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三天之后，陆衍看到了m公司发过来的任严飞修好的成片，确实相当不错，陆衍自己觉得十分满意，他相信m公司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果然，第二天就收到了m公司的正式发函，希望能与陆衍签订为期两年的亚洲区代言人的合约。
    收到消息的时候陆衍正在秦枫的办公室里，两人相视一笑，为第一场战役的成功。
    合约正式签定后，这便是陆衍人生中的第一个代言。
    一个月之后，m公司将在s市召开新品发布会，到时候陆衍将正式以新的亚洲区代言人的身份出席，而在那之前，只要拍好新季产品的广告就行。
    广告的创意也契合产品的内涵，描述的是商场精英卸下重负之后的居家和闲逸。陆衍的演绎给人种游刃有余的感觉，那份轻松自在简直像从骨子里带来的。
    前后拍摄一共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大部分是内景，省却了四处奔波的劳累和时间，拍得十分精致。并且拍摄团队是历年来合作惯了的，不论是默契还是专业度都没得挑。
    收到样片的时候，m公司亚洲区总裁表示感觉很棒，对陆衍这个新的代言人更多了十二分的满意。
    与此同时，秦枫也为陆衍选定了即将参演的第一部电视剧。
    那是一部都市爱情剧，正是时下流行的题材。
    电视剧的名字起得很有诗意，叫做《风起的时候》。讲的是一个年轻的流浪画家与一个时尚女郎在异国的街头邂逅，从一开始的彼此略有好感到因为点点滴滴的巧合相遇渐渐滋生爱意。两人因为爱情不顾一切地结合，婚后却因为年龄，背景，经济，观念的差异而渐生嫌隙，心力交瘁之后无可奈何地分手。多年后，功成名就的画家与已为人妇的女郎重逢，彼此唏嘘感概，却只能留给对方一个暗淡的背影。
    故事说起来是简单而略有点俗套的，但若遇上的是于敏之导演则不同了。在电视圈里，从来就没有烂的故事，只有烂的表现手法。
    于敏之是个很有特点的导演，非常擅长捕捉细节，对情感的处理更是十分细腻。他拍的故事，如果只是听人家转述，会觉得非常平丹，但当你真正去看的时候，却很容易被那些细节打动。
    看到剧本的时候，陆衍也感觉一般般，然而真正开始拍摄以后，陆衍觉得自己真的被打动了。
    异国剧情的拍摄点选在了巴塞罗那，这个有着“欧洲之花”之称的充满着中世纪风情的西班牙第二大城市。
    陆衍饰演的年轻的流浪画家在巴塞罗那的街头替过往的路人画画，内容从人物到风景不一而同。他鲜活而帅气的脸上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固执和骄傲，而他紧抿的双唇和专注的眼神则为他的沉默增添了一份神秘。路人都对这个漂亮的东方男孩颇为友善，这个充满着艺术气息的城市对他是友好和善意的，然而却无法抚平他年轻的热情和躁动的心灵，而这一切，都埋藏在他平静的外表下。
    一阵轻风吹起，吹散了堆叠在一旁的画稿，年轻的画家连忙放下画笔，随风追逐。放佛命运的安排，最后一张画稿落在了一双踩着高跟鞋，露着鲜亮的指甲油的秀气的足旁。年轻的画家正要去捡，一只莹白细嫩的手伴随悄然垂落的长发轻轻拈起了那张画稿，递到了有些愣住的年轻画家的面前，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一个明艳的笑容，“你画的真好！”
    年轻的画家被这份明艳攫住，怔怔地接过画稿，直到对方转身离开，也忘了说一声谢谢。
    这是男女主角在剧中的第一场相遇，或者说邂逅。关导对细节的要求十分严格，以什么样的角度入境，风吹起裙摆的幅度，画稿散落的方向……一切都要求具有美感，而男主角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没有，所有的情绪都靠眼神和动作来传达。以至于就连陆衍这样完成度极高的演员，也不得不重拍了好几遍。
    不过，当晚上收工后一起看样片的时候，陆衍就不得不佩服关导的眼光，确实极具美感，顺带着连ng数次的疲惫都消散了。陆衍相信这样的场景一定会打动观众。
    接下来的几天，男女主角在不同的场合不断地偶遇。街头的咖啡馆，大教堂的壁画前，节日庆典的□□队伍里……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的会心一笑，到最后在情绪高涨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先拉住了谁的手，两人牢牢握住对方的手，一起跑出拥挤的人群，在回荡的教堂钟声里，紧紧地拥抱。
    感情由无到有，由浅渐浓的过程像一坛逐渐发酵的美酒，香味弥久愈醇。而那份似有若无的暧昧和旖旎在一切都没有挑明之前，如同丝丝缕缕的棉线，让人牵肠挂肚，欲罢不能。
    女主角的饰演者叫赵湉儿，外表高挑明丽，是个大美女。只不过她的美丽不同于一般的娇俏可人，反而有点咄咄逼人。所以之前在各种偶像剧里饰演的都是欺负女主的恶毒女配，简直快成专业户了。
    本人倒是爽朗大方，有一股与外表相称的御姐范儿。这部电视剧是她第一次担纲女主角，她饰演的成熟时尚白领与陆衍饰演的年轻流浪画家在异国他乡上演了一场挠人心肺的姐弟恋。
    演员的卖力加上剧组上下的努力，巴塞罗那的所有剧情比原计划提前了三天完成，节省了经费又对拍摄效果十分满意的导演大手一挥，给所有演职人员放了一天假，可以自由参观一下这个有着“伊比利亚半岛的明珠”之称的着名城市，之后再打道回府。
    所有人都欢呼一声，大赞导演英明，之后作鸟兽散地去制定巴塞罗那一日游攻略了。
    陆衍也十分愉悦，他亦是第一次来巴塞罗那，对这个极富盛名的城市也很好奇，之前拍摄的时候虽然去过几个景点，但那时为了工作，根本没有太多参观的机会，难得有一天的闲暇，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第二天早起，不意外地看到好多剧组成员已经在准备出发了，拒绝了赵湉儿以及之后几拨人善意的同行邀请，也放了同行助理宋辉一天假，陆衍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去走走。
