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晚上我背着吉他来到一班教室前门，筱雯面对着我的方向正和别的女生聊天。
    我没有刻意挥手引她注意，我喜欢让她自己发觉我的存在。
    不久后筱雯发现我站在门口，向我挥挥手甜甜一笑，拍拍身旁空椅子。
    我走进筱雯身旁，刚刚和筱雯聊天的那个女孩抬起头来看我。
    「怡君？你怎在这？」我放下书包和吉他问。
    怡君是读自然组的。
    怡君笑没回答，反而是筱雯抢着开口。
    「你还记得闵扬吗？」
    当然记得，吹破保险套被老师当掉留级那个。
    『当然，怎么了？』
    「他昨天做了件大事，他为了挽回怡君买了九十九朵玫瑰花亲自拿到五班给怡君喔！对着五班教室大喊，怡君回到我身边吧！」
    玫瑰现在不是盛產期吧？我为闵扬荷包默哀三秒。
    「结果呢？」
    『结果怡君就害羞的点点头，跑来这里跟我炫耀。』
    难怪会有一句成语叫心花怒放，大概是这样来的吧！女生这么爱花吗？
    「筱雯你也喜欢花喔？」我问。
    筱雯摇摇头看着我说：『花虽然很浪漫，但是很快就凋谢了，我喜欢惊喜感，我可以一直保存着，不开心时还可以拿出来用。』
    惊喜感？果然是我家独特的筱雯和别人喜欢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听到没，筱雯在暗示你不要送她花。」怡君说。
    我对她做了个鬼脸。
    高一时和怡君还满熟的，自从上了高二怡君妈妈反对她参加热音社后就比较少有交集，听到闵扬和她復合我很意外，不久前我和张榕轩才看到闵扬在走廊上亏学妹。后来我把这件破镜重圆的事告诉张榕轩，他也很惊讶。
    教室恢復一片沉静，仅剩偶尔的翻书声。
    我从书包拿出今天考的英文考卷递给筱雯，对她比了个胜利v。
    那是一张八十五分的考卷，班平均九十。
    我当然没跟筱雯说班平均九十这个残忍的事实，她很开心得拍手，无声得拍手。
    「是个超级大惊喜。」筱雯用铅笔在我数学课本上写着。
    原来筱雯喜欢被骗的感觉，不是啦！我是说惊喜的感觉。
    晚自习结束后我又恢復绅士保鑣身分，陪筱雯到巷口。
    「没关係，我妈已经认识你了。」筱雯转头看我停下脚步时说。
    第一次和岳母见面就给人家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我心想。
    我持续脚步的行进，陪筱雯到家门口后才依依不捨的挥手。
    坐在公车上，我拿起小本行事历，翻翻看最近有没有要考试或该注意的事。
    我在三天后的日期上看到一颗大爱心，我疑惑的看着那颗爱心。
    惨了，是筱雯的生日，难怪怡君会对我说不要送筱雯花。
    我赶紧翻开皮包，检查是否有足够的银弹。
    皮包里还躺着三张小朋友，扣除必须花在晚餐费用的一张小朋友后还有两张，应该是足够。
    我开始思考该送筱雯什么，nisim？但是她应该有很多了。
    手机？在配上一张写着：「为了无时无刻与你联系。」的卡片。
    不行，两千应该买不到什么好手机。
    我开始回想今天的对话，突然想起筱雯的那段话：「我喜欢惊喜感，我可以一直保存着，不开心时还可以拿出来用。」
    惊喜，就送这个吧！
    我该如何在筱雯面前把它詮释到最完美？
    我又陷入思考。
    「妈，什么是惊喜？」回家后我放下书包问我妈。
    『惊喜喔！就是像中乐透那种感觉。』
    「不能说具体一点吗？」我吃了一口麵。
    『具体一点喔？就是超乎想像的事情却真实发生了。』
    算了，我放弃。
    「安抓（怎样的台语）？」
    『没啊！作文题目而已。』
    我心中开始盘算着该如何製造中乐透的感觉给筱雯。
    虽然我不太喜欢我妈用的说法，但想想倒觉得满贴切的。
    我又开始在纸上涂鸦，该如何给筱雯一个惊喜，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整个早上，午休时我拿着我的吉他，跑到中庭的凉亭里找灵感。打开mp3戴上耳机我开始寻找适合的歌曲，在她生日这天，我想找首歌融化一下筱雯的心。
