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慌

    我与雷燁尧并肩站在顶楼花园，这样的情景如今已经如此自然、熟悉。
    「昀熙，你觉得婚礼的用处是什么？」他问我，瞳孔熠耀生辉，「结婚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偏着头想了想，「让更多人见证自己幸福的样子是婚礼的目的。」我拨了拨额前的瀏海，已经长长了，「结婚是种承诺，也是种束缚吧。」
    「那你以后想要结婚吗？」
    我皱着眉看他，「干嘛问这个，我没想过欸？」
    他浅笑，「只是好奇而已。对了，我们八年级的唱歌比赛在二段以后。」
    触及到那敏感的时段，我们都有一段沉默。
    结着他沙哑开口，「如果最后，我选择分手，你会恨我吗？」
    我牵起他的手，「不会，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以朋友的身份，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陪伴。」
    「你知道吗？有时候觉得你很豁达，但放的太开是不好的，等到失去了，就会来不及抓回。」他贴在我耳畔道，气息乱着我的心跳。
    「祝你比赛加油。」
    「我本来还在想请你陪我唱的。」他睁着水亮大眼问我。
    「可以吗？」我惊喜。
    「老师们给我的答案是不行，因为我们不同年级。」他叹气。
    我想我们打从心底知道，我们不会继续走下去。
    我想，我应该会去加拿大的。
    我要去加拿大。
    那里是我梦想的天堂，我的确应该拋下一切为自己奋斗一次。
    但现在，我还不需要担心那些。
    「你要唱什么歌？」
    「我还在想。班内会先初选，我应该有机会会被选上。」
    「是一定会，合唱团团长大人。」我戏謔地道。
    他莞尔，那笑顏很温暖，却温柔得很无奈。
    辅导课，前面老师在讲未来志愿的这个主题，大家都心不在焉地听着。
    有的在跟周公约会，有的则在课本上乱涂乱画。
    忽地，孔浚翔丢了一张纸条给我。
    我拿起，里面写着：「你想要出国唸书吗？」我凝视着他的背影，盘算着是否告诉他，其实我一直想找一个人，告诉他我的未来蓝图。
    但是我真的要跟他说吗？
    孔浚翔是那个人吗？
    「想。我要去加拿大。」我写，我还是写了。
    交给他小纸条时，不经意地与他接触的手指，暖暖的。
    他的肩膀微微一僵，接着俯下身写了什么。
    「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深呼吸，算了，告诉他好了。
    但是还不需要说出时间。
    「不知道。总之会去就是了。你支持我吗？」我怀着忐忑的心，给了他纸条。
    「我永远支持你。」不知道为什么，他细瘦的字体让我心酸的想哭。
    「谢了。」我把所有感谢化为两个字。
    他接过我的纸条时，轻轻地握着我的手，唇瓣一勾，使我心跳微乱。
    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充盈着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喜欢这种感觉。
    很喜欢很喜欢。
    「你不会捨不得吗？」
    我怔住，手颤抖地写，「会啊。有太多事值得我记起来。」
    「那就好。」
    我拄着下巴，思绪漂得很远。
    下课时，我才意识到又是体育课。
    这学期的体育股长仍是我们，因为我们上学期很尽责。
    孔浚翔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走吧。」
    「好。」
    我们并肩走着，到了老师办公室以后，我正要开门，雷燁尧却突然从里面走出来，我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呵呵，真刚好。」他对我灿笑，手还在我的背后，维持这个姿势。
    我傻傻地笑了。
    「学长，这里不适合放闪。」孔浚翔沉声，附近学生都朝我们这方望来。
    「不好意思，那下次你要记得带墨镜了。」他们俩之间有些怪异，我推了推他俩的肩。
    「干嘛啊你们？」
    「没事。」他俩同时凝视着我，眼底都有自己的心事。
    「掰，昀熙。」雷燁尧在我脸上一啄。
    我惊诧地抚着脸，抬眸看见孔浚翔抿着唇。
    「干嘛？」
    他摇头，率先走入。
    我们提着装了篮球的篮子，缓缓步上阶梯。
    「你为什么会喜欢打篮球？」为了不要太尷尬，我找了个话题聊。
    他睨了我一眼，「就是喜欢啊。」口气很闷。
    我嘟唇，「你生什么气啊？」
    他垂眸不语，我硬是推了推他。
    他放下篮子，一步步趋近我，我则一步步后退。
    直到他几乎是贴着我的，才停了下来，「我、不、喜、欢、看、到、你、们、放、闪。」他一字字清晰地说着，属于他的气息吐在我脸上。
    那是有一种让人不由得卸下心防的味道。
    「为什么？」
    「因为??」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我们班同学的声音，退离了我。
