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暗流

    “交往？我没有和谁交往呀。”游乐场门口，人流如织。明子站在门口对着电话诧异地回答。
    “我已经回日本啦，这阵子在忙，书还有好多没看呢。
    “已经在美国比赛了吧，比赛加油呀。啊？都比完了？越前这么厉害肯定都赢了吧。
    “嗯嗯，你最厉害了。
    “我看到你发给我要比赛的消息了，没打电话不也是怕打扰你吗？
    “明天？明天没有空唉。不用这么急着回来啦，刚比完赛不好好休息吗？
    “是这几天有事，怎么会不想见你呢？”
    少年尚未完全掌握掩饰情绪的技能，纵使在克制，仍能从语气里听出急躁和不安。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别的男生出去玩，一定会生气。明子尽力安抚着，微妙地有了哄骗他的负罪感，她很快想到补偿方案：“那下周可以吗？下周一定陪你出去，去打球也可以。”
    “嗯嗯，一言为定，不会失约的。”
    明子关上手机，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奇怪，他怎么会问这个呢？”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可以麻烦您让一下么？我们这边想取背景拍下照片。”一个拿着摄像机的男人走过来说，不远处，站着一个和他穿相同衣服的女人，明显是对情侣。
    “哦，好的。”明子急忙退了几步，差点因撞上身后的人跌倒，被伸手扶住。
    “抱歉。”她站稳身体，抬头看清扶她的人，“幸村君？你到了呀。”
    “嗯，刚才看你在接电话，就没叫你。”幸村笑着说，“因为要去医院检查，所以定的时间晚了点，等久了吧？”
    “没有的事，身体要紧，情况怎么样？”
    “早就没事了，每年的常规检查而已。”幸村一笔带过。也许是从医院出来不久的缘故，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酒精味，刺鼻的气味闯入鼻腔，明子皱了皱眉，为了避免让人发觉异样，悄悄站远了些。
    眼看明子要跟着人潮走进大门，幸村拉住了她的手，走往另一边。“明，走这边通道。我订了套票，包括晚上的酒店住宿能玩两天。”
    “晚上要在这里住？”
    “对呀，之前不是和你说要两天吗？”幸村疑惑地反问，“游乐项目太多，我们来得又晚，一天肯定是玩不完的。毕竟是对你的答谢，要尽兴才好。怎么，明天有其他安排吗？”
    “我还以为是晚上回去，明天早上再来。”她以前到游乐园都是蹭迹部大少爷的包场，想玩多久玩多久。现在出门又有司机接送，她没在行程上想太多，现在才意识到不合理之处。
    “倒也可以，不过晚上有烟花秀哦。看完回去，明天再来，这样来回会不会太辛苦了？”
    “没事，晚上不回去了，我打个电话说声。”
    “你现在和别人住一起？”他记得明子以前一直是一个人住。
    “嗯，现在住在发小家。最近发生了点事，管得比较严，晚上不回去我得说一下。”
    调查她的人还没找出来，迹部坚持对她的行程严格把控，加上学业加重，回日本后一直忙着补习。这次是她提前完成了功课才得到准许，差点要还带着保镖。
    看着明子拿着电话走到远处的身影，幸村的笑容淡去。他当然能猜到她口中的发小是谁，再加上刚才电话中的人……眼底一片暗沉。
    “抱歉打扰一下，能麻烦您帮我们拍下合照吗？”方才拿着摄影机的那个男人又走过来，对幸村请求。
    “当然。”他收敛表情，爽快应下。
    “能按照这张照片里的角度拍吗？拜托您了。”那个男人递给幸村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这对情侣的合影，但穿着校服，明显年轻许多。
    “这是？”
    “国中时的照片，那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现在准备结婚，故地重游。”男人露出傻笑，满脸幸福，身旁的女人拉了拉他，一脸羞涩。
    没什么创意的想法，幸村敛下眉眼，但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是当初明子没出国，他们会不会也像这样呢？
    拍完照后，那人接过相机，感激道：“谢谢，麻烦您了。您和刚才那位小姐是情侣吧，祝你们长长久久。”
    弯起的眼隐去了眸底的晦暗，幸村像所有沉浸在热恋中的男生一样笑着回应：“谢谢，我们会的。”