    在吉他上轻轻拨弹一段旋律，我笑了笑。
    就是它了，我停下手指规律的弹奏。
    就只剩下气氛和不断的练习了，我深呼吸，减缓一些紧张感。
    社团课，我站在门口看着在唱歌的筱雯，筱雯轻轻闭起眼睛，把自己与外界隔绝，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
    通常只要我站在筱雯附近看着她，很快的她就发会现我，只有在这这个时候是例外。我不打算破坏这个例外，看着沉醉在歌曲中的筱雯也是我的乐趣之一，我静静站在门外。
    不久后筱雯睁开眼睛，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我偷偷走向筱雯，把手上的冰水放在筱雯脸上。
    「好冰喔！」筱雯闪躲开摸着脸颊，闪身看着我说。
    「幼稚！」
    筱雯揍了我的肩膀，被我轻松接下。我松开筱雯握住的拳头把水放在她手心上。
    『你在找这个吧？』我看着筱雯眼睛说。
    「谢谢你。」筱雯虽然接下水，但与我交集的眼神却没有移开。
    我感觉筱雯正要开口说什么。
    「耶！我拍到阿哲偷抱学妹的照片了。耶！」
    上智突然从前门衝进来一手拿着照片一边大喊，我和筱雯很有默契的同时分开。
    阿哲不久后也跑进来企图抓住上智，阿哲趁着上智不注意时飞扑在他身上，上智则拼命抵抗不愿让照片落在阿哲手里。
    「社长！社长！你看啦！阿哲偷抱学妹。」上智不断摇着手上的照片。
    筱雯接下那张照片，摀着嘴对照片大笑，接着把照片反过来放在嘴巴前，一方面是要掩饰大笑时的气质动作另一方面是要我顺便看一下，我也跟着大笑。
    不久后张榕轩和怡君也跟着进来，张榕轩手里还拿着五盒披萨和三罐可乐，上智和阿哲一看到吃得立刻扑到张榕轩身上，爱吃的张榕轩哪可能轻易放手三个人扭打在一起，热音社社办瞬时间变得很热闹。
    我回到角落边拿出吉他做最后的调音，小东西，明天就靠你了，我摸着吉他上的弦。
    「这是什么？」怡君捡起地上一张纸说。
    「哇，谁画的啊？好漂亮喔！」阿哲也把头凑过去。
    「我看！我看！」张榕轩一把从怡君手上抽走那张纸。
    我以为张榕轩会有疯狂的反应，我所听到的却是异常安静。
    我好奇得放下吉他走向他，看了那张画一眼。
    那不是……。
    我转过头看了看我的书包，果然拉鍊没拉好。
    我抽回那张画后把它藏在我身后。
    阿哲开始疯狂大喊：「乐乐交女朋友了，超正的！简直就是天使。」说完还衝过来抱住我开始乱跳。
    上智企图拿回藏在我身后的那张画，我利用阿哲当屏障东躲西闪他的魔爪。
    只有张榕轩安静的在一旁安静看着我们，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摆脱阿哲跟上智走到张榕轩面前问。
    很少见的，我们之间沉默了十秒。
    突然他放声大笑说：「我以为你只会看写真集，没想到你也会画，以后要不要改行去画成人漫画。」
    我被他的笑声吓到，往后退一步。
    这小子……。
    我们扭打在一起，社办内又恢復吵闹的气氛。
    那天我以贴心保鑣的身分向筱雯请一天的假，藉口是我好像感冒了有点不舒服。
    真正的理由是，我必须去准备礼物，如果还送筱雯回家所有的店早就打烊了。
    在公车上我不断接到筱雯传来的简讯。
    「记得要去看医生喔！下次要是你再让我一个人走黑漆漆的巷子我一定不放过你。」
    虽然有点不甘心，回家前我还是交代张榕轩要陪筱雯回家，当然是只能到巷口。
    「我刚刚忘了说，如果有发烧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那怎么行，明天可是大日子。
    「你怎么都不回我？喂！看完医生跟我说一下，保鑣得身体应该都很好吧！」
    我对手机笑了笑，故意隔了三十分鐘才回传。
    「医生说要我好好休息，好累！我先睡，晚安。」
    我知道只要打了晚安，筱雯一定不会再传简讯过来。随后我开始认真挑选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