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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娶弱腰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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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收了,怎么对书望交代?”梦迢淡淡凝眉,“书望不是那样受贿徇私的人。”
    “哪用得着对他交代?我只把这些东西,送与县丞家一些,县丞就晓得放人了。衙门事情多,许多事都是县丞管着,也不必给书望知道。”
    辩其意思,倒不像是头回做这事了。梦迢渐把额心深攒,劝道:“您这是借着书望的势发自己的财?真是什么银子您都敢伸手捞,您老人家也太不省事了。”
    “唷,你又充起好人来了。”老太太拍拍手心,闲淡地呷了口茶,“怎见得我是借他的势呢?我可不单是县尊老爷的丈母娘,还是布政司参政的丈母娘,怎的,你要到玉哥儿跟前告我一状?”
    仗着孟玉发点财倒不要紧,横竖孟玉也不是什么清白之身。可柳朝如一向两袖清风,在官场半点便宜不沾,却无端端背了黑锅。梦迢思来,横竖看不惯,又晓得劝她不住,便辞将出去,想着要提醒柳朝如一声。
    正巧软轿在巷子里撞见柳朝如,梦迢叫停了轿,撩着窗帘喊他,“书望,你站一站。”
    柳朝如忙转来作揖,“没瞧见太太过来。怎么不多坐会?梅卿滞留在马通判家中与他家太太说话,不时便回来,你等一等,一道吃个团圆饭。”
    “我不吃了,家里也要开席。”梦迢朝巷两头望望,抑低了声,“我娘是个见钱眼开的性子,你想必也有些了解。她老人家,什么钱都敢赚敢花,这一点上倒同梅卿是一样。我知道你孝顺,可你也堤防着她些,她背着你,不知收了多少昧良心的钱。虽然都是些宽手抬脚的小事,可哪日要撞见什么大事,岂不是你吃了亏?你也真是的,管管她们呀!”
    一席话说得柳朝如渐渐转神,凝重拱了拱手,“多谢太太提点,我知道了。”
    梦迢丢下帘子,吩咐起轿,等柳朝如想起来有话要告诉她时,轿子已踅出巷口了。
    轿至平安街上,梦迢倏地叫停轿下来,吩咐小厮:“你们先回家去,我这里要去拜访一位曹大奶奶,老爷问就说我晚饭前归家。”
    “远不远呢?小的们抬太太过去吧。”
    “就在前头,我略走两步,下晌在街上叫了轿子归家。”
    众人听吩咐自行回去,独彩衣搀着梦迢转入一条宽巷内。走个十来丈,见一处朱漆大门,上前轻叩两手,里头钻出个小厮来,将梦迢打量一番,上前拜揖,“是梦姑娘吧?”
    彩衣应是,那小厮便笑嘻嘻引着二人入内。里头一则花墙照壁,穿过洞门,却是一处大院,院内栽花种树,黄鹂巧啭。侧面往后头去,又是一方小院,小归小,却齐整,搭着黄香木花架,种着珊瑚树,篱笆内栽着一片淡菊。
    那许久不见的庞云藩在篱笆前头苦等,见梦迢月洞里进来,忙疾步去迎,面上春风乍起,“你瞧这院子好不好?我上月使小的来租下的,那些花还是现使花匠种下的。我原是想寻处大宅子,可一时寻不着,只得因陋就简寻了这里。”
    梦迢迤迤然一笑,“为了见我一面,劳民伤财的,值当呀?”
    “值、怎么不值?”
    两人走到屋里,又闻宝鸭香淡,琴书齐全,一应家私都是新的。庞云藩引着她转一圈,摸着那圆案给她瞧,“原本这房子里有些家私,都不好,我现换了这些来。你请榻上坐,我叫小厮瀹茶。小厮是我在泰安州现买的,带上来看守房子,他这回认下你,下回我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他去办。”
    梦迢轻点下颏,依依落到榻上去,“你是几时到的,又几时走呢?”
    “昨日赶到的,定下后日回去,骑的马,路上跑得快些,也就七.八日功夫。”说着走到对面坐下,倒没什么不规矩,只两眼含笑将梦迢睇住。
    梦迢也歪着眼朝他笑,“大节里,你为我跑这一趟,都不得与家里团聚了,你家太太不怨你?”
    他撩一撩袍子,见小厮奉茶进来,忙起身去端一碗搁在梦迢面前,“嗨,什么怨不怨的,就是在泰安州,也时常不在家。没买着好茶,你将就些,等我下回从家里带来。”
    梦迢晓得他家世不错,却见他在面前端茶递水,也不由好笑,“不常在家,八成是在外头或是养着小的,或是有几个相好。”
    庞云藩连忙摆手,“什么呀,是为公事在各处巡查,走得远了赶不及归家,就睡在外头了。”说话间,他睇她一眼,想起信上那些若有似无的缱绻之意,忍不住试探,“你吃醋了?”
