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学 > 穿越重生 > 香奁琳琅 > 香奁琳琅 第50节

香奁琳琅 第50节

推荐阅读:重生斗:庶女皇后师妹的修炼方法它不科学首席,你被捕了抢手娇妻送上门契婚:总裁的替身娇妻废物五小姐之天才毒妃逆宠狂妃帝宠一品毒后闪婚游戏爱神降临(西幻np)

    小厮敲敲车辕,在沁园的台阶前停住了,张太美从门内迎出来,叉手行礼道:“小娘子来得巧,与公子前后脚。”
    明妆有些纳罕,“你怎么又调来守门了,先前不是赶车的吗?”
    张太美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天冷的时候我们公子乘车,所以小人赶车,天热了公子不乘车了,小人英雄无用武之地,就给派来守门了。”
    所以是个实用且多能的人才啊,明妆示意午盏把盒子交给他,“我就不进去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替我转呈姚娘子。”
    张太美接过盒子,呵着腰说:“小娘子还不知道吧,今日公子在校场上受了伤,小娘子既然来了,不进去看看吗?”
    明妆听闻李判受伤,心一下子悬起来,正巧院里的婆子出来引路,便改了主意,跟着婆子进了内院。
    沁园的景致很好,无奈没有兴致欣赏,顺着木廊穿过月洞门,见李判坐在窗前,想是刚上过药,低头掩上了衣襟。
    七斗带着大夫从屋里退出来,一眼看见明妆,叉手行了个礼。
    明妆问:“公爷的伤怎么样?”
    七斗道:“伤口有些深,还好并未伤及内脏,小娘子自己进去问公子吧。”说着比了比手,将大夫引出了月洞门。
    一列随行官从房里出来,遇见明妆纷纷行礼,明妆点了点头,目送他们出了庭院。再回头时,见窗内的人正望着自己,便不再停足了,忙提裙迈进了门槛。
    想是已经换了衣裳,他身上看不见有破损,只是唇色发白,看她到了面前,温煦地笑了笑,“小娘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仿佛阔别,从天而降令人惊讶,身上的隐痛也消散了,满心都是欢喜。
    他总是这样,眼神热烈,神情却很矜持,明妆有时有些忘形,但看见他的脸,不自觉便庄重起来,老老实实道:“前两日姚娘子又让人给我送点心,我白吃了好几回,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准备了两样小东西给姚娘子使,又懒于上洪桥子大街去,所以送到沁园转交,没想到一来就听说你受伤了……”忧心忡忡看了他两眼,“怎么会伤着呢,严重吗?”
    李宣凛摇头,“皮外伤而已,没什么要紧。这两日衙门新造了批武器,我和郎将练了练手,大概是因为分神了,避让不及,被枪尖挑破了皮肉,将养两日就会好的。”
    明妆蹙眉道:“刀剑无眼,那种时候怎么能走神呢。先前七斗说扎得很深,你还在骗我。”
    他还在敷衍,“流了点血而已,包扎起来就好了。”
    明妆并不相信他,他就像爹爹一样,惯会大事化小,遂有意指指他手边的果盘,“我要吃果子,你把那个最红的递给我。”
    他听了,抬手想去拿,结果左手抬不起来,只好改用右手。
    明妆把果子重新放了回去,怨怼道:“胳膊都不能动了,还说伤得不重。”
    他见被戳穿了,也无话可说,调转视线往圈椅上一递,“坐吧。”
    明妆退后两步坐下了,彼此沉默着,各自心下五味杂陈,良久才听见他说:“我近来忙,没能过去探望你,小娘子一切都好吗?”
    明妆想,应该算不错,自己趁着这段时间慢慢筹谋,无论如何已经起了一点成效,心里隐隐高兴,又犹豫该不该告诉他,若是他知道了,会不会怪她莽撞?
    嘴上应着很好,她说:“定亲之后应酬多起来,光是往禁中就跑了两三趟。”
    他听她提起禁中,唇角微沉了下,隔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午盏出去,我有话要对小娘子说。”
    午盏怔了下,犹豫地看看明妆,明妆道:“这园子怪好看的,你去逛逛,过会儿再来接我。”
    午盏道是,向李宣凛纳了个福,从上房退了出去。
    一时静谧,四下无人,夕阳穿过屋顶,在东边的院墙上洒下恢弘的光,李宣凛临窗而坐,半边脸颊沐浴余晖,半边脸颊沉溺进黑暗里。
    屋里静悄悄的,明妆能听见心在胸膛里突突地跳。每当独处,她就莫名有些慌乱,自己知道为什么,一面甜蜜,一面如坐针毡。
    他总不说话,她怯怯抬眼望他,大概因为受伤的缘故,那面色苍白,看上去竟有些羸弱。
    她在椅上挪了挪身子,“李判,你要同我说什么?”
