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历史的尘埃

    三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格局。
    玄天大巫族新生代的成长，也能到达一个高度，尤其是那位大司权，其领袖之力完全展现，在他的治理下，族群渐渐壮大，强者如雨后春笋，不断地出现。
    族群之力，虽还是无法与曾经比较，但相对于这个时候的望古大陆，已经算是很好了。
    至于绝神大阵外的战争，同样如此。
    随着那位蜘蛛形态的神灵沉睡，其麾下的神灵虽也强悍，可九黎作为这一代的祖巫，其本身资质甚至超越其父。
    在他的带领下，玄天大巫族的一位位大巫，不惜生死，不惜代价，终在绝神大阵外，将试图侵袭他们族群的神灵击退。
    这是一次可以被记录在历史里的伟大胜利。
    在望古其他族群，承受神灵之劫的时候，玄天大巫族这里，成功的击退了侵袭的神灵，守护了他们的家园。
    于是，为了庆祝这一次的大捷，那位大司权，亲自登上望祖台，在那里向苍穹跪拜。
    其神情诚恳，更有激动，去请祖巫以及所有为族群征战至今的大巫们，回家。
    为了迎接祖巫回家，这位大司权协同族群内名望之辈，在玄天司权之地，布置了盛宴。
    那一天，族群内无数的族人，为之欢呼，随着大司权一起，喊出了回家二字。
    这两个字，响彻云霄，传遍天地，也被绝神大阵外的九黎以及其麾下听到。
    他们的情绪也有波动，三千年的征战，他们身边的很多伙伴都已陨落，余下的这些，早已疲惫无比。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他们的心依旧是坚定的，不会退离半步。
    可如今已获得大胜，神灵退去，思乡之意，越发浓郁。
    他们也有后人在凡俗，也想重新踏上乡土，想去看看被他们守护了三千年的族人。
    但最终，九黎拒绝。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带着所有大巫回归，因为他不确定神灵的一方，是否还会出现反击之事，他想要在有生之年，彻底的为族群打开一个安全的局面。
    所以，他欣慰的看了一眼绝神大阵内的族群，默默的收回目光，盘膝坐在大阵外，继续去守护族人。
    其身体外，幻化出九首之龙，环绕八方，那是他的巫形态。
    其他大巫，也都在沉默中，压下了思乡之念，各自散出自身的巫形态。
    远远看去，一尊尊巨大的凶兽，透出坚毅，持续的守护下去。
    即便是最终死亡，他们也要死在守护族群的战争中，即便是陨落，他们也希望自己的魂，可以与这几千年来那些牺牲的同伴一样，将魂、将意志，融入绝神大阵内。
    生，守护族群。
    死，亦要守护。
    时间，再次流逝，又是两千年。
    两千年的岁月里，虽偶尔也有神灵来犯，但在九黎以及其麾下大巫的守护中，难以侵袭丝毫，似乎在这乱世里，玄天大巫族的领地，成为了一个神灵的禁区。
    直至这个时候，彻底成长起来的大司权，带领群臣，带领无数族人，再次踏上了望祖台，在那里，他向着苍穹，又一次跪拜下来。
    请祖巫，回家。
    无数的声音传出，一声声回家的呼唤，弥漫天地。
    那是族群的呼唤，那是族人的渴望。
    绝神大阵外，一位位大巫睁开双眼，隔着阵法，凝望家乡。
    看着家乡内被修建出的一尊尊雕像，那是他们的雕像。
    五千年了……
    最终，他们的目光看向了他们的领袖，九黎。
    九黎，沉默了许久，睁开双目，本欲拒绝，可望着身边的这些同伴，感受到他们的疲惫以及思绪，九黎拒绝的话语，有些说不出来。
    于是，他轻叹一声，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带着大部分的大巫，回家。
    这是其父巫陨落后，他第一次离开绝神大阵，也是第一次回归家乡。
    降临玄天司权之地的一刻，欢呼声响彻天地，无数的跪拜，无数的激动，弥漫在了世界里。
    望着这些，九黎的心有了波澜，五千年的疲惫，也有了温暖，身影落在了大地。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次，他无比信任的族群，守护了五千年的族人，极为看重的继承者，为他准备了一场血色的结局。
    他，再没有从这司权之地出来……
    因为，那是一个专门为他以及其麾下大巫准备的陷阱，一场谋划了数千年的阴谋。
    迎接他以及其麾下的司权之地，成为了葬土。
    他无比信任的那个人，选择了与神灵合作，在数千年的时间里，无声无息的布置了一个神灵之阵。
    这是绝杀之阵，亦是封印之阵，更是降神之阵。
    当九黎与其麾下到来的一刻，阵法被开启了。
