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早上胤华受生理时鐘约束，很早就清醒了。
    他仔细的端详着这个长达一月没看的脸庞，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阴影，脸颊两侧跟下巴冒出新鬍渣，看上去憔悴却又成熟了几分。食指划过那道阴影，又摸摸那有些刺痒的鬍渣，平静而寧静的早晨，幸福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呢？为什么能够这么喜欢你？
    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胤华凝望着那张睡顏，心底冒出一个又一个宛如少女般的疑问，每个问题都没有解答。凭着一股衝动，驀地，几乎是以跳起来的姿态，他爬起身重重扑在晋海的身上，双手绕到他的背后抓得牢牢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头蹭动，像隻大猫依附在上头撒娇的姿态。
    晋海被忽如其来的动作吓醒，睁着错愕的大眼，身上被什么重物压制住还在上头蹭动。当他回过神来发觉是乖乖学弟时，他已经坐起身红着脸乖巧的端坐在一旁，低头装死。
    「你刚刚……？」晋海话都说不完整，乖乖学弟的脸又更红了。
    胤华低着头吶吶说：「早安，吵醒你了……」
    「早安，过来一点。」晋海躺着没有动，嘴角绽出一抹能堪之为魅惑的笑容，勾动他的手指。
    胤华猜他不是很想逃，因为他靠上前去，低下身子与晋海俯视，他完全无法想像学长能有这样的表情，又怦然心动了一回。一不留神，被晋海手一勾唇对准唇就吻。
    他们极少接吻，有也都是宛如蜻蜓点水般短暂迅速，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探出舌头来做试探。软嫩潮湿的触感，胤华的头被紧密的压着，愣在当下，唇畔上全是那舌头滑动的感觉，他睁着眼一点也没有被吻的自觉，直勾勾的看着晋海。
    他只好稍稍松手，哑声道：「闭上眼睛，张开嘴巴……」又吻上去。
    这回胤华乖乖照做，鬼迷心窍的闭上眼张嘴承接，覆盖上来的唇比起刚刚更加湿润，密不可分的贴合上来，晋海学长的舌尖扫在他的唇上，然后碰到了他的牙齦，感觉加上想像，胤华末梢神经隐隐发颤，心里有股好想做些什么的衝动。
    他大着胆子，去触碰那个还在他牙齿、牙齦间徘徊的舌尖，触及时猛地有股电流滑过，脸颊被晋海学长的呼吸扰得微痒，耳畔更是听见来自喉间低沉的笑声，他的舌头顶着他的推进他的口腔里，在那里与之交缠，呼吸在唇齿唾沫交换中越发急促，动作开始带点激动，温润如水的试探到热情的描绘交融。
    好想……好想再更加深入……
    更沉醉的时候，晋海的舌尖退走了，他轻轻推开胤华，凝望着乖乖学弟缓慢睁开的双眼，边缘带着点水雾的银线，满是意乱情迷的神色。原先打的主意根本不是这样！
    睡醒时乖乖学弟红着脸低垂着头的模样让他很想吻他，他做了，还比以前任何一个吻更加深入，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发乎情止于理的从不踰矩，配合学弟温驯的性子，舌吻什么的还远在天边勾不着摸不到，刚才他甚至想翻身压住乖乖学弟吻得更深，或者多做些什么，就怕──以前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欲望！
    晋海抬手遮住胤华那双沉迷盯着他看的眼睛，不能再看了，心底不住的这么想着，嗓音比起睡醒时的沙哑多了情欲的味道，他嚥了口水说：「别看了，去刷牙洗脸吧！」
    胤华这才惊醒，晋海从遮了半张脸的手掌下见到乖乖学弟开闔微颤说不出半句话的唇，下一秒人就转身落荒而逃跑走了。
    晋海独自躺在床上，长长的吁出口气，平缓一下令他错愕的衝动，不过晨间的反应一时间还是难以消除。
