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大梦初醒

    虞玦只觉心口一阵绞痛，眼前黑暗一片，身子似乎是在急速的下降，分不清究竟身在何处、自己又是何人。
    她心如刀绞，神魂欲裂，“哇”的一声竟是直接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一道声音道：“好了，将血吐出来就好了。”
    她虚弱的睁开眼，对上头顶烟青色鲛绡幔帐，窗外微弱的光透过幔帐照进来，一时间虞玦分不清楚究竟在何处。
    “将定神汤拿来。”
    百里细辛吩咐道，一旁的绘锦闻言，连忙将准备好的汤药端来了，喂虞玦服下。虞玦本能的将汤药咽了下去，半靠在软枕上，许久方才微微转回神，看着绘锦唤道：“绘锦？”
    绘锦道：“是奴婢。小姐，您都昏睡了将近数十日了，再不醒王爷他……”
    虞玦头痛欲裂，她只记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她变成了一位叫做长玄月的女子……
    不对！
    似是想到什么，虞玦原本微微回转的脸色瞬间又再度变得煞白，死死的抓住了绘锦的手腕，颤抖的声音问道：“他呢……”
    见她仿佛下一刻又要虞玦了过去，百里细辛道：“那小子没事，只是你再不醒，他恐怕要将整个上京都要拆了。”
    虞玦还不及细想，外面燕宸曦俨然已经听到了消息，匆匆的进来。
    “阿玦……”
    他穿着玄色的朝服，眼底一片乌青，眼中布满了血丝，是虞玦从未见过的憔悴。一见他，虞玦便想到了那日他躺在血泊中的场景，自己那一刻的心神欲裂，眼圈一红，又差点哭了出来。
    见她如此，燕宸曦连忙上前去问道：“可是哪里难受？”
    虞玦轻轻摇头，只是抓着他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里百里细辛和绘锦二人见他们如此光景，自觉的便出去了，顺带的将门带上。
    虞玦许久都没这么哭过了，见她如此模样，燕宸曦手足无措，哄了半响她才堪堪的止住了眼泪。
    他取出了袖中的帕子，仔细的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动作细腻温柔，珍惜的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里看着他的衣襟上沾着自己的眼泪，反倒是面色微红，不好意思了起来。
    又见他的手掌上缠着纱布，连忙抓住他的手，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询问间，脑海中恍惚出现了一个画面……
    令人窒息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她悲痛欲绝将燕宸曦‘尸体’上的匕首欲要自裁，就在这个时候有只手横空出现夺走了她手中的匕首。
    鲜血溅在她的脸上，眼前所见光景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她晕厥了过去……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从遥远的时空中，传来哀伤凄婉的歌谣，在虚无中指引着她的方向。
    现实和幻想交错，虞玦一时间竟又分不清究竟是身处于何处。她伸手，遥指向虚空，像是想要握住什么，可终究不过是一手虚无，坠落下了万丈深渊……
    就在茫然之间，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她。
    “阿玦。”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茫然的视线总算有了焦距。
    她轻轻的吐了口气，额头上竟是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眼底有尚且未曾褪去的茫然以及……惊悚。
    “是幻境，幻境对不对。”
    燕宸曦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对，一切都是幻像，我们都好好的。”
    他的身上有着熟悉的紫檀香味道，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仿佛能驱赶走黑暗与不安。
    此时看四周的布置，他们俨然是已经回到了祁王府。她也是心思机敏之人，略微细想，便知应当是那在廊下所见的那只蝴蝶……更为准确的来说，是长孙思远搞的鬼！
    庄周晓梦迷蝴蝶，又是蝶梦幻术！
    那日在宫中所见，乌云宴操纵的蝴蝶幻术，在长孙思远面前俨然是不堪一提。南境巫蛊之术闻名于天下，当日虞玦只略微领略过蛊术的厉害，却没想到这巫术竟能更是如此的神秘。
    不止是能迷惑人的心神，更能……
    燕宸曦也是抱着虞玦不放手，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但想到那日在宗人府中，看着她举着匕首，那样决绝的，竟是没有一点迟疑。燕宸曦那一刻，不知道有多么的恐惧，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好好活着。
    原来他们之间，早就已是这般斩不断羁绊，同生同死，是一种美好的祝愿，亦是一种诅咒。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咳嗽声，燕宸曦方才将虞玦松开，问道：“可能起身？”
    其实虞玦并无大碍，与上次在并州一样，只是睡了数十天而已。
    不吃不喝，沉沉的睡着，依旧是将燕宸曦吓的不轻。
    虞玦点点头，燕宸曦也不催促她，让绘锦进来伺候她梳洗了。等虞玦洗漱好，穿好了衣服，厨房已经端了温热的血燕窝与金丝糕进来，一旁的绘锦小声对虞玦道：“王爷这些时日一直在照顾小姐，也没怎么吃东西。”
    虞玦闻言，见他又是这般憔悴，拿了碗将燕窝分给了燕宸曦一半，心疼道：“百里神医他们都在，你得爱惜些自己的身子。”
    燕宸曦也不说话，就着虞玦的碗直接将一半的燕窝吃了，等虞玦吃了半饱之后方才出门。
    方才出了院子，便见那紫藤花架下正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百里细辛，而另一个……
    却见他是满头银发，一袭银白色的袍子，手中正拿着一个酒壶喝酒，姿态肆意不羁。
    见他们二人过来了，一双凤眸看向虞玦，戏谑道：“你若再不醒来，这小子可就得欺师灭祖了。”
    虞玦根本就没听得见他在说什么，一看到他那张脸，竟是如遭雷击，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古鹤影！
    眼前的人是古鹤影，也不是古鹤影。
    梦境中，那位声名显赫的剑客，天宗的少宗主，最是端方自持，不苟言笑。而他如此神态，分明是……
    几十年岁月匆匆流逝，究竟是谁还活着？是谁又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