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半神

    爆炎的热度远远的就传了过来。安诺雨伸手挡住眼前的热浪，那个爆炸的形态，与狮巨魔飞出的那一次一模一样，然而相比狮巨魔身上的刀伤，更为恐怖的景色在红光中显现。
    蓝鱼细长的脖子在半途断裂，蓝血喷溅成雨雾，沐浴其下的集成装甲不再是圣洁的白银，流淌的蓝色在红光中点缀了亮紫，漂浮高空的机械在战吼中转动着刀锋。
    “趁现在，攻击！”
    吴休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安诺雨望向漆黑的夜空，火光的另一便，持枪的猎人们开始了冲锋。
    蓝鱼的地刺逐渐停止了，赫连放缓了脚步，神情却没有因为集成装甲的斩获有所好转。
    “啊。赫连，你的手……？”
    安诺雨回过神来，从赫连的肩上挣脱下来，因为肌肉的无力她此时还不能很好的站稳，但是对方刚刚怀抱自己的那个触感让她忍不住急着查看。
    “对不起，我来晚了。”赫连躲开了安诺雨的动作，反而用右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确认起安诺雨的脉搏。像是故意错开话题，赫连带着轻喘加快了些许语气。
    “我晕倒了一阵，但没有大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样明显的敷衍怎么可能让安诺雨接受。于是她直接拽过对方的黑袍，莫名的一点急切加重了她的口气，不想再给她遮掩的机会。
    “如果没事为什么不给我看！”
    捧起对方的手臂，同样消失不见的半指手套，底下布满了细长伤痕的左手完好无缺。手心的柔软，指腹的粗糙，不失修长指节看得见青色的血管。
    “咦，怎么……？”她抱我的时候明明没有感觉到……。
    “这里还不安全。”赫连收回了左手，重新将自己的大半身体隐匿在黑袍底下，她看上去毫不在意安诺雨突兀的举动，双目锐利的扫过四周的环境，语气恢复了淡然。
    “你不能再使用异能了，过度透支体力会落下病根的。”
    赫连迈步穿行在棱柱之间，索性她没没再扛起安诺雨，后者疑惑了半响，也只能跟上她的步伐。
    爆裂与密集的枪响在身后不断的响起。安诺雨看着黑袍左半边的起起伏伏，喘息着在战场中穿行。
    水晶化作的冰棱如镜面般反射着火光，安诺雨握住胸口的圆戒，在又一次蓝鱼的哀嚎声中回眸望去。
    身首分离的龙化蓝鱼本体还在站立，然而只剩一半脖颈的头颅被山神卷到了半空。
    人类的残军在吴休的指挥下排出了阵列，又一次射击打空了弹夹，机枪的把手在震颤中松动了螺丝，血地中的鞋面扬起沙块。
    安诺雨摸上腰侧的挂牌，发觉赫连与泰斯莱德给她的两块玉符还在身上，只不过后者给予的椭圆小片已经出现了裂痕，淡色的传音光辉随着吵杂的叫喊忽强忽弱。
    一排排列队与齐射的子弹射向蓝光，红色的肉瘤怪物在枪林弹雨中倒地，人类机械的炮击带着焰尾，炮火划破黑夜，落在了蓝鱼长翼的侧面，切实的破开坑洞。
    集成装甲的刀刃几次叠加，一人高的巨剑带着血槽，深深的刺入蓝鱼的背脊。颈部摄像头灵活的旋转，探查的滤网锁定了画面中的光点，追随着目标的移动，集成装甲在普兰特的壳上作画。
    蓝鱼的尾巴再度掀起，它掉落的头颅在触须的缠绕下吃痛的长鸣。地刺随着尾部的重落刺入琳达的溶液，同时也波及了人类的队列。
    黑蓝色的尖锐棱角穿心透骨，架起的炮射高台与尖角的顶端相互擦过，无数肉瘤的碎片随着地刺的升起被抛向空中。而有着无限生命的眷属再次重生，化作扭曲的人形，带着不同的dna样貌，落入人群。
    安诺雨继续向前走去，她扶着身旁的棱刺，踩着黑色的草地，再一次被困倦模糊了视野。
    用力的眨眨眼睛，嘈杂的世界浸入水底。真的是，只要一闲下来她就感觉大脑无比的沉重。
