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篇章 ～ 梦想的破灭与实现

    这里原本是他的秘密基地，现在却成了囚禁他的地方。
    对赤烺而言，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事了。
    之前被苍羽撞破的墙壁已经修好，这个成了暗无天日的牢房。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赤烺缓缓抬起了头。
    来到他面前的赤焰，敞开的对襟上衣之下隐约可见象徵朱雀武圣的纹章，生动得让人觉得朱雀随时会蹦出来。
    他语带讽刺地说道，
    「朱雀武圣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
    很久以前，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看着二哥当上武圣。
    虽然他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胸前若是能出现朱雀纹章会有多么神气，却也不得不承认健壮的赤焰看起来确实比他威风许多。
    脸上交织着愤怒和悲伤的赤焰走到他面前，凝视他许久才痛心疾首地问道，
    「为什么要和外人联手害死父亲大人？」
    看来赤焰已经从黛珂口中得知一切，赤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我知道父亲本来就生病了，但是你却让黛珂和黛瑶骗他说有办法治他，使得他停止接受医馆的所有治疗。这么做，间接加速了他的死亡，不是吗？」
    面对赤焰的质问，赤烺并没有辩解，反而露出自嘲的表情。
    「在父亲大人眼中，配得上当他儿子的人，只有二哥你吧？」
    从来没料到弟弟竟然是这么想的，赤焰一时语塞。
    「从小，你的天资就比我们高，虽然接受同样的训练，但你总是第一个达到父亲大人要求的人。」
    赤焰正想开口说什么，但赤烺却没有给他机会。
    「我很清楚，那是因为你比任何人都努力，反观我和大哥就只会投机取巧。」
    两兄弟对上了眼，赤烺没有逃避赤焰那对燃着怒火的眼睛，继续说道，
    「大哥一直认为自己是长子，无论你的表现多么出色，继承父亲衣钵的人一定是他，所以总是摆出耀武扬威的样子。」
    然后又自嘲地说道，
    「我不是没想过要像你一样出色，也下过苦功训练，但是结果却总是差你一截，我也很不甘心啊。」
    赤焰听到这里，原本锐利的眼神不自觉软化下来。
    弟弟确实对训练投入心血努力过，但是却忽略了更重要的事。
    「你和大哥曾经尝试去了解过父亲的辛劳吗？每次他带着武士出城，你们都找尽藉口推辞，说什么保护五星城是武士的责任。难道你们就不是武士吗？」
    没想到赤焰会突然提到这一点，赤烺顿时无言以对。
    「阿烺，我知道你和大哥最终的目标是要成为朱雀武圣，但是你们却忘了世上没有一步登天这种事啊。在学会跑之前，我们要先学会爬行，然后再学怎么走路，最后才学会奔跑。」
    望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弟弟，赤焰继续说着赤烺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事。
    「在成为武圣之前，必须成为最好的武士，和父亲一同守护这座五星城。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你和大哥都没发现呢？」
    这席话对赤烺而言如当头棒喝，让他悔不当初，却已经太迟了。
    「阿烺，你确实是努力过，但是方法错了啊。」
    两兄弟凝视着彼此，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面对面说过这么多话了，他们早就不记得了。
    「我当初就是知道城里的人因为我们三兄弟已经出现了分裂，所以才会离开南雀城，独自出去闯天下。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无法收拾的局面。」
    该说的赤焰都说了，也看到赤烺脸上的表情出现转变。
    他看着弟弟良久，才说出从大哥那里听到的事。
    「阿烺，你大概没想过，父亲曾经对大哥说过，要把城主之位交给你。」
    这句话让赤烺无法置信地张大了双眼。
    「是啊，其实你只要继续朝原本的方向努力前进就好了，总有一天还是能当上城主，当上朱雀武圣。
    这一切本来都会是你的，压根儿不必借助黛珂和黛瑶的诡计来陷害大哥，更无需对父亲见死不救。阿烺，并不是为了达到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啊。」
    赤烺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满满的悔意和绝望，落下了两行清泪。
    见状，赤焰也不再多说甚么，只是默默地望着泪流满面的弟弟……
    ＊
    太阳刚刚升起，天空和大地都慢慢亮了起来。
    南雀城终于渡过难关，迎来和平安稳的日子。
    这样的好天气原本该让人心旷神怡，然而此刻在南雀城正门聚集的人们却都神情凝重。
    站在人群前方的是新上任的朱雀武圣赤焰一家人，左侧是扶着老夫人的朱雀神君，还有赤光和儿子赤熠，右侧则是苍羽和璇暉。
    大家的视线落在同一个方向，不消一会儿就看见赤烺和黛珂、黛瑶两姐妹被武士押着走向城门。
    夹道而立的人们虽然保持沉默，眼神之中却难掩愤怒和悲伤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受到最大伤害的城主一家都没发飆，眾人才没有宣洩出来。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城门跟着缓缓地打开。神情凝重的赤焰走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锁着赤烺的手銬和脚銬，然后从将仅串着四颗天灵珠的链子递给他。
    「原本是打算什么也不给你的，但是母亲大人一再求情，说至少把你小时候父母和兄长给予的祝福留给你。」
    赤烺颤抖着双手接过珠链，并心怀感激地朝母亲望去。
    原本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夫人看起来更是苍老了许多，看来在得知丈夫竟然是被自己的儿子给害死之后，受到巨大的打击。
    母子俩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赤烺却没有勇气上前向母亲请求原谅。
    一想到自己是如何伤了母亲的心，赤烺惭愧地低下了头，泪水不听使唤地簌簌落下……
    在不太友善的目送之下，赤烺和黛氏姐妹垂头丧气地走向城门。
    眼看他们就要步出南雀城，压抑已久的赤俊终于开口叫道，
    「黛瑶，等一下。」
    突然被叫住，黛瑶一脸错愕地回过头来。