    陆衍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巴塞罗那的着名景点很多，要想在一日之内看完基本是不能的，陆衍也不喜欢那种为了赶景点而赶景点的旅游方式，他对这里的异域风情更感兴趣，何况巴塞罗那本就以建筑享誉全球，而随处可见的各类建筑都各有特色，不一定非得跟人去挤那几个景点。
    所以陆衍很放松地漫步在巴塞罗那的街头，随处走走停停，看到感兴趣的便驻足细看，甚至与当地人用不太熟练的西班牙语做简单的交流，也是十分愉快。
    日头渐高的时候，陆衍有了点饥肠辘辘的感觉，也没有特意挑剔，随便在一个街边餐馆坐了下来，点了当地特色美食尝尝鲜。
    陆衍算不上一个美食爱好者，从小的生活经历让他对食物的要求首先以果腹为主，不过他却很乐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去尝试不同风味的食物，在合意与不合意之间寻找一种简单的惊喜和刺激。
    时间还有的是，陆衍慢条斯理地在异国的街头享受着美食，直到对面坐了个人下来。
    起初陆衍没在意，这样的街边小餐馆客流量大，餐位又不多，拼桌是常有的事。奇怪的是这位食客却一直没有点餐，而陆衍却感觉有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终于忍不住从美食中抬起头来。
    不得不说，陆衍有一点点被惊到。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蛮多亲觉得感情发展太慢了。确实，这文的感情发展是挺慢热的，因为作者是希望他们在一起一辈子而不仅仅是谈一场恋爱，而成年人的感情，要考虑的东西比较多，何况陆衍还是个比较特别的人。作者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只要你坚持看下去，他们之后的感情发展一定会对得起你长久的期待和等待^^
    ☆、第二十三章 街头
    坐在对面的是苏漠。
    浅色的衬衫外面是一件深色的风衣，不同于以往每一次见到时的西服，发丝也不像往常那样被精心打理着，而是略有些凌乱地垂落在额角，少了些严谨，却不减锋锐，目光的专注一如既往。
    陆衍有些失笑。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在自己几乎就要淡忘他的时候蓦然出现，时机把握得那么刚刚好，简直要让陆衍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自己心里放了一个计时器。
    陆衍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苏漠，似笑非笑，“原来苏董在巴塞罗那也有业务吗？”
    苏漠轻轻摇头，“苏氏虽然发展得还不错，但是手脚还没有伸得这么长。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公务。”
    不是公务，便是私情咯。
    陆衍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个人，说话的方式还是这么直接，又这么含蓄。
    陆衍换了个话题，“苏董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陆衍确实有点好奇，他今天的行程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准备去哪里。
    苏漠依旧摇摇头，“我不知道。”
    陆衍有些错愕。
    苏漠继续道，“你的手机关机，我打给宋辉，他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陆衍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没电关机了，“抱歉，大概是昨晚忘了充电。”
    “没关系，”苏漠浅浅一笑，“你也不知道我会来找你。”
    “那么，苏董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陆衍依旧好奇。
    “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只好随便走走，希望没准儿能在哪里遇到你。果然让我遇到了你。”苏漠说着再次轻轻笑了一下。
    陆衍也有些想笑，倘若是在一个感情丰沛的作家笔下，估计会给这样的巧合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缘分！
    “再过三个小时，回程的飞机就要起飞了。如果还找不到你，我也只能离开了。幸好，”苏漠叹息一声，看着他的眼神愈加专注，缓缓地吐出剩下的话，“没有错过你。”
    “不是才刚到吗？”陆衍下意识地问道。
    苏漠应该是一到巴塞罗那就来找自己的，这点自信陆衍还有。
    苏漠淡淡道，”这段时间，公司有几个大案子，比较忙。我只安排出了一天的时间。”
    陆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既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为什么要这么来回奔波。巴塞罗那离国内不近，即便是飞机，也不是一个短暂的路程。
    然而他说不出口，因为他清楚地明白苏漠为什么这么做。这份情意，他可以不接受，却没有资格践踏，也不愿践踏。
    一时沉默。
    “陆衍，”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苏漠，这是陆衍第一次听到苏漠直呼他的名字，之前都是客气地叫他陆先生，不由得挺了挺背。苏漠的神情是一贯的认真，“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我会等你，等你改变主意的那一天。”
    这话依旧说的含蓄，陆衍却不会听不懂。他突然有些不忍，“倘若我一直没有改变主意呢？”