    他垂下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颧骨上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你是真的喜欢李霁深吗?还是喜欢他的身份,给你带来的便利?”
    他忽然这么问,让明妆很觉意外,但转瞬就平静下来,若是换了以前,她还要遮掩,不敢把自己荒唐的打算告诉他,现在……似乎除了那点女孩子的小心思,没有其他需要隐瞒的了。
    于是直言道:“我想入禁中,这个我早就告诉过你,与他定亲是为了弥光,你也早就看破了,不是么?”
    这是她第 一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答得诚实,毫无隐瞒。他眸中闪过一丝微光,“果然,你从来不曾忘了大将军的仇,一直在寻找机会。”
    明妆说是啊,“我怎么能忘记。原本我们一家在陕州过得好好的,就是因为官家派了个什么监军到潼关,把陕州军搅成一团乱麻,把我爹爹逼上了绝路。我一年之中痛失了爹娘,这种痛谁能懂?人人都说我可怜,我不要他们可怜,我要报仇。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易家也好,袁家也好,他们和禁中没有牵扯,要是知道我存着这样的心思,一定会吓坏他们的。我已经没有亲近的人了,我害怕自己的异想天开,会让他们对我敬而远之,所以我不敢对任何人说。爹爹的不幸,原本是官家造成的,我不能将官家怎么样,只好在他的儿子身上打主意。”
    她说这些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圈椅里的李宣凛叹了口气,他能体会她的切肤之痛和为难,人大多时候都是孤独的,踽踽独行在世间,必须小心翼翼收起身上的刺,才不至于把身边的人吓跑。
    “可你为什么要选仪王,因为他比翼国公明白你的诉求吗?还是相较翼国公,你是真的更喜欢仪王?”
    这个问题很要紧,即便是有一点点喜欢,对他来说都是不好的消息。
    对面的那张小脸,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来,“因为他答应帮我除掉弥光,我当时相信了。虽然我料定他是为了陕州军才想与我结亲,但我觉得他不过是想壮大自己的声势,又不是要谋反,所以心存侥幸,就应下了。”
    他听罢一哂,“不是要谋反……小娘子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懂那些政客的用意。仪王老谋深算,他在拉拢同盟的时候,暗处早就被他渗透了。如今控鹤司的四直都虞侯,有三个是他的人,其他衙门呢?上四军、幽州军、道州厢军……他这几年广结人脉,可不是白忙的。”
    明妆被他这样一说,心里不由发毛,“难道……难道他真的……为什么呀?他是皇子之中唯一封王的。”
    李宣凛道:“封王与立太子差得很远,再说他进封郡王,在兄弟之中不算早,当了五六年国公才抬爵,那时候豫章郡王已经入内阁办事了。本是先皇后嫡出,但在官家面前处处受压制,他自然不服。前几日来找我,开门见山畅谈了一番,小娘子猜猜,他给了我什么承诺。”
    明妆忖道:“无外乎钱权,他八成许你高位了。”
    他寂寥地牵了下唇角,“不止。”
    可是除了这两样,她想不出男人之间能有什么交易,茫然问:“还有什么?”
    他不说话了,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望向她,直看得她局促起来,最后才启唇告诉她:“你。”
    第63章
    “我?”明妆起先觉得惊讶, 后来脑子转过弯来,愤怒瞬见盈满了胸腔,“我吗?”
