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隐

    一个礼拜后，「下礼拜会有第一次段考，大家记得吧？」陈忠尖声公布着。
    「忘了啦！」大家不约而同的说。
    「讨厌欸，那么快。」陈昕猛抓头。
    下课鐘声伴随抱怨声响起，大家匆匆地离开座位，到外面透透气。
    「我们来开读书会吧！」陈昕提议，「孔浚翔、张瑋纶成绩那么好，教教我们吧！」
    「对啊！」我附和。
    「约个时间见面吧。」彭邦瑜说。男生们纷纷点头。郑祺恩从远处对我们投来羡慕目光，我赶紧别过眼。
    「去我家吧！」张瑋纶说。约了时间以后，我非常期待那天的到来。
    我想起今天是孙世泓的生日，我拿着礼物到他们班门前等候，我看到孙世泓正在跟李蕓聊天，当他终于发现我，他走了出来。
    「生日快乐，世泓。」我递上提袋。
    他澄澈的眸里乍现光彩，「你??真的原谅我囉？」他怯怯地问。
    「是你让我不再沉溺于于彬啊！」我笑得释然，「让我可以发现别人的好，让我不再讨厌你。」
    他的瞳孔交错着复杂与愉悦，「其实我??」他正要开口。
    「世泓。」李蕓温柔的嗓音打断我们，「要上课囉。」正好鐘声打下。
    「我中午再去找你，好吗？」他睇着我。
    「好。」
    中午一吃完饭，孙世泓就出现在门口。
    「我们到楼梯那里。」他转过身，而我跟近他。
    楼梯那边，有个女孩低着头，背对着我们。
    「芷妍。」孙世泓嗓音严肃，我微微睁大眼，有些惊讶。
    王芷妍旋身，红着眼眶地看着我们，我倒抽一口气。
    「芷妍昨天跟我告白。」孙世泓的视线在我脸上搜索，我没有露出惊愕之情，这早已在我预料之内。
    「然后？」我问，他略显失望的继续。
    「她承认之前那些谣言都是她传的。」他微慍。我瞠大眼，有些耳鸣，我以为是孙世泓??原来我一直以来都误会他？
    水气矇着眼，一滴愧疚之泪滑过脸庞。
    「昀熙，你干嘛哭啊？」孙世泓慌张地问，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怎么那么傻，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的，除了是他带叶筱緹上来找我们，我被怨懟矇昏头，以至于没有思考能力。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我应该相信他的。
    但他为什么从没反对我对他的控诉？
    「对不起。」我泪潸潸的看着他，「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你，一直以来我都没给你一个好好解释的机会。」这是我第二次在这里、在他面前落泪了。
    「我??」他面露复杂，但在我的模糊视线之下，分不出是因为什么。「我不需要解释机会，毕竟是我带筱緹上去揭穿你们的。」
    我收起眼泪，坚定地望向他，悵然微笑，「我们都曾为了喜欢的人，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不是吗？」就像他喜欢叶筱緹，就像我喜欢于彬。我握起他的手。
    他有些僵硬的推开我的手，垂首，「你，还是觉得我喜欢叶筱緹？」他苦笑。
    「不、不是吗？」我尷尬地问。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带着若有似无嘲讽的强笑，我看不懂。
    「今天找你来这里，是要叫王芷妍跟你道歉的。」他带过。
    「昀熙，对不起。」王芷妍听话地到了歉，口气还算真诚。
    「我跟她的约定是，只要她诚心诚意跟你道歉。」他定定地凝眸看着我，「我就答应她的告白。」
