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仙记 第485节

    连万山却丝毫没在怕的，他语气不改，直指问题的核心：
    “甭管你当初是因为看不惯仙界的一派乌烟瘴气，或者是当神器时间久了，不想过那种无聊，空寂的日子，所以舍了几乎全部神力，自坠眉昆界，你既然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又何苦逃避？”
    窥天站在连万山的对面，他漠然的瞥了连万山一眼，冰冷冷的反问：“你知道了？知道多少？”
    末了，又冷冷的描补一句：“我没有逃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连万山也不打算回避。
    他依然坐着，却再不是依靠在躺椅上那副懒洋洋的姿态，而是做的直挺挺的，宛若出窍的宝剑，已是锋芒毕露。
    他拿起连意留下的葡萄酒，给自己满上：
    “知道什么？知道你作为神器，却被无极天尊丢下的事？”
    见窥天脸色顿变。连万山便知道，这事在他心中似乎还是过不去。
    连万山深深叹了口气，到底是故人，几万年的交情，他口气终于软和下来：
    “窥天，老夫不是揭你伤疤，只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本心。”
    认清自己辉煌不在的事实。
    而不管如何，神器不死不灭，便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也得自己过不是，一直裹足不前，又能如何呢？
    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选择自坠眉昆界，就是有重新开始的意思。
    世人皆知窥天镜的模样，却罕有人知这个历史。
    窥天就是在无极天尊对战始魔元尊之后，随着修仙通道的开辟，名扬整个仙界和修仙界的。
    只可惜，不知为何，无极天尊大战后，丢下偌大的仙界去了天外天。
    被他一道丢下的其实还有窥天镜。
    他高悬在仙界原本无极天尊的道场无极山上，帮无极天尊照看着世间的一切。
    连万山曾经自然也不知道这些，只是随着他回来日久，神魂自我修补，以梦境的形式窥见到了一些仙界的记忆。
    因为和溯源混迹一处，才知道了窥天的旧事。
    某一日，窥天镜突然从无极山失踪，无人可知他的踪迹。
    却不知道，他早就离开了仙界，选择到了眉昆界来。
    自然也无人知晓，他在下来之前，他去找过溯源，偷了溯源身边记载藤仙连意的生平往事的手札。
    那手札之上，有溯源利用时空之术，窥见的连意转生的点滴推演。
    虽然还未整理，但足以窥天看明白了。
    溯源几乎在窥天刚走，就发现东西没了，再找窥天之时，窥天已经不见了。
    想来那时候就下界了。
    可见窥天的决绝。
    三万年前，窥天掉在虹河之中，被连万山救起，器灵一直因为神力耗尽而沉睡不醒。
    他是真的窥天镜一事都还是当时连万山封锁的。
    将这些事结合在了一处，连万山自诩自己还是能猜到窥天一两分心境的。
    他以为窥天跑来连家和他相认，是想明白了，准备重新振作起来，跟着藤仙连意一道，准备将他看不顺眼的一切都消灭掉。
    重新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大的。
    毕竟他原来跟着无极天尊，亲眼目睹了始魔元尊和外域魔物的贪婪，和这些魔物天然有仇。
    岂料这些年，他每日在凌霄宗游荡，要不然就龟缩在这个小院中，似乎没有这意思。
    连万山就有些看不懂了。
    要说他只是厌倦了仙界的一切，那么去哪里不是去，凭他的本事，他想要不被别人找到，有的是办法。
    有的地方，便是去了，他便是需要损耗神力，也不需要耗尽到需要沉睡几万年。
    除了没有藤仙连意。
    可是，他费尽心思，付出这么许多，来到了藤仙连意托生之地，他反而变得不那么急迫了。
    对于连意如何对抗地心魔，对于如今眉昆界的危机他似乎都置若罔闻，而关于地心魔的事，甚至是虹河的事，连万山心里笃定窥天知道，甚至知道的比他多多了。
    可他就是不说，在连家过他的小日子。
    这样也罢了，兴许人家器灵改变主意了，不想管这世间之事，选择如无极天尊一般归隐。
    可他又不是完全不管。
    对连意的动向他又无比的关心……
    连万山冷眼旁观，实在厌倦透了他这种迂回、反复又纠结。
    所以，他今日趁着机会，把话说出口，也是为了推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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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4章 两股绳
