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还有十多天，何父的生日会上将要上演一出闹剧，一切都可能天翻地覆。
    知道当年掉包新生儿真相的，除了程煦自己，就只有林罗的养母和方家的几个人，程煦严格筛选过信息，林罗不可能从任何其他途径了解真相。
    林罗现在还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他身陷漩涡中央，却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独属于他的从容。程煦想，他可能是最适合当赢家的人，但也是最不在乎自己能否做赢家的人。
    有空吗？林罗迎着凛冽的风，凑近了些问他。
    有事？
    到车里再聊吧。
    车门打开，程煦坐在副驾驶位，催促道：有正事就直接说吧。
    能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程煦没有答应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犹疑之间让林罗占了先机。
    那件事情做成之后，我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现在二少也正式带我和你一起谈合作了，不用避嫌了吧？
    可以，正好我也有事要感谢你。
    林罗随即笑了起来：什么事？
    程煦望着前方虚幻般的夜景，慢慢说：何欢他舅舅被我气得不轻，回去他跟何欢他母亲，兄妹两个商量一下，就会把抽成还回来了。
    好事，为什么要谢我？
    程煦理所当然地说：谢谢你的好口才，好计谋。
    用何欢的项目逼他还钱，这不是你想到的吗？
    也是何欢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挺好玩儿。
    两人想起那天装模作样一起吓唬何欢的场景，竟然有些默契地同时笑出了声。程煦心想他们可能都有点喜欢看敌人狼狈的趣味吧。
    他为了做任务要布的局太多，难得闲下来和别人聊聊天，即使这人是他要想尽办法降爱意值的主角，程煦也觉得不错。
    林罗又问：你和赵总很熟吗？
    程煦不假思索地答道：从小一起长大，算半个青梅竹马吧。
    话既出口，也等不及程煦后悔，车内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空气化为粘腻的压迫感堵上他们的喉咙。
    赵总似乎很喜欢你。
    程煦：
    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他还回过头来看了你三次。
    程煦还以为自己正泡在醋缸里，轻咳了两声才说：他喜欢我，大学的时候跟我表过白，我没答应。
    林罗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倒显得自己出言不逊有失分寸。车很快开到了城西的一处西餐店，离程煦住的地方很近。林罗心情刚刚平复下来，却瞥见程煦在微笑，眼睛还望向窗外。
    你笑什么？
    程煦好像大梦初醒一般，才转过头来，笑意还挂在眼角：抱歉，在想你刚才说的事情。
    林罗的神色立刻变得茫然无助。
    你很在意他？
    程煦蹙眉，赶忙否认：没有！
    【868：主角爱意值50，当前爱意值250/100。】
    【程煦：还好降了，我为了装出自然的边发呆边微笑的样子脸都快抽筋了: ) 】
    【868：呜呜主角好可怜qaq】
    【程煦：我的美貌所有人都看到了，只有林罗一个人爱意值超标=_=这不是他自找的吗，你可怜他干什么？】
    【868：可是他长得比别人都好看啊qaq】
    【程煦：宝贝儿你跟我呆久了越来越像我了。】
    程煦怕自己解释得不够，画蛇添足似的又补上了一句：你别问了。
    林罗伫立在冷风中，来时浪漫的心思被几句简单的话割得支离破碎。但他心里有股奇异的暖流，令他心中的五味杂陈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仿佛一个有生命的意识，告诉他要镇定下来，天塌了也要镇定下来，他想要的东西，不是着急就能拿到的。
    烤得嫩而软的牛排淋上香气四溢的酱汁，黑胡椒将滋味点缀得恰到好处。
    计划没有乱，气氛依然很好。餐后甜点这一环节，更是清去杂乱的味道，留下甜蜜回忆的绝佳时刻。
    林罗柔声对程煦问道：你还记得我说，你是真正的精英，只能仰望，不能奢望吗？
    程煦咬下第一口芝士蛋糕，只恨自己为了形象不能一口吞掉：记得。
    林罗又追问：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最初为什么要帮你？
    程煦从林罗的表情里看到了风雨欲来的架势。
    林罗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我不知天高地厚，奢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还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补充道：我喜欢你。
    程煦万万没想到，林罗最终决定表白，是因为自己给他的那个该死的【天塌了也能镇定下来】的金手指。
    第11章 我要这亿万家产有何用（11）
    程煦放下手中的叉子，心想这蛋糕一时半会是吃不成了。
