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莲座

    “贫僧与道友同去。”
    怀隐大师似也对火犀岛感兴趣。
    有人相助，毒王大喜，看向樊老魔。
    樊老魔神色不豫，显然对火犀岛没什么兴致，帝授山更吸引他，便道：“你们动作最好快些，到了山下，老夫不会等太久。”
    三人约定了联络方式，随即分头行动。
    樊老魔直奔帝授山，去打前站。
    怀隐大师和毒王则绕路去火犀岛。
    虽没有无相仙门堪舆图，两人也能看得出端倪，他们已经进入无相仙门腹地，周围的殿宇、禁制都不简单。
    一番飞遁，抵达炎脉。
    看到残破的火犀岛，二人的目光微凝，眼中闪过讶然之色。
    “昔日那场大战，比传闻更惨烈。”
    毒王叹息，环顾炎脉，“此地应是无相仙门五脉之一的火相殿，竟变成这副惨状。”
    怀隐大师感触不多，目光灼灼，打量火犀岛一番，看向岩浆瀑布交汇之处，一语道破，“浮岛中宫已残！”
    他边说边扭头看向帝授山方向，“山中殿宇似是完好，禁制也不见紊乱之象。”
    两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毒王‘嗯’道：“樊老魔的看法是对的，这座浮岛几乎被打烂，即便曾是火相一脉修行之地，也被洗劫一空。入岛搜寻，只怕白白浪费时间。欲得无相遗宝，当去山中寻。”
    “道友准备用什么办法收取火毒？”
    怀隐大师踏前一步，站在炎脉边缘，俯视赤色火海。
    此地炎脉，无论规模还是精纯程度，在怀隐大师毕生所见能够排进前三，但比起其他炎脉并没有特殊的地方。
    不知毒王所说的火毒在哪里。
    毒王仰望火犀岛上方，道：“有些炎脉，因特殊环境导致炎火堆积、异变，经漫长时间演化，才能到诞生火毒的程度。本王曾在外界找到过几处，不甚理想。此岛阵法自行汲取炎脉之力，最终肯定会汇聚到一个地方。”
    “还是要登岛，”怀隐大师恍然。
    毒王点头，从较为完好浮岛北部扫过，最后落到浮岛中宫，指着岩浆瀑布交汇的地方，道：“经赤索登岛虽稳妥，却要耗费太多时间破禁。那里炎气虽烈，倒是条捷径。”
    怀隐大师神色略有几分凝重：“逆流而上，元气冲击，浮岛残阵未必能承受。”
    毒王不以为然，“无妨！气机激荡，本王更容易感应到火毒气息。尽快了结此事吧，万一让大师错失山中机缘，可是本王的罪过。”
    “贫僧无所欲，无谓得失。”
    怀隐大师胸怀坦荡。
    到他们这等境界，言行举止皆有因有果。
    他离西土，入中州，为寻一件破关灵物而来，遇到无相仙门遗府出世，乃是意外。此地没有那件灵物的消息，遗府中也未必存在对体修有用的宝物，何必患得患失。
    况且，有时先机未必是胜机。
    毒王道了声佩服，但没有改变主意，将火犀岛的阵势记在心里，做出和化身差不多的判断，然后动身向岩浆瀑布飞去。
    怀隐大师迈步向前，僧鞋直接踩在岩浆表面，每走一步便会在岩浆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久久不散。
    僧鞋并非法宝，仅仅是凡物，从岩浆上走过，却没有丝毫损伤。
    怀隐大师对劲力的控制已是出神入化！
    靠近岩浆瀑布，一股股火浪扑面袭来。
    这不仅是单纯的岩浆热气，还有火犀岛积累万载，泄露出来的炎火气息，又融合了残阵之力，炽烈异常，强如毒王也不敢怠慢。
    他略一停顿，头顶凭空生出一个灰色的漩涡，漩涡越来越大，扩张开来，化作一团毒云高居头顶。
    唤出毒云护体，毒王冲怀隐大师点了下头，贴近岩浆瀑布，向上冲去！
    ‘呼！’
    毒云扶摇直上。
    起初只需要面临炎火气息的压力，仅用毒云便能抵挡，逐渐上行，气机越来越乱，各种混乱的力量搅和在一起，每一道都是阻力。
    万载以来，这些力量和残阵融合，自发达成平衡。
    突然闯进来两个不速之客，平衡立刻被打破。
    ‘哗！’
    岩浆瀑布突然开裂，滚滚岩浆当头浇下来。
    毒王不疾不徐，向上点指，毒云灰光闪烁，变得厚重无比。
    ‘轰！’
    毒云一震，竟硬生生托住岩浆。