    连万山自诩自己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看窥天依然僵着一张脸，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连万山也不想搭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提起酒壶：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广眉星域没了，仙界被魔族占领了，你会开心吗？”
    便是寻到一处“净土”归隐，能心安理得吗？
    再说了，以外域魔物的贪得无厌，这世上还会有“净土”吗？
    没等窥天回答，他就摇摇摆摆的往他的屋子一边走，一边打哈欠：“老了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天不早了，睡觉去喽。”
    便推开自己的屋门，进屋去了。
    徒留下窥天站在原地，跟个雕像似的，脸色冰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甭管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连家小院恢复了宁静。
    夜色静谧，星子闪烁。
    此时的连意，却是过得一点都不宁静。
    她以最快的速度来了虹河，虹河高悬，如往常一般，未有什么变化。
    她寻到了中间绿色的河水，运转起自己全身的念灵力，周身包裹上浓郁的绿意，冷静的看了那河水一眼，深吸口气，一个猛子便扎了下去。
    水一下子没过了她的全身，连意闭眼感知。
    却是猛然，惊喜的睁开了双眼。
    不疼。
    或者说，不是特别疼，只有源源不断的刺痛之感还有隐隐的阴冷之感。
    那阴冷之感和她在忘川之上光是吹着冷风感受的就是天壤之别。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难以承受，但于元婴修士来说，妨碍不大，神魂更是好端端的。
    至于那疼痛之感，对于身经百战的连意，就跟挠痒痒一般，压根不算什么。
    她激动不已，想了想，又从绿水中钻出来，钻进了赤色的河道中。
    炙热、阴冷还有疼痛感，瞬间包围住了她，三足鼎立，无法消融，非常不舒服。
    阴冷之感和疼痛之感倒是还好，和在绿色河道相差无几。
    连意干脆把虹河的水道一条一条的试过了。
    结果发现，果然如她的猜测那般，她并未感受到众人所说的万蚁钻心之痛。
    七色河水，赤、黄、紫、绿、蓝、白、褐、分别对应火、金、雷、木、风、水、冰、土八种属性。
    其中绿色水道之中，只要进去，就能感觉浓郁的风灵气包裹于她。
    可见这绿色水道中不止纯粹的木之仙灵气，还有风之仙灵气在其中。
    绿色河道其实也略微宽些，只是宽的不太明显，虹河有那么可怕的传说，日常谁会细致的打量它？
    怕是只有提取无根之水的密阁修士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和她想的差不多，如她这般的，因为修炼的灵气和仙气差别不大，所以进入其中，仙气并不排异于她。
    而她在不是她灵根属性的河水之中不舒服，可能只是因为她不是那个灵根属性，所引起的天然不适罢了。
    至于为何此水离开河面三息便灵气全无，连意觉得许是和这河水本身是弱水有点关系。
    她去过幽冥界的忘川。
    那忘川便是一整条弱水河。
    她在船上，离那弱水明明很近，除了感受到湿冷到骨子里的凛寒之感，倒是并未感受到弱水有什么其他气息。
    当时便听有个船客说起，弱水之中唯一存活的扁魅鱼若是离了弱水，它身上残留的弱水便会彻底变成凡水，再也没有了忘川之中那种冰冷刺骨的阴寒之感。
    宛如拔了牙的老虎。
    连意心中一动，扁魅鱼她没见过，可是银线鱼她见过，还吃过不少。
    扁魅鱼是弱水中唯一能生存的鱼，而银线鱼是虹河之中唯一能生存的鱼。
    不知扁魅鱼和银线鱼有没有什么联系。
    想到扁魅鱼，她突然想到了葛志当时为了讨好她，让她帮忙破阵，给的那颗扁魅鱼的妖丹。
    虽然最后反目成仇了，可是那妖丹她就默认是她的了。
    连意嘴角一勾，兴许，对付扬魔宗那边的弱水，她有点眉目了。
    心中有了底，她心定了三分。
    她将心神调回眼前，专注在眼前的虹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