    是啊,她, 对他来说, 是最大的诱惑。
    可是这话怎么告诉她呢,他不敢解释, 仪王实在是洞察人心的高手, 也许在他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 他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但要说起仪王的卑劣, 这人确实处心积虑,他一直在放任他对般般产生感情,甚至在易园转手后,般般曾提出要搬离易园,他仍旧以冠冕堂皇的一套说辞, 劝说她留下了。
    男未婚女未嫁, 如果仪王当真对般般有真情的话, 必定是介意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的, 但他却大方地包涵了,因为这本就是他想看到的结果。自己呢, 虽然警醒,但没能好好控制感情, 到后来如了仪王的愿, 单方面地泥足深陷, 因此也让仪王有了辖制的底气。
    还好, 影响并不大, 他的感情, 还不到动摇社稷的地步。但仪王的用心,他要让般般看到,如果她真的喜欢仪王,那么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还来得及。
    明妆气红了脸,羞惭之余愈发憎恨仪王,自己虽然一向知道他阴险,但从未想过,一个人竟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他是拿我当做换取同盟的工具了吗?”她不想失态,但颤抖的嗓音泄露了她的愤怒,“我是与他做了交易,但他就有资格随意将我送人吗?我不过是和他定亲,又不曾卖给他,他到底凭什么?”
    她在圈椅里微微颤抖,说到最后哽咽起来,大约是想起了自己的孤苦,没有爹娘的孩子,会沦落到这样地步,即便仪王要赠与的人是他,也不能减少她的委屈。
    李宣凛静静看着她,看她从盛怒,逐渐转变成悲哀。她红着眼睛,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让他心头隐隐作痛。
    他叹了口气,“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为了权力可以有多疯狂。原本今日我没打算把这些内情告诉你,但你既然来了,我觉得让你知道他的为人,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若不喜欢他,那最好,守住自己的心,不要让他伤害你。你若是喜欢他,现在止损为时未晚,不要等到木已成舟,才幡然悔悟,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
    明妆低着头,一团气堵在喉头,简直要把她憋闷死。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可眼泪还是搭建出一个水的壳,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赶在它掉落之前,抬袖把它擦掉了。
    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悲哀,以前她也听说过男人将女人拱手送人,但那种男人大抵是赌徒,本就没有什么廉耻心。她没想到,自己生活的圈子里,竟也有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仪王与市井的赌徒没什么两样,原来这种顶级的权贵,才是世上最肮脏的人。
    可是她不愿被作贱,委屈至极,气恼过后慢慢也想开了,自己既然和这样的人打了交道,被谋算也是早晚的事。今日不过是要把她送人,明日也许还会杀了她,这样一比较,便没有什么可想不通的了。
    舒口气,她擦干了眼角的湿意,“我没有喜欢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自己被他折辱了。不过退一步想,这人什么都能拿来利用,区区一个未婚妻,又没有感情,送人便送人了。”说完强颜欢笑了下,竟还有些庆幸似的,“好在他要把我送给你,要是送给别人,那大事就不妙了。”
    然而李宣凛冷眉冷眼看了她半晌,她的这个笑刺伤了他,她怎么知道送给他就是好的呢。她从来没有想过,仪王不会无端下饵,之所以拿她来交换,是基于什么原因。
    明妆却没有察觉他的想法,甚至饶有兴致地追问:“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他有些负气,寒声反问:“若是我答应了,小娘子打算怎么办?”
    这话确实意气用事,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但这也是他心中所想,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渴望,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明妆怔忡了下,疑惑地望过去,见那张脸上没有半丝笑容,心头忽地悸动起来。可是她知道,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负她,李判不会负她,也正是因为有这底气,她拍了拍膝头,轻快地说:“那我就跟着李判吧。”
    这话说完,对面的人似乎很惊讶,深邃的眼眸中忽然浮起一点癫狂的、妖异的神色,可惜转眼即逝,很快调开视线,轻轻咳嗽了两声,没再说话。
    说不清为什么,她有些失望,其实那话半真半假,有一瞬,她是真的希望他能应下,但李判就是李判,他从跟在爹爹身边为副将时起就是谨慎的性子,走一步看三步是他的习惯,他哪里会这样顾前不顾后,更不会借此冒犯她。
    所以她在胡乱期待什么呢,她暗暗唏嘘,两人对坐,又是半晌无言,但见他抬手捂了捂伤处,她心里焦急起来,“怎么了?疼么?”
    他摇了摇头,“刚才我说的实情,还望你留神,总之不要再相信仪王了。虽说他可能是在以此试探我,但能开出这样的条件,足见此人心术不正,不可深交。”
    明妆说好,“我记下了。”复又问:“他要是真有反心,又来拉你入伙,你打算如何应对?”