    “幸村君，我回来了。”明子挂了电话走过来。幸村迎上前，走过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可不能随便和幸村皮肤接触，明子暗暗用力试图分开，却被握住手掌，甚至抓得更紧。
    “这里人太多了，我担心你走丢。”
    明子只好乖乖地任他牵着。幸村边走边问道：“聊这么久，是管得很严吗？”
    这便打开了话匣子，明子抱怨着说：“对啊，因为在准备考国外大学的东西。等我这次回去，要写的东西更多了——”
    握住她的手骤然用力，明子诧异地看向幸村：“怎么了？”
    “……我在好奇，你既然回日本了，怎么不考虑日本的大学？”
    “我还是更适应国外的环境啦，而且日语涉及到专业术语的东西总是学得很吃力。”
    “不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吗？”原本勾起的嘴角缓缓变平。
    “我要问谁？”明子疑惑地看着他，好像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看，她做决定从来没在意过你的想法。心底的声音饱含恶意。分手说分就分，联络说断就断。上一次断开联系，再见面已经过了叁年。这次出国，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他又如何找她？
    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的想法疯狂作祟，失控的感觉太糟糕，他一直在忍耐，快到忍到极限了。
    “我们一个个项目玩过去吧。”幸村转过头岔开话题，拉着她走向离入口最近的项目。
    明子定睛一看，是鬼屋。
    “诶诶诶？我有点怕这个。”
    “怕的话就牵紧我，别松开。”
    似乎很久以前，他们出去玩时也是这样，明子一阵恍惚。
    二人闯进去，门后的房间像是黑暗的洞穴。黑色笼罩了空间，幽暗的灯光忽明忽暗，少数的血红手印指向前进的路。凉气吹在身上，阴森的配乐飘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伴着若有似无的低泣在耳边回荡。
    空气中突然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搭在明子肩膀，她吓得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躲进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好啦，好啦，没事。”幸村搂着怀里的明子，温柔地哄着。
    气息交融，似乎有不少酒精洒在他衣袖上，她此前努力忽视的气味更重了。体内零星火苗被点燃，在体内肆无忌惮地乱窜，压制已久的燥热再度袭来。
    怀抱温暖而致命，他的手掌与她的皮肤贴合，酥麻感沿着神经传向大脑，无名的火焰随着血液的流动通向四肢，身体开始发软，下腹部充血，有液体开始不受控地分泌。大腿内侧肌肉收紧，但只是是隔靴搔痒，难以解除身体的空虚。
    她想蹭幸村，想要接触的皮肤再多一些，最好两人紧密贴合不分彼此。
    “我死得好惨啊……”那鬼捏着调子说重复无数次的台词。眼前两人愣在原地，像见过的无数对情侣那样紧紧抱在一起。为了后面的人前进，他只好继续捏着嗓子说：“走～快走～”
    幸村哑然失笑：“我们继续走吧，鬼都在催了。”
    他拥着明子，安抚地轻拍她的背，试图让她紧绷的身体放松。
    明子嘴唇颤抖，猛地用力推开幸村，挣脱他的手，抬头看见幸村错愕的表情。
    “我要出去。”明子急忙说道，声音沙哑，饱含的欲望让她自己都吃惊。
    皮肤接触太久加上酒精的气味加重，症状发作了。明子瞳孔放大，心脏骤缩。
    不可以，她可以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唯独幸村不可以。
    她看向幸村的眼神近乎恳求：“我们现在去酒店办理入住吧，我感觉不舒服，想先休息一下。”
    “怎么了吗？”幸村关切地问她，手伸向她的额头。明子急忙向后退躲开，五指修长的手停滞在空中，收紧，颓然放下。注视她的眼变得暗不见底，声音如幽魂般空荡荡地漂浮着：
    “知道了，我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