    不仅如此，毒云中心绿光闪烁，蓦然射出一柄绿色小箭，一闪没入岩浆深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轰鸣之声，从中洞穿一条路，也引得气机大乱。
    就在这时，毒王听到身旁响起一声佛号，佛光湛然。
    怀隐大师举起右拳，肉身散发莹莹佛光，拳如金铸，轻飘飘挥出。
    霎时间，拳影蔽空，无法计数。
    而且，每一道拳影恰好出现在气机爆发最激烈之处，将波澜压下，引导余波向外，减少火犀岛受到的冲击。
    这么做，大大减缓火犀岛崩坏的速度。
    “贫僧不善禁阵之道。道友破关，贫僧善后，”怀隐大师声如洪钟。
    毒王道了声谢，放心大胆破关！
    ……
    火犀岛上。
    化身正专心分析残阵。
    他循着地宫一条通道，经火龙凋塑返回地上，进入一座尚未完全坍塌的宫殿，终于确认阵眼的位置。
    但找到阵眼后，这里的景象却让化身傻了眼。
    火犀岛没有暗殿，阵眼光明正大建在一座宫殿里。
    可是，那座宫殿连废墟都算不上了。
    当年，这里无疑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残存几处火玉地基还能看出宫殿的规模，殿内一切都不复存在，被打成齑粉。
    那件赤红仙佩自然也不见踪影。
    心有不甘，化身在附近幸存的宫殿里寻觅线索。至不济，找到几门火相殿传承，也能聊以慰藉。
    一番搜寻，毫无收获。
    直至二人冲关引发的震动传递到岛上。
    感应到波动，化身神色微变，仔细感知，颇为意外。
    波动竟是从岩浆瀑布传来的，怪不得他留下的后手没有示警。
    岩浆瀑布距离阵眼不远。
    化身闪身回到阵眼附近，隐蔽气息，气运双目，穿透层层炎火，只见岩浆瀑布不断震荡，波澜四起。
    对方完全是凭借强大的实力，从岩浆瀑布强行冲开一条路。
    那里景象太混乱了，连对方的身影也看不清。
    “这时候，还有哪些人没去帝授山？”
    他心生疑惑。
    诸无道泄漏化神机缘，莫行道也在场。
    还有苏子南和白袍人不知去向，是二人中的一个吗？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不知对方使了什么神通，岩浆瀑布轰然倒卷，形成一片真空，冲关之人趁势冲上来一大段距离。
    透过岩浆瀑布的间隙，化身终于捕捉到一些信息。
    岩浆内竟有两个人！
    那里灰云铺陈，似有佛光闪烁。
    “佛光……哪位佛门高僧到了？”
    化身讶然，没想到不是之前进来的任何一个。
    甘露禅院高僧尚在金玉州，即便在遗府开启后立刻收到消息，现在也赶不过来，不知来人是谁。
    另一位呢？
    化身回忆，方才只是瞥了一眼，那团灰云带给他一种阴冷透骨之感，久久无法平复，不像佛门中人。
    此时却不是细想的时候。
    两人冲关的速度太快了，很快就能登上火犀岛，和他正面撞上。
    这里和冰仪宫不同，没有旗阵让他控制。本尊也无法及时赶到，一个大修士勉强能应付，现在必须退让！
    局势混乱，变数越来越多！
    化身暗叹。
    兵分两路，就是防止火犀岛被后来人搜刮，却不料来得这么快，而且一次进来两位大修士。
    宝物没找到，倒是便宜火玉蜈蚣了。
    不再迟疑，化身立刻飞退，经火龙凋塑返回地宫。
    这段时间，火玉蜈蚣大肆吞噬火灵，流火幻真池上方的虚影却没有因此变得稀疏。
    它每吞噬一个，灵池里便会诞生一个新的火灵，只不过刚诞生时是赤色的，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蜕变成金色。
    化身回来，见火玉蜈蚣已经接近灵池底部了，下面只剩几头气息最强的金色火灵，其他的都是赤色火灵。
    此时，火玉蜈蚣正趴在一头赤色火影头上，身子膨胀了不止一圈，变得圆滚滚的，紧密排列的背甲都给撑开了。本来纤长的百足，更像身体两侧的绒毛。
    昏昏欲睡，一副吃撑了的样子。
    别说让它炼化池中流火，连火灵都无法全部吞掉，撑到极限，扒拉着小短腿，可怜巴巴看着化身。
