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察觉

    莎琳意识到言灵是一种多么强大，或者说危险的能力。
    她原本以为只是散播传言而已，总不会比吟游诗人更加危险，但她在这几天反复呕吐出玫瑰色的汁液，这种液体独立与她的肉体，不知道是从哪里抽取而来。
    痛苦似乎来源于精神。
    贝拉蕾的歌声反复回荡，震耳欲聋，即便是夜深人静的夜晚，她也听到悲歌回响，以至于整晚整晚的失眠。
    她不能留下旅馆里，就睡在从前的异教教堂，里面居住了不少妖精，莎琳用魔力从他们那里换取食物和生活用品。
    不过也没有进行几次交易，从她和贝拉蕾分别开始，就一直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贝拉蕾的记忆夹杂在梦中，也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
    当莎琳耳畔的歌声最终停下的时候，她似乎意识到贝拉蕾已经死了。
    虽然身体还是不太好，但她已经在耶诺诚停留了一段时间，按照计划，她应该再往北走一点，去罗然城。
    耶诺诚也很好，但她已经从希温那里学会了言灵，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贝拉蕾也好，凯特公爵也好，都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也许是因为讲述者已经疯了。
    她的讲述并不完整，莎琳没有听到她对公爵一家惨死的描述，也没有提到后续的处理结果——这不可能，凯特公爵再怎么说也是贵族，就算不是，一家人暴毙也是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希尔怎么能在之后顺利成章的继承一切，还有贝拉蕾也是，她孕育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怎么都透着诡异。
    但她在教廷的经历无时不刻地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把同情心用在奇怪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然后离开这里。
    毕竟，贝拉蕾已经死了，希尔也获得了她想要的东西，这和莎琳有什么关系呢？
    说起来贝拉蕾和公爵那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希尔跪在“神明”面前。
    那是一团在透明容器里不断跳动的肉类，容器底部有一层半透明的粘液。
    容器非常大，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
    如果苜蓿在场，就会意识到这就是香草镇污染的变种。
    之所以是变种，是因为希尔在里面人为注入了一些别的东西，又放在混血种贝拉蕾的身体里孕育了一段时间，不过他还是失败了。
    那就是一坨不断运动的肉罢了，有着摄食本能和污染能力，但也并不难杀死，根本达不到“神”的境界。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贝拉蕾的混血浓度不够，还是因为注入她体内的种子还不够？
    ——要再找这样一个素体可就难了。
    他想到在孕育成功之前，贝拉蕾曾经召唤过恶魔，但她应该不记得自己的承诺，在之后散播传言并帮助贝拉蕾的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
    肉块里面还存留着贝拉蕾的一部分，他很容易就定位到了莎琳。
    莎琳啊。
    从贝拉蕾的记忆来看，长相有点熟悉，是异乡人，长金发，蓝色眼睛，会魔法，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女孩。
    他突然有了大胆的想法。
    魔法在普通人之间可是一个稀罕的东西，更不要说是言灵了，她的身体一定有点过人之处，如果能和低阶恶魔生下后代的话，不就有新的素材了吗？
    能够定向培育的话，会比贝拉蕾的效果好很多啊。
    不过，在那以前，得先看看来历，万一是什么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小姐，估计会很麻烦，万一在争斗过程中毁坏了那一块来历不明的肉，他的心血就白费了。
    他想了想，叫来了乔尼斯。
    乔尼斯四肢有轻微的扭曲，和先前的意气风发判如两人，他之前就在了，但像一件物体一样没什么存在感，他的内在已经被抽走喂给了肉块，现在只有一具躯壳在苟延残喘。
    “喂，”希尔头也不抬，“用你的限查一下，莎琳的来历。”
    他的骨节咔哒作响，僵尸一样走了出去。
    结果来的很快。
    四方井的记录都有迹可循，她是教廷先前的注册勇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名字灰掉了，备注失踪，来自索思坦的教廷，不过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了，或者说，是乔尼斯的权限不足以获取。
    不过，教廷足以让希尔放弃他的大胆想法了。
    “索思坦啊”他沉吟片刻，末了，嘴角勾起弧度，“那个饲育厂啊。”
    果然不是普通人。
    “卖个人情给教廷好了，”就当是报复莎琳毁掉他的培养计划了，“就说我找到了他们的勇者莎琳。”
    他想了想，又叫住了乔尼斯：“给索思坦教廷寄一封信，再给中心教廷德拉兰也写一封，加密，直接给高层。”
    吩咐完这一切，他从笼子里抓出一个十来岁被拧断四肢的少女，扔进了容器。
    少女身上有色彩艳丽的纹身——她并不是耶诺诚的当地人，是希尔从别处买来的女奴。
    她在剧烈挣扎，但那一团肉粘附在她身上，从口腔、阴道还有肛门的孔洞里钻进去，把身体都撑的鼓鼓囊囊。
    她面目狰狞，惨叫着扣着自己，把身上抓的鲜血淋淋。
    希尔托着腮帮子，看着这一切。
    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时候，肉块和少女几乎融为一体，她的皮肤被撑到半透明，能看见皮下游走的东西，血液从身上的孔洞里流出。