    我已经相信你是真心想帮我了，不用拿这些漂亮话来骗我。
    林罗错愕地望着程煦，他们几次见面，都不过咫尺之间，彼此的距离却从未拉近过。自己不过是对程煦提了一句赵文谦似乎很喜欢他，程煦就能笑得那么温柔，为什么自己精心准备的告白，他却能轻描淡写地当成谎言？
    我是认真的。
    程煦脸色苍白，暗黄的灯光掩住了耳梢的微红，低着头一口口咬着芝士蛋糕，根本不愿意抬眼看他。直到蛋糕吃完了，程煦才茫然不知所措地盯着盘子，呆了很久，才抬头看了林罗一眼。
    林罗见他这副模样，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害羞了？
    我说过了，我不相信这些漂亮话。程煦有些莫名其妙，他吃个蛋糕的功夫这熊孩子又脑补了什么？
    那我可以为我在事业上毫无保留的付出，收一个小小的回礼吗？林罗唇角勾起，眼中闪过狡黠。
    随便你，你想要什么？
    林罗起身走到程煦旁边，沙发座比地面略高一些，一个抬起头，一个俯身。林罗在程煦左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这在思维西化的人看来可以是朋友间离别的礼节，在保守的人看来却是亲密的讯号。
    你！
    程煦太久没和人有过身体接触，本能地发起抖来，涨红的脸颊得到了拇指的安抚。
    【程煦：我们家小林林真的很执着，我都拒绝这么多次了他还不退缩。要是我再拒绝，接下来他是不是要突然黑化把我绑回去发生点什么了？害羞.jpg】
    【程煦：嘻嘻，小林林的触感真好，就是喝了冰水有点凉，贴到我脸上好像豆腐。868，你给我下载一份成年人晚间快乐生活指南吧：）】
    【868：(っД ;)っ宿主不是说不答应主角的吗？】
    【程煦：我没答应啊0w0】
    【868：那你让我下载晚间快乐生活指南干什么？？？】
    【程煦：我还没试过呢，母胎单身憋坏了。麻烦告诉主神一声，好不容易出来度假一次，我需要尝试和别人一起关上门欢声笑语，体会社交活动的乐趣。】
    【868：？？？那还怎么降爱意值？】
    【程煦：欢声笑语又不代表爱情。要是我们都关起门来欢声笑语了我还不愿意和他过一辈子，爱意值只会降得更快。】
    【868：这真的不是宿主想找乐子的借口吗？】
    【程煦：我要是一开始就表现得不愿意，让他以为是他太主动了我才就范的，那我之后不管怎么**都可以说我其实不爱他，嘻嘻。】
    【868：】他的宿主说了什么话会有屏蔽词？？？
    【程煦：小林林之前也没谈过恋爱，太纯情了，我要不要给他送个第一天开锁就能上手的金手指？现在加载还来得及。】
    根本不等868吐槽，指令下达之后，金手指很快凝聚到了程煦的指尖。
    他把林罗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慢慢拿下来，指尖划过对方的手背，眼神躲闪，依然不愿正面回答。
    这样生涩的反应，当然不是一个历尽风月的人会有的。林罗心中闪过惊喜和酸楚，视线从程煦细密的睫毛落到他微红的耳梢，像在欣赏精致的瓷胎，又像对神明一般虔诚。
    赵总不是说你很有经验吗？他戏谑道。
    程煦别过脸：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碰你一下你就发抖，以后岂不是天天都要压住你才行？
    程煦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你少说点无耻的话，我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起合作的人，我不想闹得太僵。
    我喜欢你。林罗又说了一遍，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我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了。
    我拒绝。
    程煦起身就要买单走人，忽然想起自己是坐林罗的车过来的，正准备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林罗却好像知道他再想什么似的，轻轻扣住他的手腕。
    我送你回去吧，顺路。
    你家住市中心我家住西郊，顺路个鬼。
    程煦没有点破，貌似不情不愿地跟他上了车。
    外面很冷，程煦缩在座位一角发抖，让林罗产生了他此时很脆弱的错觉。
    开车吧。
    林罗没有照做，他怕自己如果真的放手，这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就会彻底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
    他将蜷缩在一边的程煦拉过来，手扶着他耳后的碎发，轻轻贴上去。
    尝到一丝甜味。
    程煦喉咙里挤出一声不自在的哀鸣，他做事凌厉，身边的人都敬他怕他，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不讲道理地违抗他！
    像你这样自荐枕席的我见过不少，如果你有信心能让我留下你，尽管试一试。
    他留下一句狠话，眼睛却漾起水光，出卖了他的迷茫和生涩。
    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开车。
    开车去哪里？林罗眨了眨眼睛。
    你明知故问。程煦丢下这句话，转过头不去看他。
    .