    梦迢笑盈盈地将眼皮一翻,“你家太太都不吃醋,轮得到我吃醋么?”
    这一逗弄,愈发叫人心猿意马。庞云藩刹那觉得为见她一面山高水远的赶来不算什么,连浑身路尘也给她的笑颜涤尽了。
    他瞥见她搁在桌上的手,纤细柔白,一应粗笨的戒指首饰皆不戴,只在腕子上圈着只细细的血玛瑙手镯,与指甲上染得晶莹透粉的凤仙花相得益彰。
    刚触上去,那只纤细白嫩的手便鱼似的滑走,那脸鼓起来,狠狠嗔了他一眼,“我最烦这样子!好像一个男人同一个女人呆在一处,没有别的话可说,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满脑子只有这些男盗女娼!”
    话音甫落,庞云藩脸上白起来,有些恼火。后又想她这一遭与那年到底是不一样的。那年不过为引着他上当,是为图利。这回她肯千里传书,图的不过一点情真,因此不做出那些媚态,也不刻意投怀送抱,倒拿出了真性情待他。
    这么一想,他自己倒难堪起来,脸白又转为脸红,刹那变化多端,低下头去,“是我不对,你别生气。”说着,急急抬起脸,“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一时忘形,并不是不敬重你。”
    梦迢装得半信半疑,横着望他一会,抬着下颏软下声去,“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外头那些女人,或是图你的钱,或是图个名分,恨不得立刻就要变作你的人,好烙印按章,生怕你跑了似的。论名分,我是布政史夫人,不比个知州夫人体面?论银钱,把我家犄角旮旯扫一扫,也够人过一辈子的,我还图你什么?无非是看你有些才学心又痴,我才和你来往。你若不敬我,在我心里,你就连这点好处也没有了。”
    庞云藩连连称是,心上也很是认可,只想情到浓时自然水到渠成,急不得。于是引着梦迢到院子里逛,行步间问起往事,眼中微微凝着恨愁,“你信上说,上回因你招待了我一席,被孟玉打了,可打坏哪里没有?”
    这是梦迢一贯的路数,早年间诱引秀才相公,就说是背着她娘如何如何,说得是为这男人才冒着巨大的危险。男人嘛总吃这套,有个女人为他担风受险仿佛是件荣耀大事,即便你一个子没花,他也觉得你是拿性命来爱他。
    因此梦迢信上刻意将那一巴掌说得含蓄隐约,庞云藩只当她受罪不轻。
    她走到花架前,将一枝黄香木花藤扯低,立时黄花飞尽,凄风苦雨,“不过是皮外伤,没几时就都好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怎么没留?!”庞云藩急起来,扳过她的肩,“只怕在我心里留了不少疤,难消了。”
    梦迢将指尖花瓣笑盈盈朝他脸上掷去,“真是个傻子。”
    四目澄澄地一瞧,庞云藩魂倒心颤,真将梦迢放在心里珍重起来。
    梦迢一味哄着他,多时暗通书信,偶然庞云藩或是因公,或是得空,便骑马从泰安州跑来与她私会。其间梦迢将私盐的事情试探过两回,可这庞云藩一提起此事,就说是些龌龊勾当,不该说来污她清听。梦迢只怕引他疑心,也不敢深问,只等着叫他渐渐乱了心智,再编些苦话来诓他。
    这来来往往间,又至暮岁隆冬,那日庞云藩到历城来,梦迢仍旧来这房子里与他相见。两个热辣辣地互诉一番衷肠,说到情极处,庞云藩歪下脸来亲她。见梦迢未说什么,便大起胆子来,拥着她要摸。
    先是摸在手上,渐渐那手往梦迢袖内攀进去。梦迢穿的是件桃粉缎大袖对襟衫,臂间松肥,他的手便从腋下往胸口里钻。
    刚钻进去,冷不丁被梦迢一把推开!梦迢本能地立起身来,可回回俄延,到如今,竟一时想不到个妥当的借口搪塞他,只得板住脸二话不说,带着彩衣离院而去。
    庞云藩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忙往外追出去。还没跑到门上,似乎听见门首有人争执。
    原来到这里来,车轿一向是梦迢在外头雇的,力夫有些蛮不讲理,轿停在巷中,堵了人家马车的去路,人家驱车的小厮下来理论,他们倒与人争执说:“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们怎么就停不得?你是哪个庙的神,叫我们让就让?”