    没人知道赤俊究竟想要做什么，却也没人出面阻止，大家都只是静观其变。
    他端正的脸上带着不安，一来到黛瑶面前就举起了左手。
    黛瑶马上意识到他所为何事。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有东西在自己的体内移动，虽然微弱得不容易被察觉，但是她还是确实感受到了，不禁屏住呼吸。
    短短的数秒对她而言如同永远，一颗小小的木行珠突然从她口中飞出来，轻巧地落在地上。
    她猛然抬头望向赤俊，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不由自主地滑下脸颊。
    数日来，她一直提心吊胆。
    虽然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木行珠，但是只要赤俊或任何一名能够操纵木元素的人让它发芽，甚至开花结果，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赤俊，却因为终于安心反而说不出话来。
    看她竟然如此高兴，赤俊更觉得自责不已。
    「不是为了你，而是我……一开始就不该做这种事。」
    说完，为了掩饰心中的激动，赤俊立刻转身往回走。
    彤薇马上迎向他，轻轻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
    站在不远处的赤焰和苍昀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苍羽和璇暉则朝他投以嘉许的眼神……
    ＊
    万里晴空，天上不见云彩，只有耀眼的太阳高掛着。
    南雀城城外的天空和大地也恢復了昔日的平静。虽然偶尔会看到野生兽灵经过，但数量都在控制范围之内。
    翱翔在这片天空之中的大型兽灵上乘坐着正要回返东龙城的一行人。
    操纵着狂雨飞鹰的赤俊心不在焉地望着前方，让坐在他身边的彤薇一脸关心地问道，
    「赤俊，你还在自责吗？」
    赤俊回过头来望向彤薇，满怀悔意地说道，
    「虽然当时我是被逼急了，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那个方法终究还是太残忍了。」
    他回想起长辈们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脸上都露出惊讶不已的神情。
    母亲震惊得说不出话，反倒是一向严格的父亲最快接受并语重心长地说道，
    「当时的情况如此危急，你的用意是在救人，我不会说你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但是俊儿，一旦做了这个决定，不管会面对怎样的后果，都要去承担，哪怕是人命也要扛一辈子。」
    回想起这些话，赤俊无力地垂下了头。
    「所幸黛瑶安然无恙，不然我一定会恨死自己。」
    彤薇用温柔的眼神望着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
    「可是，苍羽大人也说了，这是成长中必须面对的试炼，有时候也只能从错误中学习，下次不要再犯就好了。」
    提到苍羽，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散发着浓情蜜意的另一端。
    彤薇的话多少抚慰了赤俊的心，眼前的情景更让他终于能够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说真的，虽然我一直认为璇暉叔是最适合羽三姨的人，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彤薇的双颊泛红，大概是想起当时的情景。
    「苍羽大人没有一巴掌呼过去，真是太好了。」
    说着，两人相视而笑，紧握彼此的手，望着在夕阳下依偎在一起的苍羽和璇暉。
    这次苍羽难得没有操纵四翼海雕，而是和璇暉共乘紫雷鹤。
    只见一向强势的她难得小鸟依人般地靠在璇暉怀中，幸福写满两人的脸上。
    「小羽，你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喔。」
    璇暉的话让苍羽微笑着回过头。
    「当然好啊，你看老夫人送了那么多的桃子给我们带回去。」
    「居然是因为桃子啊。」
    璇暉故意露出失望的神情，沮丧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终于和我两情相悦在开心呢。」
    「这……」
    至今仍然不习惯这种对话，让苍羽显得不知所措。
    「这件事，当然也让我很开心啊。」
    她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璇暉却得寸进尺地问道。
    「那你说，我和桃子，你比较喜欢谁？」
    苍羽瞪大了眼，脸红耳赤地说道，
    「哪有人这么问啊？怎么会拿自己和桃子相提并论呢！」
    「可是你第一任老公可是桃子，还要赤杰称桃子为三姨丈。不是吗？」
    璇暉所说的一切固然发生过，可是那也不过是玩笑话啊。
    无法招架的苍羽焦急地解释道。
    「那是为了整杰儿，又不是真的要嫁给桃子。」
    「所以说，你比较喜欢桃子还是我？」
    看到他仍然不肯罢休，苍羽犹豫片刻之后才轻声回答道，
    「当然是你……」
    「竟然还要想啊。」
    看出璇暉根本就是在戏弄自己，苍羽气鼓鼓地说道，
    「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欺负我。」
    「因为你以前完全不懂我的心意啊。」
    在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璇暉趁势轻碰她的唇，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
    「一想到你会为了我而露出各种可爱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要逗你。」
    突然被吻的苍羽随即涨红了脸，她那副又害羞又开心的表情，让璇暉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小羽，我等了十多年才可以像现在这样抱着你，所以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对不起喔。」
    听到他这么乾脆地道歉，苍羽顿时软化了。
    「偶尔得意忘形没关係，不过只可以偶尔喔。最重要的是，你要一直陪着我，知道吗？」
    璇暉轻轻地点点头，紧紧抱住苍羽，拥抱这份来得不易的幸福。
    盛夏的天空被夕阳染红了，粉红色的晚霞宛如艷丽夺目的丝绸彩缎，装点着蔚蓝的天空，为两人献上最美丽的风景作为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