    那一天，整个司权之地，都是血色的。
    那一天，守护玄天大巫族的绝神大阵，崩溃了。
    那一天，恢复了一定伤势的蜘蛛神灵，重新到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其附属之神。
    那一天，来自司权之地的哀嚎以及疯狂的咆哮，传遍八方。
    死亡，在这司权之地，成为了主旋律。
    九黎的心中，弥漫了悲愤与疯狂，被守护之人背刺的感觉，让他苦涩，让他茫然，让他愤怒。
    可结局已经注定！
    没有了绝神大阵，再加上里应外合，以及那些族人阴冷的出手相助。
    其麾下所有大巫，一一惨死，他这里即便是爆发了所有，也只是让那蜘蛛形态的神灵，再次被重创。
    而其自身，终战死在了这场血色的背刺之中。
    他的尸骸，被封印在了大地深处，由蜘蛛形态的神灵，亲自镇压，吸收其血肉，用来恢复自身。
    他死亡的麾下，鲜血与肉身，还有碎裂的灵魂，弥漫八方，融入这片司权之地。
    而这里的阵法，依旧没有消散，成为了永恒……
    远古的风，渐渐远去，伴随着葬歌的埙曲，也一样消散。
    许青睁开了双眼。
    其内心升腾来自记忆碎片内的怨气以及被信任的族群背叛的苦痛。
    这不是他的情绪，但却极其强烈。
    他知道，这情绪，来自九黎。
    许青沉默，慢慢平复自己的心神，直至许久，他将这些来自九黎的情绪压下，神色有些复杂。
    尽管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可如今真正感知记忆碎片的历史，他对于九黎，对于这片土地，有了更深的感慨。
    尽管九黎的记忆，截止在了死亡的一刻，但后面的事情，许青自己可以想象出来。
    在九黎死亡若干年后，其死亡的地方，在那些大巫血肉碎魂滋养下，出现了一头头凶兽。
    它们形态各异，但都充满了戾气，充满了狰狞，凶煞无比。
    因为怨气，是它们的核心。
    而它们无论是什么形态，其实……都可以在当年那些守护族群的大巫身上，找到相似的源头。
    巫形态，本就是凶兽的样子。
    于是，这曾经的司权之地，也有了一个另外的名字。
    山海大域。
    许青终于明白，山海大域凶兽的来历。
    此刻环看四周，望着曾经此族的司权之地。
    半晌后，许青深吸口气，将内心最后的一缕来自九黎的情绪抹去。
    他是许青，不是九黎。
    抹去的一刻，许青的神情恢复平静，但他还有一个疑问。
    按照记忆碎片的历史，蜘蛛神灵最后是选择封印九黎的尸骸，吸收其血肉之力恢复自身。
    可许青所看到的，是那尊蜘蛛神灵被日月星三神封印。
    “后面，还有其他的历史……三神，是什么时候到来？”
    许青沉吟，半晌后他不再思索此事，因为现在更重要的，是将最后一个头骨取出。
    尽管八个头骨，已经让他具备了离开以及收纳灰雾的资格，可既然已取出八个，那么第九个……许青也不想放弃。
    要做，就做到极致。
    许青目中幽芒一闪，双手掐诀，顿时紫色水晶震颤，光芒激射，八个头骨在内飞舞，排列开来，形成了陈二牛的阵法。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以五个去捞，而是以八个头骨，牵引那最后的一个！
    很快，八个头骨散出涟漪，彼此碰撞形成黑洞，将第九个头骨映出。
    许青立刻掐诀，井中捞月神通散开，化作水面的一刻，他抬手猛地一捞。
    可就在他与第九个头骨碰触的一刻，一股惊人的波动，从淤泥千丈之下，骤然散出。
    千丈下的那座神龛，剧烈的震颤起来，恐怖的气息，升腾而起。
    这气息惊天动地，出现的一刻，整个九黎之禁都抖动起来，甚至波及了外界，蔓延了整个山海大域。
    瞬息间，山海大域轰鸣，天地色变，异质升腾，模糊与扭曲，占据全部。
    仿佛残面睁眼！
    在这大域内的无数凶兽，全部都颤抖，目中赤红，发出弥漫怨气的哀嚎与嘶吼。
    数十万在这里狩猎的炎月修士，无论什么修为，都在这一刹内心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之意，各自神色大变，不知发生了何事。
    寂冬子，也在其中，此刻正与天幕飞行，在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下，他身影猛地停顿，呼吸急促，面色瞬变，感知之后猛地看向九黎之禁。
    他能感受到，这波动的源头，是在九黎内！
    若换了其他时候，他不会多想，可如今他的脑海所浮现出的，是许青踏入九黎的画面。
    一股莫名的不安，随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