    今天还要上班啊，不能待在家里腻着。晋海内心里有些小遗憾。
    两人各怀心思坐在客厅享用简便的早餐，任凭晨间新闻主播对牛谈琴，当早餐用毕，晋海进房间换衣服，胤华也跟在后头进去，把床铺整齐。
    晋海说：「我等等要去上班，晚上一起吃晚餐？」
    胤华目送晋海出门上班实习，开始放空的一天。
    因为今天非假日所有认识的人都在上班，也无门子可串。他先是稍微整理房子，晋海学长这段时间顶多办到顺手收拾，要真的认真打扫恐怕时间不够。等打扫完毕，他拨通国际电话向还在国外奋斗的父母报平安，在父母热情询问跟学长的进度中狼狈的把电话掛上，杜绝一切追迫逼问。
    约两年前，似乎在一起了。那个神奇的一天，父母归来一同吃晚餐，在那天他过得很提心吊胆，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要向父母坦承自己喜欢一个男生，也决定不说。
    但或许就是这样太过紧张，妹妹又展现出特别排斥的表现，心惊胆颤的被戳破可称为大秘密的小秘密，原先等待叱喝、愤怒、厌恶、排斥一个都没有发生，父母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
    他们放手让他去，并告诉他不在意与理解，糊里糊涂的被推送在一块，到现在都还觉得脚踩在空虚不时的云上，随时可能跌落。
    傍晚时分手机难得响起来，上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胤华迟疑着接起电话，那一端的声音有些耳熟。
    「喂、是方胤华吗？」
    「……我是，请问你哪位？」他把听筒更贴近耳朵，声音更加耳熟了。
    对方大笑，「哈哈，我是程建，放假回家就忘记同梯的名字，你这样不行啊！」
    「啊，程建不好意思，没听过你电话里的声音，不太一样。」胤华把电视机声音转小，好方便听电话。
    「你的声音也有差。不说这个，晚上要不要吃顿饭？我现在在台中，打算把这週玩光。要不要当个导游？」胤华这才听见程建话筒中背景的声音有些吵杂。
    胤华仰头看了眼墙上的鐘，快五点了，再过半小时晋海就要下班，他回覆：「今天晚餐有约了，我问问看对方介不介意再多一个人－－」
    「那不用了，不打扰你，我只打算跟你吃饭。」程建中断他的话，最后一句话口气还特别曖昧，不过胤华没感受到。
    军中受到程建照顾，下部队又分在一块，这么拒绝人似乎也不太通情理，他急忙道：「你会在台中待多久？明天中午呢？」
    「明天中午行啊，我开车，你住哪我去找你。」胤华报了个地址给他，程建又说：「我台中有个想去的地方，你陪我去就好了，不用费心想要去哪用餐。」
    又聊了一会，时间已过五点，胤华心里盘算着晚餐要如何调理，心思已经不在电话上，对方也感觉得出来，遂话别了。胤华维持一贯礼貌说：「那就麻烦你了，明天中午见。」
    他踅到橱柜前，里头多了很多种口味的泡麵，无奈的想起今天翻动冰箱时里面所剩无几的食物已经在早上被烹煮掉了。只好换个衣服加见外套到外面的超市买几个简单的菜回来煮。
    天气已经转凉了，这时候吃有汤的食物热呼呼的非常舒服，他买了几个菜跟一盒肉片，还有一样可以存放的蔬果又回到屋哩，洗手作羹汤。
    时间超过五点半时，胤华的手机又响了。是他的学长，晋海说：「乖乖学弟晚餐煮没，别煮，我们晚餐外面吃！」
    胤华看着电池炉上冒着热烟的锅子顿时无语，有些埋怨的说：「我煮到一半了……」
    晋海发出一连串乾笑，陪笑道不是：「对不起，我错了。那个当明天早餐吧，好吗？我已经下班了，到楼下再打给你，你先等一会吧。」
    「好。路上小心。」收线，从医院骑车到家约十五分鐘，桌上的汤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先收进冰箱了。胤华叹口气，还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