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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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致五指一紧,灼热的视线下移,落在那只秀气的脚上。而后依言,生涩认真地为她除去鞋袜。
    她的脚很是纤细干净,玉琢而成似的,带着微微的粉。还未多看一眼,榻上的醉猫却是又改了主意,起身捏住闻致的下巴,涣散的瞳仁盯着他许久,像是在研究一个新鲜物件似的,又像是在权衡什么。
    接着,她小心翼翼靠近,去嗅闻致那两片薄而好看的唇。
    闻致一惊,微微侧首错开了她的唇瓣。
    尽管他渴望明琬的亲近,渴望了整整五度春秋,尽管她的每次靠近都像是在撩拨他心底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可他也清楚地知道,明琬醉了,醉得难以控制言行,这些所作所为非她本愿。
    他不能,再让明琬厌恶他了。
    可惜,酒醉的登徒子显然误会了闻致的一片好心。
    明琬皱眉,很是不满的样子嘟囔:“别扫兴!”
    于是硬生生扳过闻致的脸,对着他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啃了下去。
    两片唇磕在一起,一时间两人都闷哼了一声。疼痛让闻致决堤的理智稍稍回笼,他推了推明琬,皱眉道:“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等到明天她醒来,定会恶心自己吻了一个不通情爱,且又精神有疾的疯子。
    话音未落,他忽的闷哼一声,喘息起来。
    明琬轻而易举地按住了他的穴位,很是得意般欣赏他震惊难堪的神情,弯着酒气迷蒙的眼睛道:“你知道么?此处穴位活血助兴,按之有奇效。”
    闻致眼角连着耳尖皆是一片浅红,眸色深沉仿佛酝酿着汹涌的风暴,咬牙按住明琬的手,一字一句艰难道:“明琬,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手。”
    “不。”明琬梗着脖子和他对峙,恶狠狠道,“我不会对你言听计从了,我要惩罚你,让你也尝尝爱而不得、被人轻视作践的滋味。”
    说罢,她一口咬上闻致的颈侧血脉,似在宣泄自己全部的委屈与痛意,直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自始至终,闻致身形僵硬如铁,呼吸急促微颤,任由她为非作歹,肆意捉弄。
    如果,这能让她消气的话,他甘之如饴。
    明琬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天还未全亮,残烛昏暗,锦帐生香,头疼得像是要裂开。
    她懒懒抬起手臂搁在额上,却碰到了身旁熟睡的身形。
    她一怔,下意识扭头,顿时一僵,瞪大眼宛若五雷轰顶,山崩地裂。
    闻致安静地仰躺在一侧,双目轻闭,侧颜如神祗,借着昏暗的光,可看见他的颈项处满是……那样的痕迹。
    视线再上移,正好对上了闻致黑沉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其实没啥~二更结束!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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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痕迹
    明琬隐约记得是小花出主意, 从房中取了一坛好酒相赠,说夜宴时让她与闻致邀月对酌,趁酒酣情正浓,两人再开诚布公地将心中嫌隙说清楚。
    当时, 小花宝贝似的抱着那坛酒, 贼兮兮说道:“嫂子可别小看这坛酒, 我可是珍藏了好些年,和普通酒大不相同,保管一杯入口冰释前嫌, 两杯下肚便是掏心窝子的话也能挖出来,三杯入腹忘忧忘恨, 飘然若仙满室生春。”
    明琬很是怀疑小花这主意的可信度。若世间真有如此美酒良药,可解千愁化万忧, 没有生老病死怨憎嗔痴的烦恼,还要她这大夫作甚?
    她倒了一杯酒尝尝味道,是微甜的,颇有果酒的芬芳,便忍不住将一盏都饮尽了。
    从前要尝药辨药, 为了保持鼻舌的灵敏,明承远从不许她沾烈酒,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能尝一碗用水和糖冲淡的甜酒解馋,故而明琬的酒量素来极差。那坛竹叶春虽说入口甘甜,却后劲极大, 没过一盏茶的时辰明琬便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
    后来, 好像闻致来了……
    “我要狠狠地惩罚你!”