    他轻喘了两口气,伤口随着一呼一吸钝痛,但因为她在,只好咬牙硬挺着,“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你只要好生照顾自己,这段时间不要再入禁中了,也不要面见官家和圣人。你要做的事,我会替你做到……在我离开上京之前,一定做到。”
    明妆看着他,鼻子没来由地一阵发酸,好像刚憋回去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上一次是愤懑,这次却是酸楚。
    也许仪王要将事情闹得很大,难道他是打算借这个势铲除弥光吗?她忽然觉得害怕,喃喃说:“李判,你不要着了仪王的道,不要听他的话。我可以不报仇,不要弥光的命了,我也希望你好好的,千万不要掺和进这件事里去。”
    他听她这样说,蓦地温暖了眉眼,知道在他与血海深仇之间选择,她还是选择了他。
    心里的坚冰一点点融化,他望着这小小的姑娘,故作为难地说:“晚了,仪王已经将图谋透露给我了,若是我不答应,过不了多久,就会从功臣变成阶下囚。”
    她心里着急,想了想道:“咱们还是去禁中面见官家吧,把仪王的野心告诉他。官家本就对仪王起疑,只要咱们敢作证,就能把仪王拉下马。”
    可是他却失笑,“你想得太简单了,咱们没凭没据,空口白牙告发皇子,最后只会落得个刻意构陷的下场。”说着眼中春波一漾,“再加上弥光在一旁煽风点火,万一说你我有私情,联合起来陷害仪王,届时应当怎么办?”
    明妆被他说呆了,思来想去,发现竟真的没有自证清白的办法。
    “所以告发这条路行不通。”她很迟钝,他勉强匀了两口气道,“小娘子在仪王面前……也要佯装不知情,继续敷衍他。”
    可是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角也沁出冷汗来,明妆大惊,才知道他这半日一直在强撑着,忙离了座来看他,不由分说将他的右臂绕上了自己肩头,气壮山河道:“靠着我,别用力,我送你去榻上躺着。”
    李宣凛觉得不大自在,身上虽然虚弱,但还不到这样程度,看她自告奋勇,竟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真真实实在他身边,那发间有暗香隐约飘来,那么纤细的身条,哪里承受得了他,他是断不敢把分量压上去的。
    不过倒也确实借着一点力,他挪动脚步,上半截身子有些难以支撑,靠她搀扶着。可女孩子毕竟力气小,他听见她气喘吁吁,还在努力坚持,忙正了下身子,那一点依靠,也只是为了满足她急于帮忙的心。
    穿过垂挂着竹帘的隔断,绕过半透的山水屏风,后面就是他的卧房。她咬着牙说:“到了……到了……你和人比试枪法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堂堂的上将军,却被副将刺了一枪,说出去……多丢人!”
    他没有反驳,更不敢说真话,因为看见格纹窗棂前摆着一只瓜棱瓶,里面插着几支素雅的花,让他想起她在跨院张罗的种种,神思一恍惚,不知怎么就失手了。
    他不回答,她也不去追问,将人搀扶到了床榻边的脚踏前。内寝昏昏的,已经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弥散的光线像一团雾,浑浑噩噩笼罩住了所有。
    抬腿,迈上脚踏,他身量很高,她又生得小巧,两个人步调便不一致了。他的一条腿用上了力,身子却被她牵制,她跨上来的时候顺势一顶,他的脚尖绊了下,失去平衡后猛地向床榻栽倒下去,左手下意识去撑,只这一个动作,便痛得他几乎晕厥过去。
    两个人双双倒在榻上,明妆才知道,他的床榻居然这么硬!
    没有香软的垫褥,看着像床,其实和席地而睡没什么区别,单单是倒下那一瞬,就撞得她肩头闷痛起来。可是多神奇,边上的人闷哼了一声,右手却坚定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大概他也知道自己的床太硬,撞一下,会把她彻底撞傻吧!
    但来不及感动了,她忙爬起来照看他,看那张脸因剧痛皱成一团,她顿时惊慌失措,“怎么办?我去叫大夫!”
    待要蹦起来,却又被他拽住了,他忍痛说不要紧,“拉扯了一下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伤口要是崩开了怎么办?”明妆想去解他的交领查看,但中途发现不便,怏怏把手缩了回来。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等他扛过这阵剧痛,越想越自责,带着哭腔说:“都怪我,我是个没用的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不是认识多年,你该怀疑我要暗杀你了吧。”
    他气结,这个时候她还能说这么奇怪的话,无奈又气恼地白了她一眼。

本文网址:https://www.powenxue11.com/book/45344/10853278.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wenxue11.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