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８

    ──五个月后，九楼的白家依然热闹非凡。
    但现在的白家不再被称之为危险楼层，反而变“娱乐观赏层”。
    大哥白聿钦的呕吐鬼画被谈论世界剧作；二姊的悽惨哭声被定为世界佳话；小妹的dj噪音被说是世界金曲。
    你说为什么差别这么大？不急不急，这就告诉你。
    因为多了个新组合。
    「魏陆琛，你要吃什么？」
    「什锦火锅，小菜来盘韩国泡菜。」
    「不行，晚上再吃。」
    「阿姨──」
    「什锦是吗？泡菜大辣对吧？」
    六个月前某新成员的加入，增添白家更多趣味。
    这组合里的两个人成员被整栋公寓住户一致认同为是最具有“人情味”的角色。只要到了早上七点半，就会听到a女人的咒骂，声音响彻云霄。
    a女人的声音变成了上班族的天然闹鐘，就算听不到，从别人的口述后依旧可以被吓的惊醒。老一辈的、年纪小的、没事做的，都会趁休间时间衝进电梯直达九楼，电梯被人挤的水洩不通，最后还得商量哪一楼的住户先搭乘。
    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从白家铁门外听出里面一女一男的谈话：「白宓乔，垃圾丢哪？」
    「五藏里的小次郎。」
    「阿姨──」
    「给我丢就好──干！我的脸不是垃圾桶！」
    「阿姨──」
    「全身上下随大人您丢！」
    两人从早吵到晚的对话成了邻居间必聊话题，久而久之，大家对白家过去事件已改为“乐趣”之事。
    今晚屋内，这两个人为该不该加白萝卜到汤头里起了争执。
    「不准加萝卜。」
    「不管，我一定要加萝卜！」
    「加萝卜怪噁心。」
    「是你没吃过，你嚐嚐看肯定爱惨它。」
    「不要。」
    「我偏加，谁买材谁最大。」
    「别逼我喊你妈。」
    「冰块俗辣！」
    门外，刘伯伯跟其他好友在外头谈论。
    「老刘，加萝卜不是挺好吃的？」李叔问他。
    刘伯伯猛摇头说no。「我挺魏小子，那口味真的怪噁心的。」
    「我挺小乔阿，我喜欢那口感，入口即化！」
    「我赌姓魏的，我出一百！」
    「我小乔一百！」
    「老张你不赌吗？」
    「不了，我另有投注对象。」
    张爷爷说完，屋内传来狮吼──
    一妇女用力拍了物品，发出钢铁鏗鏘的声响：「你们两个都别给我吵！我另拿一个锅子，一个加萝卜一个不加！再吵都别给我吃！」
    妇女说完，里头两个人瞬秒安静。
    张爷爷拍手，朗声道：「大胜！」不亦乐乎。
    刘伯伯和李叔互看一眼，一个摇头，一个手拍了额头一下，他们都忘了家里的主宰权真正在谁手上。
    叹，亏本阿！
    ╳╳╳╳
    清晨五点整，窗外照射强力白光在我身上。
    我揉揉泛着油光脸上的熊猫眼。「喝阿──」
    停下键盘敲打的噠噠声，我打了个大哈欠，两天总共只睡了五小时。
    还不是某女人前三天跟我说：「大后天我会来收稿哦。」害我几乎一整天都窝在房里打打打努力赶完工作。更重要的原因，只要我把这作品end，我就可以放许久未见的长假！
    当我按下停止故事的逗点，毫不犹豫喊出了万岁，马上关机把笔电塞回手提包，再扔到旁边的柜子。从现在开始，老娘完全不想再看到这傢伙，一个按键都不想！
    把剩下的苦茶喝掉，咖啡已经麻痺我的神经系统，现在只能用苦茶勉强刺激眼皮睁开，其实它满好喝的。
    我看向滴答滴答不断绕圈圈的闹鐘，快五点半了。
    要叫醒旁边的混帐只剩两小时，乾脆不睡觉了，拿着杯子晃到后面的书柜。
    全部都是漫画书，全部都不是我的。
    某男人前一天跟我说：「读书，必得先有书柜。」
    这个更改古人名言的烂理由，结果我还很傻很蠢很脑的答应下去。反正，房间够大，就想想算了买个大书柜给他放书。
    哪知，等我出门回来后，书柜是有书本没错啦。
    但全塞着一本本漫画，一堆都是一整套系列的，第一季第二季到第十几季都有！就很像小型的出租漫画店。
    然而现在，我发现第三排的第一本不像是漫画，很厚的一本，有点像古文书。
    我把它拿出来，棕色的书皮有很漂亮的烫金字和花边。上面的标题是小小一行的英文。
    随手翻开，对一个英文很破的我来说是个严重老人障碍，满满的英文让我眼花撩乱，只有在写作方面我还算可以，强调“中文”。
    勉强能看的出是跟设计有关的，什么环境设计建筑设计展示设计理论总之就是设计设计设计，我的头上早已冒出许多星星转阿转。
    我瞥了床上还在睡觉的人，该不会这小子想当个设计师之类的？我露出疑惑之脸。
    印象中，这个职业不怎么好当，要比一般人更要有勇气面对外在的眼光及评论，他们有权利剥夺你的一切，即便你表现再优。
    七点半的提醒铃响了，把书放回去，按掉闹鐘开关，我一脚单跪在床上，开始进行今天的第一项作业。「魏陆琛，起床！」
    床上的人表情抽动一下，又变回死人脸。