    我怔怔地看着他，试图消化这些，我迅速把他拉离那里，「你答应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孩的告白，就为了要她跟我道歉？」我用力推他，「你知不知道你多傻，你喜欢她吗？」
    「难道一定要喜欢才能在一起吗？难道感情一定要在交往之前出现吗？难道因为不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要一直孤单下去吗？」他有些激动地低吼着，似乎不断压抑着什么。
    「你怎么了？」我深皱着眉，不解他为什么突地生气，「你好怪喔。」
    「我??」他紧握拳，最后黯然放下，叹了好长一口气，「说了你也不会懂。」
    我敛下眼，深思了一会儿，「反正，这一定持续不久的。」看着他受伤的神情，我语调软下，「但还是谢谢你，为了我。」这句话一讲完，我就后悔了，一股说不上是曖昧的感觉瀰漫在我俩之间。
    他的脸突然朝我靠近，在我耳边呢喃，「没错，一切都是为了你。」语毕，他转身回到楼梯间，牵起王芷妍的手，离开我的视线。
    一股难以言喻的不悦向我袭来，我转身背对他们，逕自回到教室。试着不去想他深情眼眸背后究竟隐忍了多少，又放下了多少。
    週末，我搭着捷运要到张瑋纶家附近的捷运站集合。
    我家距离他家其实没有很远，三站就到了。
    我戴好孔浚翔送的鸭舌帽，走出了捷运站，夏天火伞高张，火球般的太阳如欲烤熟整个台湾。
    我微眯着眼，找寻熟悉的人影。
    看到了孔浚翔、张瑋纶面对面站着。
    我上前拍了拍他们，「嗨。」他们俩在阳光烘托下，各个显得耀眼无比。张瑋纶的暖眸格外奕然，孔浚翔的黑眸则显得明亮许多。
    「你是第三名。」大家都沉默了一阵后，张瑋纶道。
    「你们先聊，我去个厕所。」孔浚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回捷运站。我对着他的背影嘟起了嘴，他分明是要给我机会跟张瑋纶独处啊。我的双颊顿时更热了起来。
    「昀熙，你怎么脸那么红啊？」张瑋纶语带笑意的凝视着我。我知道他不知道我的感情，于是我嚥下一口唾液，抬眸望向他。
    他把他的手轻轻贴在我额上，「应该不是发烧吧？」我小鹿乱撞地别过眼，心里的悸动撞击着我。
    「不是啦。」我轻轻的说，毕竟他不会瞭解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触碰。我往后退了一步。
    「对了。我之前看到你给陈昕一本蓝色笔记本。那是什么？」我口中冒出了这个让我颇在意的疑问。
    他面有难色地回，「我??答应过她不能说的。」
    「喔，好吧。」我的心重重下沉。
    「但??我想是你的话，应该没关係吧？」我讶异抬头。
    「额??那是笔记。她觉得我的笔记做得很好，希望我可以写一份给她，她回家就不用这么累了。我??拒绝不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悦地问，「我知道你??喜欢她，但这未免也太纵容了吧！」我承认自己很嫉妒、超嫉妒。
    「从小学开始。」他苦笑。他头垂的很低，那高度差不多在我的肩头，于是他轻轻的靠在我肩上，我的心隐隐地颤抖着。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好不好，明明很苦，但是我只要看到她笑的样子，一切辛苦都灰飞烟灭了。」他的嗓音微哑，比平常的声音更低沉了些，更富有磁性，听起来有点魅惑。
    我的脸再度染上两朵红晕，恣意地让他靠着，我也低下头，嘴角勾起微笑，偷偷地享受着一刻。
    「陈昕他们来了。」我有些慌乱的宣告，他猛地抬起头。
    「对不起。但谢谢你借我肩膀。」他指着我的肩，那里正闷烧着。
    「喂！你们每次的动作从后面看都好??」陈昕微皱着眉说道，「你们在干嘛？」