    你比我想象得主动。林罗趴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你也有点喜欢我，是吧？
    程煦已经睡着了，他蜷缩在丝绒被子里，四肢攒抱在一起，像件易碎的瓷器。太安静了，只有胸腔的起伏昭示着他轻微的呼吸。
    他眼角缀着泪滴，平日里有多冷漠，如今就有多脆弱。
    是不是他太孤独了，所以才谁都不相信，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以此来保护自己？
    程煦平日里也很少笑，那时候林罗以为他冷淡无情，现在却只觉得心疼。
    林罗抱着程煦，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很容易就满足了。
    晚安。
    第12章 我要这亿万家产有何用（12）
    第二天程煦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脑海里868一连串的警报。
    【868：破坏系统身心健康的宿主起床！！！】
    【程煦：我哪里破坏你身心健康了？你不是只能看见马赛克吗？】
    【868：qaqaqaqaqaq你没有在隐私保护设置里给我屏蔽声音！】
    【程煦：我错了宝贝儿。】
    程煦心里回味无穷，又不能对林罗说，怕他的虚荣心跟着爱意值一起膨化，于是继续荼毒868：【我现在神清气爽，***就是好。】
    【868：】屏蔽词里到底有什么？
    【程煦：我现在就像刚出厂的锁找到了和他匹配的钥匙，在风暴里航行的船找到了雾气另一头的灯塔。】
    【868只想转移话题：主角爱意值一晚上又涨了50。当前300/100。宿主准备怎么办？】
    【程煦：豪门身世大戏还有几天就开演了，有得是机会，急什么？穿越不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还可以享受不一样的人生啊。】
    一人一系统还在互相伤害，程煦赖床的时候旁边的林罗已经洗漱完毕，躺在他旁边端详他的睡颜了。
    程煦立刻竖起戒备心，装作刚刚醒来，揉了揉眉间，将自己调整成影帝状态便起身。
    刚下床，他差点没形象地摔在地上。
    他一直开着痛觉屏蔽，没想到根本走不动路了。他让868把痛觉屏蔽关上，痛感让他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纠结的神态。
    程煦冲了个凉水澡，出来时想套上昨天的白衬衫，因为烦躁和酸痛，他系扣的手都在发抖。
    我帮你。林罗走到他面前。
    不用。他虽然为了保持豪门贵公子的形象这么说，也实在是酸得浑身不自在。
    正想怎么不着痕迹地让林罗帮自己一把，程煦忽然觉得双脚离地，身子向后仰去，被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单上。后背贴着床单，膝盖拱起，确实比坐着轻松多了。
    我说了不用你帮我！他好看的眉拧在一起。
    林罗根本没有理会，俯身堵上了他的嘴唇。
    温热的触感远去，林罗轻声问他：你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相信我，还是你怕相信了别人就会受到伤害？
    程煦无言以对，也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毕竟他现在系个扣子都像在筛糠，还是有个人帮忙比较好，他只要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就不会有向林罗的爱情妥协心软的嫌疑。
    他一脸勉强地享受着林罗的穿衣服务。
    被人帮忙穿上衣服，这个过程有些尴尬，但林罗眼里都是甜蜜的笑意，完全是乐在其中。
    程煦怎么可能让他沉浸在浪漫的氛围里呢？整理好衣领，他便问道：我父亲的生日宴会，也邀请你了吧？
    林罗点头。
    程煦身上还带着些初入风月后的狼狈，眼神却恢复了白天的清醒和锐利，到了那天，你就乖乖地站在何欢旁边，少说两句话。
    好。林罗从背后抱着他，只要你晚上听我的，白天我都听你的。
    程煦刺了他一句，你别想着背叛我就行。
    这话显然有点伤人心，林罗的爱意值降到了290。林罗搂住程煦的肩膀，微微低下头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