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吉光片羽

    在被他揽入怀中的那一刻，阿梨只觉得一切美好的如同像是一场梦。
    陵水边绿柳成荫，繁华锦绣，空气都都带着花香甜腻的味道。
    那样温暖的怀抱，那样带着兰草和药香的气息，让阿梨想到了很多年前在那个漫长的雨季，十万大山中第一次遇到他的场景。
    那一眼惊鸿，却如吉光片羽般的美好。
    阿梨微微怔神，等回神的时候，便见兰烬落已经与她拉开了一步之遥的距离，苍白的面容一如既往温和中透着疏离，道：“抱歉，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那样如昙花一现的美好稍纵即逝，阿梨眼神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垂眸道：“无妨。”
    阿梨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的浇了下来，那一种隐秘的欢喜瞬间转化成了无尽的失望，她轻轻的勾了勾右手的尾指，心中暗自嘲讽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期盼着什么，还能期盼着什么呢？
    她认识兰烬落这么些年，从那一年山中相识到如今，她尝试过很多的办法接近他，可这个人的心竟比石头还坚硬，竟一丝都不为所动。可当她每次都要放弃的时候，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温柔软弱，让她根本无法抽身。
    纵使阿玦劝过她那么多次，纵使知道如今他的身份截然不同，但她依旧如那飞蛾扑火，因为他不经意的靠近而受宠若惊，因为他的疏远而心中酸涩不是滋味。
    别说兰烬落，就连她自己，都十分厌恶自己这个样子！
    本是阳春三月，明媚的春光瞬间变得暗淡了下来，眼前所见春花烂漫皆成过眼浮云，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只觉得纷扰不已，阿梨道：“我想起府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就先回……”
    “回去”二字话音还未曾落下，就在这个时候，便见一支糖葫芦伸到了她的面前。糖葫芦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糖衣，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剔透的光泽，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增。
    那霁月清风的男子，在人来人往的桥头，手中递给她一支糖葫芦。这一刻，阿梨的心像是被那岸边的垂柳轻轻扫过，看着眼前面容清隽的男子，阿梨听到了自己心中一声轻叹……
    这个人哪里是什么纤尘不染的空谷幽兰，分明是美丽却又有毒的罂粟花。纵使她知道有毒，可却依旧控制不住它对自己的吸引，甘之如饴。
    她沉默着接过了兰烬落递给她的那串糖葫芦，继续陪着他沿着陵水，漫无目的的走着。咬开外面那一层裹着的甜蜜糖衣，里面的山楂却是无尽的酸涩，似乎正如兰烬落对她的感情。
    陵水横穿了整个上京，每逢春日是最为热闹的时候，陵水上画舫游船，抱着琵琶的歌姬弹着缠绵悱恻的竹枝词；两岸边上有打扮俏丽的少女们结伴游行，一路走过有卖着用柳条编织的花篮花环等物。
    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可这样的美好却不是属于他们。
    以前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多是阿梨在寻找着话题，兰烬落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听着，偶尔会附和一两句。但是今日阿梨心事重重，一面想着她与兰烬落之间的事，一面却又想着今日在大理寺天牢江梅魂和虞玦之间的对话。
    这些年她一直将天宗视为自己的家，本没有心存希望的，却没想到竟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但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兄长，身上似乎背负着太多沉重的过往，纵使她有心想要帮忙，却也是无能为力。
    兰烬落和阿梨二人一路无话，沿着陵水边走着。
    就在此时，阿梨听到一阵惊呼声，却见竟是河岸边有蝴蝶四散分开，在这绿柳花影之下，穿梭在游人之间，十分好看。
    原来是柳岸河边，有一对长相清秀的姐妹在耍着戏法。她们一个穿着粉白二色的锦裙，正是如花的年纪，姐妹二人手指灵巧，从宽大的衣袖中绢花、各色漂亮的花朵，引来了不少少女孩子围观，而最让人惊奇的是那姐妹花中的那位长姐，用长袖一挥，那些各色的花朵变化作了蝴蝶若花瓣飞散。
    喜欢美丽的事物本是小姑娘的天性，纵使阿梨满腹心事，此时见如此美景，一时间也不由看怔住了，正要伸手却接，一只玉色的蝴蝶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那花朵化形的蝴蝶似乎很喜欢她，用细细的触角轻轻的啄着她的手中，手感痒痒的，她嘴角微微展开了一抹笑意，若那春水梨花，皎皎无瑕。
    那样干净纯粹，而又明亮的笑容啊……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手中那只玉色的蝴蝶随风而去，竟是重新飞回了原本杂耍的两个姐妹花的身边。
    见那姐妹花似乎能够掌控这些蝴蝶，阿梨心中有些好奇，正打量着呢，就在这个时候，阿梨听到兰烬落唤她的声音……
    “阿梨姑娘……”
    她抬眸看着兰烬落，却见他站在一丛绿柳之下，身上沾着柳絮。不知是否因为逆光还是什么原因，那一张完美的面容在这个时候看起来竟有几分不真切。
    但是此时此刻，阿梨自觉的屏蔽了眼前所见的一切，只有眼前她寤寐求之的这样一个人；所有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唯有他那一如既往清冽，此时却带着莫名有几分蛊惑之意的声音……
    她茫然的‘啊’了一声，便听他低沉的声音，问她道：“你可相信宿命轮回之说？”
    宿命轮回？
    “人这一生，有诸多的遗憾。阿梨，你有没有那么一刻，无比的希望想要回到过去，改变某一段时间、某个人的命运呢？”
    她怔怔站在那，方才手指被蝴蝶啄过的地方微微有些发麻，那一种莫名的痒意仿佛从指尖蔓延到了心底，让她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如坠云端雾里。
    在那恍恍惚惚之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在对她说了这样一段似是而非的一句话。
    她有没有想要改变的命运，回到的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