    再一次回头看向身后的巨兽，此时的琳达彻底腐蚀了蓝鱼的前肢，后者森森怪异的条状白骨宛如神经的脉络，很快，蓝鱼重新长出新的头部。
    这真是难得一见的惨状。
    记忆中的蓝鱼总是那个嗤声微笑的模样，此时却因为更大的对手而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或许如此的狼狈更多的是集成装甲的功劳，但那淡蓝的光辉闪烁着五彩的碎片，完全占据了安诺雨的视野。
    “它要死了。”
    安诺雨小声的呢喃。闪烁在意识之下的灰色既视感将蓝鱼的存在划伤了叉字。不可思议的是，她此刻的内心毫无学校当初的喜悦。
    战死的悲伤，不甘的愤恨，得逞的畅快，这些激烈的情绪像是被大漠的长风化为了虚幻。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心中除了仅剩的一点点惊叹，甚至都没有释怀的欣慰。
    它要死了，就像路旁的这些陌生的尸体，死亡的到来如此缥缈，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的真实。
    集成装甲的头部被深邃的黑暗包裹，他的动作利落有力，每一次挥舞都将身上的蓝色污渍甩在身后。长剑挥舞，撕裂皮肤。臂弯下的枪口随着装甲的动作刺入血洞，蓝铁特质的子弹随着火光在深处爆裂。
    集成装甲重新伸出人类的十指，刺入蓝鱼的身体，将脚下的开口彻底的撕裂。
    “那东西想做什么？！”吴休有些错愕的看着红光消失，集成装甲只身钻入了蓝鱼的内部。
    黑壳下方的肉条柔韧紧实，自动驾驶程序沿着最为高效的路径艰难的行走，只要往内深入这么一点，隐藏在薄膜深处的弱点核心就进入了雷达。
    滤镜视野下的白光穿行在树状的神经之间，极其微小的核心体积在巨大的蓝鱼体内犹如瞬移般变换着位置。不同于影魔一族器官一样的晶石，普兰特的核心是完全致命的弱点，只要出现了任何的损伤，所有的组织都会瘫痪。
    不断收缩的镜头在装甲头部的护盾下锁定了眼前的目标。黑色的血液沿着护盾的外壳滑落眼前，全然自动的感应系统丝毫不在意画面视野的遮挡，集成装甲推开两侧的肉壁，展开了全身的武装。
    “优先级变更，讨伐b级危险目标。”
    黑暗中的男人背着手臂，手里的白色晶石在指尖旋转。男人回望荧幕的双眼无神而压抑，他的嘴角只是单纯的勾起，轻叹般的吐息穿透的深深的黑暗。
    “这一次就放过她。就算是为了我的友人，今天的日出也该有个华丽的开场。”
    尘封的展示柜堆满了奖杯与照片。两个黑色的手枪满是划痕与破损，精致的相框把它们框表其中，荧幕边的男人深深的呼吸。
    “你不会了忘记吧，为了那一天，我每天都在日出进行祈祷……。”
    蓝鱼崭新的头部还未完成，重新浮空的琳达如巨山牙向它的身体。一转攻势的高低变化，正在与肉瘤厮杀的猎人们砍倒眼前的对手，发现敌人的动作突然慢了不少。
    腐坏的旧头在触须下藕断丝连，新生的下颚支棱着眼珠，脑壳生长抵达了一半。
    琳达卷起蓝鱼的上半身体，不断的将它拉入本体，终是发现了自身的优势。
    寂静之下的血肉模糊，集成装甲转动着周身的利刃，在蓝鱼的体内尽情的肆虐。红光与白光的追逐，地面上的人类并不知晓。只有在那抹红光破体而出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才聚集到了上空。
    那是一架浴血而生的蓝色装甲，血瀑随着的他的飞出向上喷射，肩膀上方黑色的头部，在脱离的一刻消去了护盾，也就在这时，安诺雨才看到了里面不能再被称作人类的生物。
    半神。
    那是融合普兰特与人类的禁忌改造。被灌入血液的试体会在一定时间内会获得普兰特强劲的肉体，但渐渐的，普兰特的部分会因为过于强大而逐渐吞噬宿主的意识。
    最终，被吞并心智的人类在身体上也会发生改变，渐渐失去本来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