    我才发觉自己一直屏住呼吸。
    「走吧！」他看着我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很坏心地笑了。
    而且是那种很迷人的笑。
    纯黑的眼眸瞇着，在眼皮底下俏皮地熠燿。
    在打篮球的当下，我没想过会有另一颗篮球出现在我脚下，所以我整个人被绊倒后，趴倒在地。
    右脚脚踝似乎是扭伤了，我听见脚步的震动声此起彼落。
    首先抓住我的是孔浚翔，一滴滴汗珠从他发梢上留流，神情盈满忧虑。
    接着，张瑋纶出现了，他把我腾空抱起，公主抱那种，急急地要带我去健康中心。
    不管我们背后有多少人的视线一同落在我俩身上。
    「你还好吗？」他问，久违的温暖眸光彷彿再次照耀眼前。
    「是你的球吗？」我颤声问，不然他怎会跑来关心我？
    「对。你哪里痛？」
    「脚踝。」我被他抱着，却有一些僵硬，毕竟从没跟他有过这样的肢体接触。
    可能是发现我的不自在，他浅浅勾着嘴角，「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就这样把你抱起来，再忍一下喔。」揉进温柔的嗓音，再次让我发觉，我们的距离，何时已经差了那么多？
    可能是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眼瞳忽地一黯。
    显然还是跟我有些隔阂。
    心，还是不自觉的痛了。
    在经过操场之前，我看见有很多人在操场上，「你可以放我下来了，这里好多人，你扶着我就好。」
    他的视线与我的对上，我才赫然发现他有多么不专注。
    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不专心？
    他把我放下来，我试着在脚踝使力，微微撑着自己的一些重量，他将我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靠近我的那隻手绕到我另一头的肩上。
    我偷覷了他一眼，想确认这样的贴近对他来说，会不会有点在意。
    他只是目视前头，默默地撑着我的身体，也不嫌重。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爱着一个人，帮着一个人，而从不求回报吗？
    这样的人生，会不会太苦了？
    上完药后，我马上感觉好了些，可能本来伤势就不怎么严重吧？
    他始终抓着我一隻手臂，怕我跌倒，扶持着我。
    「陈昕突然跟我说??」我很惊愕他竟然会再主动跟我讲话，甚至是分享自己的事情，「她说??」他嚥了口水，那股艰难显然快要将他的泪逼出眼眶。
    「她说什么？」我轻柔地问。
    「她说，我没必要一直喜欢着她，因为她永远不可能爱上我，因为她的心本来就不是在我身上，希望我不要为了她而疏远任何人。」陈昕的暗示很清楚。
    「她什么时候说的？」
    「应该算是跟你谈完以后吧？她后来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跟她说话也就一直嗯嗯回答。她上课的时候，眼神总会飘到你身上。」他疑惑地凝视我，「你们到底谈了什么，她的转变很大，原本口口声声叫我不要跟你当朋友，但是现在却放任一切不管，我很担心她，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我莞尔，「你，会因为她叫你不要爱她而停止爱她吗？」
    「不会。」他嗓音低沉。
    「那你就没必要在意她说的话，继续做自己就好。」
    「竟然她希望我们和好，那我们就和好吧？」他蹙眉问着。
    「你，是真的想和我合好吗？你一直以来都会跟着她的意思走吗？难道你不想活得更像自己一点吗？」我微慍。
    原来他在爱情里总是这么的低声下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喜欢我，我要她喜欢我！」他的声音也扬起。
    「你不懂得放手，最后伤害的是你们两个，不只是你而已。」我们停下脚步，面对着彼此。
    「对！我就是放不了手，你要我怎么放手？我知道你知道她会因为低落而做出什么事，而我不希望她这样伤害自己，以前之所以帮助她是因为可怜她，但现在，是因为早就满溢出来的爱！」他吼着。
    他跟雷燁尧如此相像，不懂得轻轻放手，偏要把那人拽到身边，可是时间到了又退缩，因为怕破坏了平衡。
    我一直很想帮助他们，所以才会喜欢上他们，喜欢上他们为一个人执着的真心。
    我总是渴望被那样爱着，以至于被他们深深吸引着。
    原来我在潜意识中，都在幻想着他们爱的人，愿意守护的人，是我。
    当事实如撕裂般闯过我心头，我才发现，我原来一直在找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却错看一次次的机会。
    错看他们每次恍然如梦的相爱。
    看着他们一次次错过，却无能为力。
    毕竟我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故事里一直都只有他和她。
    没有我的位置，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