眈的目光，祁王殿下反应倒是极快，直接将锅甩给一旁的柳墨生，道：“他也才拿到机关图，确定了是真的，我这不就来找你商议了。绝无隐瞒的意思……”
    祁王殿下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最后那句话，分明是有着欲盖弥彰之意！
    柳墨生嘴角微微抽了抽，十分不情不愿的只能接下了这个锅，讪笑的说道：“对，都怪我……”
    虞玦看着这师兄弟二人一唱一和，眉心一跳。而有琴则是以一种洞悉了然的目光扫过他们，丝毫没有给祁王殿下面子，直接道：“那些人应该在城中设下机关试探过你了吧，除了长玄月的惑术，当日在离山地宫之中，你也掌握了慕容瑾的机关术。”
    话音落下，虞玦还没说什么，燕宸曦却是脸色微变，道：“大师！”
    有琴道：“你也不必担心，贫僧又没有说，这豫音苑的机关楼非得虞玦去破，你也可以……”
    “不成！”
    这下换虞玦急了，道：“万一豫音苑机关楼是陷阱怎么办，那些人早就与燕宸濯有勾结，这广陵一切万一是冲着王爷来的呢？”
    瞧着这二人相互维护的样子，柳墨生俨然早已习惯了，有琴不由扶额道：“你们再这样，就等着两天后广陵再现昔年人间地狱的惨状吧。”
    闻言众人脸色微变，而燕宸曦神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目光中略过一丝寒意望向有琴，道：“大师，您到底知道些什么？”
    虞玦和燕宸曦都知道有琴德高望重，行事比古鹤影靠谱多了，没事自然不会拿话诓他们，更不会害他们。但有琴行事神神秘秘的，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广陵，又对广陵的一切了如指掌，实在令人费解。
    有琴知道燕宸曦这二人的性格，若不说清楚，这两个哪里会罢休。
    他将弯腰，随手拎起了地上的一只毛绒绒。他抱着猫儿，像是在思索着从哪里说起，须臾后才道：“八月初一，乃是弦月之时……”
    听到弦月，燕宸曦和虞玦两个人同时齐齐皱眉。有琴看着两个人微妙的神色，不由失笑道：“不是你们想的长玄月，而是江南八月初一，弦月之时就是运河水之时。那座机关楼，正建在水源之处，有精通天象水性之人，将机关与水的运行结合在一起。涨水之时，机关启动，藏在机关楼中的毒药便会渗入水流之中，你说后果又会如何……”
    虞玦倒抽了口凉气，而柳墨生更是不由低呼出声，道：“那就是不止广陵，整个江南的百姓都会受到影响！如果那毒药足够的恐怖的话，不用几天的时间沦为地狱……”
    说到这里，柳墨生生出了一个疑问，道：“可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厉害的毒药吗？”
    “有的。”
    一道声音传来，却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梨。
    “苏洵曾大片的种植虞美人，他从那些虞美人上面提取的毒，融入水中，再由江面水雾蒸发，使人陷入最为恐怖的幻觉之中。而在江南一带的人，尤其是广陵……曾经经历了屠城之难，有当年的幸存者，还有从小听长辈们说过的那些关于广陵屠城之难的恐怖传言的人们……所以，这些毒并非致命，但却可以从精神上摧毁这些无辜的百姓，这便是如大师所言的，若有不慎整个广陵就再度与十多年前一样，沦为人间炼狱。”
    阿梨神色凝重的说道，显而易见阿梨在苏洵交代出来的一张药方上，看出了不少的东西。
    听着有琴与阿梨的话，众人神色越发凝重起来。虽然众人都知道机关楼里不会是有什么好东西，但如今得到验证，结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听大师您这么说，似乎这机关楼并非只是慕容瑾的手笔，而是被人改造过的？还有，大师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虞玦敏锐的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惊疑不定的看着有琴。
    有琴并没有回答虞玦的问题，似乎是在刻意的回避一般，同燕宸曦道：“今夜子时，贫僧会与羲和一起去机关楼。只要将里面机关拆除，整个广陵都会化险为夷。”
    说这话的时候，有琴的目光看向燕宸曦，却见燕宸曦没有迟疑道：“那就今夜子时动手……”
    “我也想……”
    虞玦话还没说完呢，便被燕宸曦与有琴齐刷刷的制止：“你在家中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