    那小厮气得笑了,朝巷口指去,“你们堵在这里,叫我们的马车如何过?不过是请你先抬出去,让一让我们,你倒有话说!”
    “抬来抬去,你以为不费力?我们吃的力气饭,使点力气都得算钱。哼哼,你要么自己抬,要么给钱,要么等我们东家出来了,我们走了你们再走。”
    说到此节,梦迢正气冲冲迎门走出来,因后有追兵,也没留心这里在争执。刚跨出门槛,后头庞云藩就跑出来拉她,“梦儿、梦儿!我哪里惹了你生气,倒是告诉一声,这样不声不响的,又叫人猜,我榆木脑袋猜不着嚜!”
    梦迢一回身,已站到巷中,“呵,我哪里敢生你的气?我还有事,要先走。”
    庞云藩急得顾不上什么外头体面,只顾来拉她,连声央求,“梦儿,我好容易来一趟,这回不能久留,明早就得赶着回去,眼下有话好好说成么?梦儿,算我求你。”
    “你求我什么?犯不着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好看呀?你快进去吧,不要来理我,我要走了!哎呀我真是有事情,要去钱家府上一趟,你只管走你的好了!”
    “梦儿、梦儿,梦迢!”
    朔风一吹,将这两个字吹向轿子后头那马车。那藏蓝的帘子给风掀一掀,这名字便似利箭,穿过一年光阴重重射在董墨胸膛,将他钉在壁上,半晌动弹不得。
    一时间,他的心仿佛湖水骤干,空茫无措。又渐渐地,那些血液由四野回流,奔腾起汹汹浪涛,朝他头脑里拍去。
    等魂魄彻底归体,董墨掀开车帘一望,果然望见那则魂牵梦绕的身姿在错落的轿前,穿着镶滚银鼠边的桃粉衣裳,葭灰的裙,薄薄一则侧影,比从前瘦了许多。
    他试想过无数与梦迢重逢的境况,或是花月星前,或是灯火阑珊,也估计过她大概有些瘦了,但容貌未变,清丽不减。可能会冷着张脸轻吐讥锋,也可能会言语淡淡擦身而过。
    一切的可能性他都想过,只是唯一的预料之外,是她正同个男人在拉拉扯扯。更叫人无从反应的是,这个男人并不是孟玉。
    作者有话说:
    懵逼的董墨:我就说堵车容易出事故!曾经我以为我是小.三,后来才发现我可能是小十八!该不该上去捉个奸?风很大,心很乱……
    梦迢:你冷静一点。
    第53章 盼几番(三)
    碧霄之外, 倏落晴雪。前头起了轿,后头的马车稍停一会, 也踅入街市。再要望那顶软轿, 已融入碌碌尘寰,寻不见了。
    年关刚度,街上车轿阗咽, 人头攒动,都赶在这时候走亲访友, 铺面摊前更是人影密匝, 摩肩擦踵, 雪密密地落在人潮之上, 将天与地与一切黯然, 黑黝黝地连成一片。
    董墨心内久久振动, 不知是重逢的喜悦,还是这场变故引起的烦闷。总之他实在没想到会与梦迢在这陌生的巷内偶遇, 更想不到她会与另外个男人拉扯不休。
    他说不清什么滋味,倒有些想笑,仿佛她原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与他从前那一段, 是阴谋也好, 有点真心也罢, 只不过是她众多情史中的一小节。而他把它当做他终生的际遇。
    他果然提起嘴角笑起来,目中满是自嘲与恨意。他翛然的肩稍稍向壁上斜着,旁边映着一则萧瑟的黯淡的影子。
    比及归到清雨园来, 雪才刚落停, 地上了无痕迹。书斋里暖烘烘的, 柳朝如在椅上坐着, 欠身向着底下的鎏金炭盆,手里正闲翻董墨的一本书。门口光影一晃,他便立起身迎来,“章平,是什么时候到的?”
    “昨日刚到。”董墨跨进门来,与他作揖,请他一并坐到椅上,“原本昨日要去访你,可你娶了妻,我未送拜帖,不好唐突去扰。只得今日请你过来。”
    柳朝如笑容不止,将屋子环顾一眼,“自你回京,布政司这处房产就一直空着,像是为你留着似的。你在山西如何?我听见说,你在山西趁着收税的功夫,办好几桩案子,整治了好几个贪蠹?”
    “是有这事。宁夏的仗虽然暂停,可不知何时又会再起,你也知道那些鞑靼人,吃了亏便躲一阵,说不说哪日又出其不意进攻。山西收的税都用于战事,连山东河北的税也得收去充作军需。国难当头,不重处几个,只怕也对这些缴税的百姓说不过去,朝廷里也要趁这个关口杀一儆百。”
    柳朝如不由高兴起来,“听你这意思,皇上又励精图治起来了?”