    “你,给我跪下!”
    “你不是想和我重归于好么,就这么点诚意?”
    “给我宽衣脱鞋。”
    “别扫兴!”
    明琬捂着钝痛的脑袋, 昨夜醉酒后的零碎记忆争先恐后涌了上来,记忆仿佛笼罩着一层橙红色的薄纱,朦朦胧胧,辨不清是真是幻。
    明琬记得好像是自己先咬了闻致,糊里糊涂对他肆意轻薄了一番,后来不知怎的,等她回过神来时已被闻致抵在榻上凶狠地亲吻。闻致的呼吸很烫,脑后半披散的长发自肩头垂下,温柔地扫过明琬的鼻端,惹得她扭头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闻致的身子很沉,触及上身紧实匀称的肌肉,明琬难以呼吸,便皱着眉挣扎起来,推搡之间似乎还抬手打到了闻致的脸颊,很清脆的一声响。
    霎时,两人都怔了一怔。
    明琬醉得厉害,浑浑噩噩地看着闻致,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忐忑。明琬以为闻致会生气打回来,但他没有,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指尖送到唇边一吻,哑声道:“小心些。”
    再后来如何,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此时,被她趁醉捉弄轻薄的对象就躺在身侧,目光深沉地望着她,静默无声,胜过千言。
    明琬脑中一片空白,忽的坐起身挪远些,薄薄的锦被自身上滑落,露出了纯白的里衣……好歹还算衣裳完整。
    见她下意识往榻里挪移的动作,闻致眸色黯了黯,也跟着坐起身来,薄纱锦帐跟着轻轻鼓动,烛光透过纱帐晕染一片昏暗暧-昧的暖黄。闻致起身时,衣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些许,明琬看到了他从颈侧到心口的一溜儿痕迹……
    就,很令人窒息。
    明琬调开了视线。
    倒不是因为难看或是别的什么,闻致无论何时都是赏心悦目的,不知是不是烛火的缘故,他的面容不似平日那般冷白严肃,唇色微艳,衬着衣襟下隐约可见的痕迹颇有种说不出的清傲靡靡之气……让人口干舌燥,难以直视。
    明琬刚考入太医署的那年也喝醉过,拔光了老师种的药草,还跳到池子里捞了半个时辰的月亮,最后被气得吹胡子的老师送到明承远那儿,很是责罚了一顿。她只当自己醉了会顽皮些,竟不知还有这等杀伤力。
    “你……”
    她刚说了一个字,闻致便立即抬起头来,眸中有晕开希冀的亮光,仿若万千星子揉碎在两汪墨色之中。
    事情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意外。明琬乱了心神,在他的注视下脸颊滚烫,浑身血液冲顶,半晌才道:“我……欺负你了?”
    她措辞半晌,只来得及想出“欺负”这一个不伦不类的词,头疼道:“我们,有没有……那个……”
    后面的事她已然记不清了,如今头疼腰也酸,闻致又是那副样子,她真的不确定昨夜是否圆了周公之礼,只是隐约嗅到有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
    也,不敢掀开被褥去看。
    闻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沉沉反问道:“哪个?”
    “你……”
    算了,懒得纠结。明琬脸颊燥热,强忍着心乱低声道:“你为何,不阻止我?”
    闻致没说话,但整张深俊的脸上都写满了‘我为何要阻止’几个大字。
    见明琬始终捂着脑袋,闻致轻轻皱起长眉,伸手去揉她的太阳穴,用睡后特有的低哑嗓音道:“还是不舒服?”