    苏漠眉峰一扬，有一股潇洒和磊落，“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不会……”陆衍沉吟着，斟酌着用词，“太冒险了吗？”
    苏漠一笑，“我们每次做企划案的时候，都会预先设想最坏的结果。但我们从来不会因为这个设想的结果，而不去做那个案子。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冒险。”
    陆衍有些哂然，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合适，摊了摊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祝你好运。”
    苏漠垂眸，“如果不是真心的话，就不要说。如果每个有口无心的祝福都能实现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无奈。”
    一阵轻风吹过，在稍热的午后有些难得。陆衍抬头看着路边被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是无奈。
    陆衍转头看向不再说话的苏漠，突然说道，“吃饭了吗？”
    连称呼都没有的语气略略有些亲密，苏漠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还没有。”
    陆衍一笑，“上次谢谢苏董请我喝好喝的咖啡，礼尚往来，今天就让我请苏董一顿午餐吧。”
    苏漠嘴角微扬，“恭敬不如从命。”
    苏漠不是很喜欢，也不是很习惯国外的烹饪方式，但是今天这一顿带着浓重西班牙风味的午餐却让他觉得分外可口。他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美食，其实是与心情有关的。
    两人慢慢地享受午餐。陆衍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多说话，苏漠的用餐礼仪也是无可挑剔，所以一顿话下来，交谈并不多。但陆衍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尴尬和拘谨，相反，他挺享受这样的氛围。
    如果刨除那些别样的情愫，苏漠真是的一个值得深交的人。当然，前提是，他愿意与你深交。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机场并不很近，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所以用过午餐之后，两人略坐了坐，苏漠就该启程了。
    陆衍替他招来计程车，送他上车，再体贴地替他关上车门。期间苏漠没有多说什么，仿佛理所当然地享受陆衍的服务，直到关上车门之前，才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谢。
    陆衍目送着计程车离去，直到视野里连车子的影子也见不到，才转过身沿着街道慢慢走了起来。
    苏漠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短短一个多小时，几句话，却像在陆衍心田上掠过的一道微风，吹皱一池春水，久久无法平静。
    实在是苏漠的做法太过聪明。
    事实上，陆衍是个软硬不吃的人。然而苏漠既没有依仗身份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也没有放低身段，软语哀求他。可以说，不管是哪一种，都只会让陆衍反感而心生厌恶。
    苏漠只是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感情，然后把决定权交到陆衍的手上。然而他又不是被动地等待，如果把这比喻成一场战役，他的每一次出击都是那么地恰到好处，既不过分，也不无力，淡然直接，一击而走。在陆衍还没有认真应对的时候，已经抽身而去。
    或者这其实便是苏漠的本性，即便陷在爱情里，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持，同时还有冷静和行动。对陆衍，他不仅是欣赏和爱慕，更是尊重。
    陆衍本非铁石心肠，对于这样的苏漠，自然做不到全不动容。
    然而陆衍是有心结的。
    重生两世，陆衍没有谈过感情。以他的条件，自然不乏爱慕者，没有谈过恋爱既是没有遇到心动的，也是他不愿。
    陆衍是单亲家庭，从小没少因为这个被小伙伴嘲笑是个没爹的野孩子。更糟糕的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的精神还有点不正常，所以又背上了疯子的儿子的骂名。
    陆衍却知道，他的母亲并不是生来就不正常的，而是为了那个抛弃了她的人，也就是陆衍的亲身父亲，生生把自己逼疯了。爱情是一把利刃，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相当于亲手把这把能伤害自己的利刃交到了对方的手中。倘若所爱非人，那简直就是灾难。
    有些人的一生能够经历许多次的爱情，兜兜转转中去寻找最终适合自己的；而有些人的一生却只能经历一次爱情，结局不是美满，就是毁灭。陆衍的母亲就属于后者。
    在照顾母亲的过程中，陆衍不时冷眼看着母亲失常时的种种癫狂，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甚至在最终母亲因为车祸意外身亡时，陆衍心里都是平静的，他觉得对母亲来说，也许这才是解脱。
    然而陆衍知道，其实在骨子里，他有着与母亲同样的疯狂。不爱则已，爱则全力以赴。他不相信人，他不想毁灭，所以就选择不爱。不爱，就不会被伤害。
    陆衍不是懦弱，而是不屑。对于他来说，爱情不是必需品，事业才是。
    所以对于苏漠，陆衍虽然有所动容，但也仅仅是动容而已。
    一直到城市里灯火渐明，陆衍才回到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