    「不要。」语气平淡的会让人以为他是故意赖床。
    只有我明白，这傢伙的贪床程度比我还糟糕，我几乎是天天吼天天使暴力才把这正太虫叫醒。可怜的嗓子让老子前几天喝了好多杯金桔汁。
    「限你30秒，不起床没早餐，而且你今天有课要上。」我下招数。
    说玩他马上睁开眼，狠瞪我。
    阴笑看他，半年以来我也算熟悉这傢伙的底细。
    他看似酷样，其实很幼稚；他看似温和，其实很奸诈。
    早上不能不吃早餐，否则会胃痛，且一定要猪排蛋吐司，不加洋葱丝喜爱加高丽菜丝，还有一杯中温豆浆。
    他肠胃很差，三不五十就会犯痛，必须准备好附近张姓医师诊所开的胃药，除了张医师开的，其他家都没有显示出良好效果。
    大学没课就会跑到市立图书馆待三到五小时，喜欢配一杯卡布奇诺，自从我推荐某家的年轻店员手艺后他就爱上那家的咖啡香味。
    回来会坐在客厅沙发看漫画，超爱买新出单行本；很少出去玩，倒是跟一个姓莫明钧祐的小弟弟有很深的交情，来过我家几次。
    但那个莫钧祐看到我，周围会不断飞出红亮亮怪闪爱心。
    床上的男人发出赖床人都有的哀号，用力拉开被子，双脚踏出的同时身子也抖了一下。
    现在迈入初冬，天气已经开始转乾冷，他只穿条薄薄的七分裤，我很熟练扔了一件外套给他。
    另外还有一点，他很怕冷，冷气不调26度以下。但我都会在他睡前调成24度......
    「乖孩子。」我灿笑，摸摸他的短发。
    其实如果可以，我很想让二姐或陶嘉俞帮这小鬼来个男扮女装，最好用个双马尾小萝莉，肯定看不出他真实性别迷死一堆人......
    但为求自保，只得刃加心。
    「早餐。」他搔头试图恢復迷迷糊糊的意识。
    「50分我去买，快去刷牙洗脸。」我叉腰变身妈妈桑。
    他瘪嘴，一脸不情愿，却很乖的穿上外套，去接受我的指令。
    皮的让我想从公寓阳台外扔下去，还是会听我的意见或警告。皮虽皮，但要有理智；玩虽玩，但要有控制。这两点他把握的很好，我也才摸个鼻子接受他的任性要求。
    了解这小子的本性，除了长时间相处，还有一项，我多了个副业：全职保母，魏陆琛的第二娘。
    身为保母最重要的，就是了解对方的喜好的习性乾那是他蛔虫，免得被炒魷鱼。但我非常希望他快点炒掉我。
    现在的我完全能体会到当妈妈的辛苦，妈妈伟大不是无中生有！
    魏陆琛打理好自己后到客厅，早餐早就准备在桌上，我趴在沙发看书。
    他瞄了我手上的书，怔了下。嘲謔：「你看的懂英文？」
    我回他一眼。「当然。」但其实一页我只看懂三分之一。
    「你对设计有兴趣？」我突然跟他提个q。
    他咬一口吐司，点头。
    「室内设计。」
    哦，室内阿。
    跟我预测差不多，我道：「你有修？」
    他无奈撇撇嘴。「你不觉得你在废话吗？」
    也是。
    我一手挥着书，一手撑额说：「等你帮我家设计。」
    老早就很想要改造我房间，能有自己设计的风格多好！
    可是如果是给自己一手交办，可能原封不动好看很多。
    我没有艺术天份，是拿个尺画直线还会歪一边的那一种天才。
    他凝视我许久，之后应声。
    「但我会收钱。」
    我瞪他。
    老娘为他上刀山下油锅，还不让我佔佔便宜，我叹。
    等你成名后再跟我讨钱吧死小孩！
    「我下午会出门。」他喝着豆浆。
    「那个莫小子会来家里？」几乎出去都跟他脱不了关係。
    「嗯。」他点点头，又用奇异眼光看我，「你对人家有兴趣？」
    「没有。」我快速否决。
    「他好像喜欢你。」他喝下最后一口，我却噗──喝下的水全喷到他的脸上。
    「......」
    「拍谢。」我乾笑，抽两张面纸给他。
    「绝对瞎了眼。」魏陆琛黯下脸小声嘀咕。
    老娘可是每个注音每个音调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我徐徐吐出四个字。
    他一张你能奈我如何的脸。「他绝对瞎了眼。」
    今天第二作业：上战场。
    这么快就开战了，老娘的枪都还没选好，刀都还没磨。
    「你们要去哪？」
    「去附近街区逛。」
    「就你们两个？」
    「还有班上三个“年轻”女生。」他加重音量，我的头上一定有个生气符号。
    阳光微笑，我伸出一隻食指微斜。「那就让我这个“微年轻”女性陪伴你们吧？」
    老娘放假，去哪都无忧无虑！
    「不要。」
    「那就没早餐，药自己去领，冷死不关我的事。」现在才想到我也有一堆点子能压他。
    附加：「我妈今天加班。」
    他沉默，我暗笑，这意思很明显着：他不管怎么逼我，我还是会去的了。
    耍阴？老子也会！
    终究是个小子，想真正跟老娘拼，套个龙马话：「你还差的远呢。」
    目前战局：白宓乔夺首胜，魏陆琛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