    这一句话着实惹人遐思。明琬下意识后仰些许,躲开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闻致的指尖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垂下手,嗓音沉了些许,缓缓道:“你喝醉了,酒醉之人行为不受控制,不必放在心上。你若难堪,今夜之事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他学会骗人了,满口违心之言。
    闻致这般心思缜密之人,若真想当做无事发生,早该趁她酒醉未醒离开回房,而不是留下来陪她胡闹。既然事后同榻而眠,等她苏醒,则必是打好算盘试探,看她是否会心软动情。
    闻致此刻的神情,无一丝一毫平日的杀伐之态,反而隐忍得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
    宿醉之后思维浑噩,明琬满腹乱糟糟的心绪不知该从何理起,只好道:“闻致,你让我想清楚。”
    闻致盯了她许久,而后垂眸道:“我知道了。”
    天还未亮,巷外隐隐传来几声鸡鸣。
    闻致掀开被褥,穿着单薄的衣裳下榻,躬身将榻边和地上散落的衣裳捡起来,一件件缓慢地穿戴齐整。
    趁着闻致穿戴的间隙,明琬赶紧轻声掀开被褥检查了一番,褥子十分干净,并无传闻中欢好后落下的红。她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总算挽回了几分颜面。
    不过话说回来,昨夜她那般闹腾,闻致依然坚守了最后的底线,多少有些出乎意料。闻致那个人说话带刃,常常红着眼发狂似的说要圈禁她,将她永远锁在自己身边,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从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
    明琬坐在榻上怔怔地想,不知这是否也算是一种疼爱?
    铜壶滴漏,天色尚暗,闻致已在披最后一件外袍。明琬隔着纱帐打量他的背影,若是一直不开口,倒显得凉薄寡情了,便脱口而出道:“天还未亮,你去哪里?”
    说完,她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头。
    大意了,这句话倒像是在挽留。
    闻致果真停了动作转身,即便是隔着纱帐,明琬也能感受到他两道炙热的视线穿透而来。好在他只是低沉道:“换官服,去上朝。”
    朝臣辛苦,每日卯时,天还未亮便要等候上朝。明琬舒了一口气,想了想,轻声道:“路上小心。”
    闻致“嗯”了声,却并未立即离去。
    他站在铜镜前,微微低着头,一手摸向颈侧处,良久不语。
    明琬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身为一朝首辅自当以身作则,而脖子上的痕迹太明显,有失仪态,会被弹劾毁谤。
    作为始作俑者,明琬难以坐视不管。迟疑片刻,她低声内疚道:“你颈侧那个……可否要我帮你?”
    闻致显然就在等她心软开口,遂应允:“好。”
    明琬披衣下榻,拉开门让耳间值夜的侍婢送了些许冰块过来,而后让闻致坐在椅中,侧着头,以拇指指腹轻轻打圈,待来回推散皮肤下的淤血,再用置了冰块的小手炉敷在痕迹处。
    四月天,夜里仍有些凉寒,冰块触及皮肤,闻致微微皱眉。
    “忍忍罢。”明琬躲开视线道,“若不急着上朝,便尽量久敷些。”
    “要敷多久?”闻致问,语气难得温和平静。
    明琬也没有多少把握,想了想道:“以前有人斗武,脸上磕了淤青,我也是用推拿加冰敷的法子助其散淤的,大半日痕迹便很淡了。不过你要上朝,时辰不够,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闻致的心思已然跑偏,问道:“斗武?男子?”
    “是,章似白。”
    闻致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方才的平静荡然无存,冷冷道:“我厌恶此人。”
    他的脸色已经够冷了,还要冰作甚?明琬不想理会他这时常发作的脾气,只将置冰的手炉往闻致手中一塞,道:“你厌恶与我何干?自己拿着。”
    她翻箱倒柜用脂粉调和药膏,轻轻点在闻致的颈侧,总算盖住了那恼人的痕迹。
    “好了。”明琬收回手,端详着闻致的脖子,仔细检查一番方道,“衣襟当心些,莫要蹭掉遮盖的脂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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