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踏上旅途(四)

    我早已忘记我是如何入眠，又如何清醒的。
    只知道我因为昨天做的那个举动，到现在依然心跳紊乱。
    看到她笑着的时候，总会想到昨天那温热的触感。
    烦死了，我这样像不像变态？
    总而言之，我的心思不断飘远，嘴巴却无意识的自动与莫馨搭话。
    在一片无意识中，我们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忆海非常之特殊，若只是无心人路过它，他们眼中它表面上是看似与一般的海毫无分别，只有有意来此的人，才看的出来它的与眾不同。
    忆海的海水，透着一些清澈的蓝绿色，无心人只会认为是一片十分纯净的海域；
    细心观察的人，才会发现水下三尺浮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气泡，而气泡中有着各式各样跃动的画面，这是每一个来此处的人的记忆——
    以及灵魂。
    忆海是一片魔法海域，潜入海中的人会重新经验一次自己最沉痛也最惧怕的回忆，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据说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再回想一次痛心疾首、千刀万剐一般的痛苦回忆。
    而生活顺遂，并没有深刻之痛的人，将会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事情，或许是他的未来，抑或者是虚幻的疼。
    有些心过于脆弱的人，会因为身处疼痛之中而无法自拔，最终失去意识而坠落至海底。
    我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的弯下身对莫馨说，
    「馨，你应该也了解忆海的魔法吧？」
    她点了点头，唇色愈发苍白的喃喃自语，
    「而且，我大概还知道我会看到什么呢……」
    咦？所以说，馨有什么痛苦的回忆？
    说真的，我不知道我自己会看到什么，甚至从未想过我最害怕的是什么。
    可是，我总觉得我选择性的遗忘了某种撕心裂肺的痛……
    彷彿整幅图的正中央缺失了一片拼图，却把它用布料遮住，眼不见为净。
    那么清晰的痛却一直被我忽视，现在要潜下去忆海了，才逼得我去正视它。
    『妈妈、妈妈……』
    『你还有脸叫妈妈？都是你！害你妈妈死了——』
    『就是你！你就是恶魔之子——！』
    混乱的声音不断回盪在脑海中，哭声、尖叫声、咒骂声、摔碎玻璃的声音……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你就是罪孽，你就是万恶！
    零碎的记忆片段接踵而来，压的我喘不过气，整颗心浸淫在黑暗之中。
    我独自一人走进一片闃黑，漫无目的的紧闭双眼向前迈步，好似在洞穴中一般，句句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不停在这个空间重覆徘徊，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几个世纪，声音渐弱。
    我满怀希望的张眼，期待可以再次重见光芒。
    希望落空。
    正当我无助的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时，我听到了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星澄？星澄！」黑暗之中缓缓透出一丝光线，外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星澄！还好吗？」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莫馨担忧的脸庞。
    「你是想起了什么？忆海都还没进去你就昏倒了！下海之后你要怎么办啊！」
    「我没事。」我急着想要坐起来，头却突然晕眩，一下子又往后倒，撞进了莫馨的怀中。
    熟悉的体香窜入鼻间，安全感裹住我全身……
    「你真的可以下海吗？要不要休息一天？」她着急的收拢双臂，紧紧抱住我。
    「我真的没事……」我轻拍着她的背，浅笑着站起身，
    「我们下海吧。」语毕，也没有徵求她的同意，我就鲁莽的跳下水。
    在水中，我依稀听到扑通一声，还有她气急败坏的埋怨，
    「你连水肺都没有带是要溺死喔？也不会先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