    然后，突然的。
    “啪。”
    炸开了。
    炸开的碎肉布满整个容器，然后逐渐聚合在一起，形成先前的一坨腐肉，只是看起来更大些。
    希尔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果然人的身体承受不住吗。”
    他打了个哈欠，“到了你，小伙子。”
    他又往里扔了一个和女奴年龄相仿的少年，不过，少年只撑了几分钟就被肉块彻底吞噬。
    好无聊。
    “太让我失望了，”他挥挥手离开这个房间，“明天好好表现。”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令人不安的要素在容器里蠕动。
    黄道十二宫会议，圣光在穹顶上缓缓流动，钟声庄严而肃穆。
    前面都是一些无趣的例行报告，十二宫只是听着，偶尔发表一些建议。
    快要结束的时候：“关于索思坦教廷的袭击事件，信息检录已经完成，汇报如下。”
    沉默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会议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
    “1.此次袭击为恶魔所为，对比后确认为贝利尔，召唤者尚不明确。
    2.现场并未造成直接伤亡，但素材损毁较为严重，魔力大量流失，其中，编号S-1208被紫云英派去香草镇后下落不明，正在回收。
    ……”
    “什么，S级的素材？”
    除了首席的十二宫，后面还坐着其他的代表人，虽然也穿着教廷统一的白袍加星星的服饰，但级别上要低一些。
    “为什么把S级放在那种低端饲育厂？按照规定应该被收容进德拉兰的中心教廷，还被派去香草镇那个鬼地方？这不胡来吗？”
    “不是，S-1208原本没有这么高的评级，”有人试图辩解，“本来是B级偏下的水平，后来才安了个勇者的名头，连标记都没有打过。但紫云英是外部，不知道这么回事，就把她派走了。”
    这引起了不满：“外部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因为他们不知道饲育厂的事情，外派勇者也不稀奇吧？”
    “你和外部什么关系？为什么替他们辩护？”
    那人噤声了，他和外部没什么关系，但和紫云英有负距离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S级的素材不能这么流落在外边，她只能被养在饲育厂里！”
    这获得了所有人的赞同。
    虽然说以教廷的实力培育混血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优秀素体的出现可遇而不可求，把大大小小的饲育厂加起来，能评到S的不多，去除掉一些配合度极差的家伙，真正有用的其实寥寥无几。
    S-1208的资料被调出来。
    姓名：莎琳·■■■■
    编号：S-1208
    性别：女
    种族：■■■■
    能力：光魔法，不详
    战斗力：较低
    ……
    不愧是S的评级，就算是在黄道十二宫出席的会议上，依然有部分信息是不能公开的，不过，在看到战斗力的评价之后，人群沸腾了。
    想想看，一个优秀的素材却只有极低的战斗力，这和坐拥千万家产的废物有什么区别？如果能把S级带回来，教廷的赏赐肯定少不了，再不济，从素材身上稍微取一点东西下来，比如说头发，指甲，那也能赚到啊。
    “根据希尔寄来的信，S-1208在耶诺诚，会言灵。”
    ——果然不该把S级放在外边，言灵很强没错，但万一是血魔法什么，伤到了素材本身，岂不是很危险？还是待在饲育厂里比较好。
    这时，沉默已久的十二宫终于说话了。
    “回收将由教廷完成，第二驱逐队。”
    十二宫中的一人站起来，他是十二宫里面唯一一个没有掩饰自己形象的。
    此处的“他”是“他们”的他，而非“他”或者“她”。
    因为那人根本就看不出性别，或者说，是不是人都有待商榷。
    他就像是被不同的东西拼合而成，一只眼睛是和莎琳一样水润清澈的海蓝色，另一只则是野兽的黄瞳，左边的头发洁白如雪，右边漆黑如墨，他身形高大而四肢修长，既没有男性特征也没有女性的胸部和弧线，裸露的右手臂上还纹着S-■■■■的符号，后面的字符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的衣服也是，四芒星的胸牌像是被掰碎然后又拼起来，袍子末端甚至打了一个诡异的补丁，黑白，黄蓝，在他的身上呈现割裂的质感，但没有人敢对他提出质疑。
    ——十二宫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本事的。
    “当然，”他站起来鞠了一躬，“乐意效劳。”
    满座哗然。
    只是回收一个战斗力低下的S级，居然要出动黄道十二宫级别的战斗力？
    若是平常还能理解，但现在，饲育厂的发展引起不满，薇薇安被派去萨洛城，凯尔拉远在极南，深渊领主又在逐渐复苏，教廷战力吃紧，把十二宫派去回收，岂不是大材小用？
    确实有人是这么想的。
    他自告奋勇提出承担回收的任务，并保证一定会把S-1208完整地带回来。
    十二宫拒绝了。
    “那么，就这样，散会。”
    十二宫率先离场，其他人也陆续离开。
    驱逐队队长用黄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他仿佛经历了凛冬，在死亡的威胁前，他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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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月末梯子流量透支（现在它只能连上叁四十秒！我也是醉了(′;︵;`)），评论也加载不出来，如果周五那章发不出的话就留到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