    我悄悄地瞄了一眼张瑋纶，他的脸也微微泛红，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大热天。
    「没干嘛，在等孔浚翔回来。」我指指捷运站，有些骄傲地笑着。
    陈昕打量着我，我毅然望着她。
    「下次别靠那么近，会被误会的。」她喃喃。
    我微慍，她会不会管太多，难道她是他的谁吗？我知道啦，心上人。
    「喔。」我低应。眼神转向张龙也，他眉宇皱起，他知道我在隐瞒。
    「欸，你们也到啦！」孔浚翔跟彭邦瑜一起出现。
    「刚到而已。」张龙也扯起嘴角。
    「那走吧。」张瑋纶领着我们，我看着陈昕跟他说话的背影，其实陈昕也挺在乎他的嘛。我的唇瓣勾起一丝丝笑意，很牵强的那种。
    「我跟孔浚翔都看到了。」彭邦瑜恬淡的声音浮现。我瞠然。
    「我支持你喔。」她没有看我。
    我不懂。我茫然地盯着她的耳垂看，发现她有穿耳洞。
    我回首看向孔浚翔，他露出一抹信任微笑，我的心跳倏地落下一拍，他深邃的眸中却又闪现一道不一样的光芒，使之变得黯淡。
    「昀熙，我想听你的实话，你喜欢张瑋纶吗？」她问，「我嘴巴很小的，相信我。」她掛上诚恳的微笑。我不知不觉地相信了她，在她眼里瞥见一抹相同的凄然。我们似乎同病相怜呢。
    我轻点了头，憮然地看着她。
    「竟然你分享了一个秘密，我也说一个我的，这样公平吗？」她轻柔地问。
    「如果你真的不想说，我可以体谅你。」
    「你这样说，让我跟想分享给你听。」她灿笑。因为正好快要到达张瑋纶家，所以我示意她等等。
    读书会开完，我们和他们道别，便和彭邦瑜一起走进附近的便利商店。
    我们滔滔地诉说着彼此的初恋，眼眶含着眷恋的泪。那个水晶蓝星星项鍊代表她和他的一切，那是他从家里的珠宝店拿出来的。原来之前在美术教室看到闪烁银光的，就是他送她的项鍊。
    就像左燄辰之于她，就像于彬之于我，他们都是我们心底最深的依惦。
    彭邦瑜有着跟我一样无法挽回的过去，我们答应彼此，把握现在，一定要好好追求新的目标。我会试着让张瑋纶看见我，而她会继续让左燄辰忆起她。
    「陈昕刚刚的态度不怎么友善欸。」彭邦瑜沉沉地道。
    「自从她看到我跟张瑋纶后，还有之前的张龙也??」我渐渐垂下头。
    「我就知道你是因为陈昕才跟张龙也不愉快的。陈昕她??威胁你吗？」
    「没有。」我跟她说起那天受伤后发生的事。
    「唉，总不能两个都要吧？你不用那么在意她的感受，如果她不希望你离张龙也太近，我可以理解，但张瑋纶的话，她没资格吧？」她闷闷地说，我哑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清秀面容下的心机，是如此的和叶筱緹相似。
    她抬眸，细细一看，她的眼睛很漂亮，清澈如镜，映出我的脸庞。
    「不要因为她，误了你跟张瑋纶修成正果的机会。」她细柔地嗓音划过空气，清晰而深刻地坠入在心湖中，掀起波动。
    「不要和我一样，不懂得把握机会。」她悵然闔上眼眸，长长眼睫上，缀着些许晶莹的泪，「不要跟我一样，得重头追逐，很累的。」她叹。在那一刻，我们是如此相像。
    「唉??有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好幸福喔。」她漾起甜笑。
    我双手覆上她的，她将空馀的那隻手伸进她领口处，轻轻挑起那熠燿着微光的蓝星。隔宿露营那晚乍现的流星彷彿再次掠过眼前，遗留下疼疼麻麻的感觉从眼瞳里蔓延。
    我闭上眼，不知道为什么，张瑋纶总是掺着柔光的眼眸，还有孔浚翔总是烁着星光的美丽瞳孔同时出现在脑海里。
    心，不知不觉地跟着紧紧一揪。泪水纷纷滑落，在桌子上，轻轻溅起。
    敞开眼后，倔强渲染于彼此瞳仁。过滤掉所有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