    化身鄙视。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他探手一招，将火玉蜈蚣拘回掌中，只觉颇为沉手。看着灵池，略微思索，弹指打出几道细小的冰魄神光。
    ‘嗖！’
    神光分别飞向金色火灵，不待火灵反击便将它们冻结。
    下一刻，神光收敛，凭空多出一些拳头大小的冰坨，落入化身掌中。冰坨中心金芒闪耀，正是一只只缩小了无数倍的火灵。
    看着轻松，其实是化身斟酌多时想到的办法。
    金色火灵孕育多年，若非灵池禁制限制，早已诞生灵智，成为呼风唤雨的强大灵魅。即便如此，它们也吸收了流火幻真池的最精纯的力量，火玉蜈蚣若能全部消化，定能获得极大的好处。
    只可惜化身没办法收取池中流火，威胁将至，也没有时间让他仔细考虑。
    收取冰坨时，化身无意间瞥了灵池一眼，轻咦出声。
    方才强行禁锢火灵，引起池中禁制震动，导致新生的火灵受到波及，纷纷溃灭，池中也火浪翻涌。
    灵池底部，流火之下，似乎有一个东西。
    任何宝物跌进去都会被烧成灰，什么东西竟能抵挡流火焚烧，存世至今？
    方才怕牵连那些金色火灵，没有搜索池底。
    化身弹了一下火玉蜈蚣。
    火玉蜈蚣艰难翻身，扒着短腿飞进灵池，不一会儿缠着一物从池底飞回来。
    “形状不对！”
    化身失望。
    此物不是太极仙台上的赤红仙佩，而是一个莲座状的宝物，但莲瓣仅有最外围一层，再内一层是一圈火红的火焰。
    火焰是真非真，是幻非幻。
    被池中流火炙烤万载，宝物不改其颜色，化身从中感受不到温度和波动，心知红火不是灵火，而是宝物本身显露的外相。
    红色火焰围成一圈，本该拱卫一物，中间却是空的，有一个圆润的凹陷。
    化身尝试向内灌注真元，毫无反应，不像法宝也不是灵宝。
    看不出来此物有什么作用。
    在池底存世多年，想必不简单。
    化身暗暗摇头，不去深究，暂且将莲台收起来，命令火玉蜈蚣重返灵池，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不再迟疑，化身向地宫外退去。
    途中，他放开火玉蜈蚣的感应，火灵都被收走，排除掉干扰，但没有其他吸引火玉蜈蚣的宝物了。
    这左证了化身的判断，那件仙佩已经被带出去了。
    奇怪的是，这段时间，火玉蜈蚣莫名变得焦躁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吞食太多火灵，导致上火了。
    化身不明所以，只得安抚火玉蜈蚣，加快速度撤离。
    他边退边尽可能抹除痕迹，撤出中宫区域，脑海中闪过刚刚得到的莲台，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忽地生出一个念头。
    “这莲台中心的凹槽，怎么和如意宝珠如此之像……”
    就在这时，火犀岛雷鸣声不断，轰然大震。
    漫天炎火中腾起一道火浪，声势远不及冰仪宫毁灭时的幽蓝光柱，但也冲到千丈高度方才徐徐回落。
    在火浪腾起之时，两道人影趁势登上火犀岛，直接进入中宫。
    ‘砰！’
    怀隐大师落到地面，掸去身边浮动的赤炎，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便见毒王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向远处宫殿掠去。
    他也不追问，迈步跟上。
    不多时，二人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一座破碎的火龙凋塑。
    毒王扫视一眼，抬手将凋塑拍碎，露出底座的井口。经井道而下，很快抵达地宫。
    地宫里的景象映入眼帘。
    看到金色流火几乎满溢的流火幻真池，毒王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笑声震耳。
    毒王甩动袖袍，便有一道黑线射入流火幻真池，一闪没入其中。
    没过多久，金色流火的光泽似乎暗澹了一分，隐约能看到灵池里一道黑线游动，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