    “外患当头,皇上也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应对。”
    二人寒暄之后,说起孟玉,董墨挪动下身子,在椅上歪着笑了笑,“我刚从布政司回来,才见过他。一点没变,还是从前那样谦逊有节。”
    柳朝如跟着蔑笑,“那是外头,里头不知怎样惶恐呢。楚沛在皇上面前失了宠,渐渐天下皆知,如今你又回山东来。早半年他就开始打算了,与罗大人将盐运司的账做得干干净净的,不露一点马脚。绍慵在底下查了大半年,也没捉住一点可靠的证据。我们商议,还该从泰安州那几个盐商身上着手。只是他们也十分谨慎,我们不是泰安州上头的人,手伸不到那样长,一时无从下手,等着你来呢。”
    董墨点点头,反来宽慰,“雁过留痕嘛,总会露出尾巴的。”说着,话锋稍转,问起梦迢来,“孟玉的夫人。我今日仿佛在街上撞见她,大冷天的,不知在外头跑什么。”
    说到此节,他俯着背,将手在炭盆上搓着。火光跃入眼内,沉默地烧着。
    柳朝如待要告诉,又想起问他:“你家中不是给你看了门亲?定下了么?”
    也不知怎的,董墨脱口道:“定下了,只等河北那头办完事回去就成亲。”
    “那你也犯不着过问她的事了。”柳朝如默然下去,落后又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听见,又起什么念头。其实你定了亲了,说说也无妨。自你走后,夫妻俩像是有些不和睦,我原本也不知道他们家的私事,只是常听荆室与岳母说起。孟玉的小妾有了身孕,就该生产了,大约是为这个,夫妻俩有些不好。”
    盆中那明黄的微弱的火苗子像是烧进董墨心里去了,颤颤巍巍地,灭也不能灭,要烧又缺点什么,总之叫人搁不下,又提不起来。追溯缘故,又令他想起午晌在巷子里撞见的那个男人,未必是夫妻不睦,以致梦迢春心移转?
    横竖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是准没错的。想到此节,董墨端身起来,纵逸散淡地笑着,“孟玉还有房小妾?从前倒未听说。”
    “你猜他那位小妾叫什么?”
    董墨睇去疑惑的一眼。柳朝如回以调侃的一眼,“张银莲。”
    两个人在座上,一时皆笑起来,旧事恍然如烟。
    比及日影朝西,柳朝如辞去,董墨独在书斋里坐会,却横不是竖不是的不自在,行坐难定。到底是使小厮去将斜春男人叫了来。
    他背着身,在满墙多宝阁下翻书,翻得簌簌作响,掩盖他自己的声音,“平安街上有条不知名的巷子,就是去往布政司那条,里面有户朱漆大门的,你去打听打听是谁家。”
    “是明着打听还是暗着打听?”
    董墨捧着书回首睨他,他忙拱手,“暗着打听,小的明白。”
    人没了影,董墨又懊悔,觉着十分伤自尊,把书狠翻了两页,掷在案上。然而他为她在家受尽奚落白眼,早损了不少尊严了,又何惧再一点呢?
    不管怎么样,他总身不由己地为自己寻借口。
    宝篆香销,玉漏或冰清轻滴,愈发显得屋里静悄悄。梦迢歪在榻上咂烟,也要寻个借口搪塞庞云藩。可寻来寻去,都是些老套说辞,不知他还肯不肯信。
    她也算不得什么贞洁烈女,为不可告人的目的以□□人是常事。但这一年就跟修行似的,连孟玉也极少能近她的身。竟似换了副作派,清心寡欲起来。
    蜡烛烧了一半,彩衣端了宵夜进来,一碗稀饭并两样精致小菜,又一盘切好的烧鸡,一样现切烧乳猪肉,热滚滚地摆在炕桌上。
    梦迢搁下烟袋歪坐起来,看一眼窗外天色,黑魆魆的不见一点月光,“我才听见打梆子,二更天了吧,怎的还做这些繁琐的饭?”
    彩衣嘟囔着,“是姨娘要吃,厨房里多做了些,叫给太太送来。她要生产了嘛,愈发娇惯,常常大半夜的嚷嚷饿,不论什么时辰,厨房敢慢怠?就是没柴火也得现赶着上山去砍柴烧灶!”
    “我都忘了,她眼下就快生产了。”一提起,梦迢倒现成捡着个搪塞庞云藩的借口,面上风僝雨僽皆不见,重现笑颜。
    “太太还笑?从前咱们赏她东西吃,如今倒好,咱们倒还要沾她的光,太太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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