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录音

    “许宜泠，你要为了他打我几次？”
    ……
    “我想打几次就打几次！”
    ……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陆唯？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时间久了稍微对你态度好一点你就开始得意忘形了是不是？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条狗而已！”
    ……
    情绪激烈的争执对话从音响泄漏出来，余音袅袅地盘旋在体育馆上空，台下原先人头攒动的观众席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似乎都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惊震之中。
    李明轩同样也呆愣了许久。
    他后知后觉地从惊异中缓神，大脑重新开始运转思考，一直汇聚在舞台左下角的目光这才陡然间发现——
    原先立在角落里的那名男子已不见踪影。
    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现出一束讯号，李明轩即刻把头转向旁边，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地撞见了——
    女孩那张苍白羸弱的面孔。
    ……
    另一头的校庆舞台导播室。
    门板猛地被人推撞到墙上的“砰”声毫无征兆地突然炸响。
    坐在导播台前的数名学生心头皆是一震，纷纷四目相对，彼此还在用眼神互相交流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的惊愕，贸然闯进房间的那名男子已伸手拉拽起其中一名学生的衣服后领——
    “啊！”
    正欲从座位上站起的于浩博被身后一道猝不及防的大力推倒在地。
    他吃痛地摔倒在水泥硬地上，未待他反应过来呼叫出声，男人的拳头便如铁锤般挥落下来，密集得像冰雹砸在他脸上一样，透彻入骨的痛感瞬时从面部蔓延开去，不稍片刻就连胸口也袭来一阵沉重而窒闷的压迫。
    看到陆唯用膝盖顶着于浩博的肋骨下狠手揍他，导播室里的其余几名女生这才彻底慌了神。
    她们不敢独自上去拉架，只好仓皇失措地跑到外面去喊人。被安排留在室内进行口头劝阻的女生抱着文件夹倚靠在门框边，一边不断朝外面走廊上张望，一边瑟瑟索索地劝着陆唯：
    “学长，你别打了……”
    陆唯充耳不闻，继续揪起于浩博的衣领往地上撞，看他痛苦不已地抱住脑袋蜷缩起身体，才压低音量开始拷问：
    “录音哪来的？谁指示你在今天放出来的？”
    于浩博苟延残喘地躺在地上喘气，面部骨骼散发出的疼痛让他大脑一片昏黑，唇瓣缓慢蠕动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字眼。陆唯余怒未消，见他不肯老实交代便再度挥起胳臂，拳头砸下去没几下就被匆忙赶来的老师学生上前制止。
    周围围聚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将他从于浩博身上拉开。陆唯面无表情地挥挡开四面伸过来拉架的手臂，近乎丧失理智地宣泄着内心的怒气，耳边七嘴八舌的嗡嗡声如海水倒灌般侵入进他大脑，让他无法做到正常思考。
    他一言不发地继续握拳挥舞，直到门口倏然响起一道沙哑干涩的熟悉嗓音——
    “陆唯，够了。”
    才终于僵硬地止住动作。
    ……
    不同与体育馆内庆典舞台的热火朝天，高三教学楼五层的走廊死寂到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许宜泠兀自坐在办公室外的长凳上闭眼沉思，直至门扉轻发出开合响声，才默然地掀开了眼。
    眸光却仍平静垂落在贴着白色瓷砖的地面上。
    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一具半蹲下来的身躯，才无法回避地与之对应上视线。
    “对不起。”
    男人将她的手拢握在掌心，蹲在地上仰头看她，嗓音嘶哑地开口：“那天……我不应该和你吵架的。”
    许宜泠先是从他的瞳孔中望见自己的倒影，而后才慢慢移转视线，目光静静地描摹他颓丧之中难掩清俊的倦怠面容，不经意地在他碎发凌乱的额角发现了一处仍在渗血的隐秘抓痕。
    她抬手用指腹拭去上面的血珠，而后才轻声回答：
    “不是你的错。”
    女孩停顿了一下，陆唯隐隐感觉到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正准备启唇宽慰她，耳畔忽然听到一阵促急的碎步声——
    “小唯！”
    上课途中接到年级主任电话的陆母一下课便立即从岳高匆匆赶来。
    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学校和同学起冲突动了手，并不了解事件背后的来龙去脉，因而当她看到长廊上坐着的另一个女孩时，一时间竟怔愣在原地，半晌之后才将担忧的目光重新放回儿子身上，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唯，好好地你为什么要在学校打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