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货源

    圣旨封赏的热度还没过去，似乎就在眨眼之间，平阳最热门的话题就变成了南宫瑾的婚事，原本对南宫瑾各种嫌弃的女方又集体涌上门来。
    刚刚结束几天宴会的周棠，又要开始接待各地夫人的上门，来人居然还不止平阳一地，只要能搭上关系，湖广、山西，各种拜帖不断。
    这下，让张汇理急的不得了，张夫人几乎天天上门陪周棠，而他见到南宫瑾就差没叫‘贤婿’了。
    南宫定康与周棠商量了下，决定让南宫璞去趟南海，毕竟当初贸然定下的事不能再冷处理，至少要有商谈的条件。而这边，继续让周棠、南宫瑾去荆州避避风头，不然万一传出南宫瑾有婚约的事，到时与张大人之间，大家面子都下不去。
    临走，杜岭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平阳医馆，南宫瑾劝了整整一天，不得已只得把八喜留给他，又托了汤树彬照顾，才十分不放心的走了。
    不过，荆州似乎早就准备好南宫瑾到了之后的事。栖凤庄里又是大宴宾客，与在平阳不同的是，南宫瑾总觉得在这里是花自己的钱，心痛不已却又不得不花。明明得了个‘武德将军’，怎么不发点银子？就算千户的俸禄比百户要多，但这份俸禄他早就忽略不计了。再说这份银钱，一向是送到兖州，给了孟宪。
    还好有周棠帮着照顾里外，不过这场热闹好处也明显，不仅热了他刚开的时货店，连带着货运生意和南宫琬的成衣铺，都热了起来。
    南宫瑾早后悔让郦松然去送人了，偏偏这么久，他都不回来，收到的消息只说还在路上。而付青双写来的信更是满纸调侃，好像郦松然和诺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好在李蔷、成兆锋回来了。而荆州府的潘大人，居然也忙里忙外的帮他吆喝。一时间，南宫瑾在荆州的名声、口碑暴涨，连郑夙见到他都忍不住调笑几句。
    **********
    蒲州乡下，杨俊远并没带柳壹回祖宅，而是另置别处。这处宅院不大，却是开窗就能见麦浪。自此，杨俊远几乎不回家，天天与柳壹腻在一起。
    这天收到消息，得知南宫瑾去了平阳后，得了封赏，不久又回到了荆州。杨俊远含义不明的笑了笑，他从没问过柳壹打算用什么办法留下南宫瑾，不过，不管是什么办法，要么她根本没做、要么就是没见效。
    其实，南宫瑾留不留在荆州根本无所谓，只是这人人缘真不好，居然有这么多人讨厌，那就随便说说刺激下南宫玉炎和柳壹罢了。
    杨俊远手上拿着只小瓷瓶，里头的货品质谈不上最好，却也不差，这是柳壹五天前给他的。不止这一瓶，还有在他眼里差不多价值两万两的货，再拿这些货铺荆州？除非他杨俊远是傻的。他直接加了五千两银子，倒给了范东阳。
    范家运气真好，早就开起*****的醉仙台，虽然打着青楼的幌子，但蒲州谁不知道。而且这样的醉仙台，短时间内沿着范氏的产业开遍各地，区别只在于，有的遮遮掩掩、有的明目张胆，问题是官府居然不查封。不过，就算不查封，范氏也完了吧。
    昨天，杨俊远把两万五千两的银票交给柳壹时，柳壹一脸错愕。最终拿走了五千两，而那两万两，笑着说为他弥补之前损失。既然生意这么好，当然要追加，所以一早柳壹就出门了。
    杨俊远从没问过货源地，也从没派人跟踪，所以到现在杨俊远仍不知道这些货的源头。虽然他的目的就是这个，但娘一直就说‘耐心是成事的关键’。
    唯一觉得有些厌恶的事，就是那天和范东阳谈生意的时候，见到了沈伟冬来要钱，然后就死乞白赖的问他柳壹在哪里。他不理，那人就粘着，一幅‘还我壹壹’的样子。不过，杨家庄子的大门，也不是谁都能进，柳壹不想见，自是谁都见不到。
    **********
    柳壹用了一天多时间就到了桃源渡。这原是一个渡口，慢慢人多了，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城镇，不过此地已在湖广境内。
    离桃源渡的渡口不远，有家茶水摊，经常有人来歇脚，生意不好不坏。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婆婆，带着十一、二岁的小孙子。当然，几乎没人知道，这家茶水摊事实上是柳壹开的。是她选了这个交通方便、即在湖广境内，又离平阳不太远的地方，作为交易之处。
    不过，这次接待她的却不是茶水摊的戴婆婆，而是李墨。一身男装的柳壹，明显愣了愣，李墨拿着壶清茶在她对面坐下，为她倒上茶。
    “你在等我？”柳壹并不喝茶，“有什么事？”
    “之前你生辰，我没回来，对不起。”李墨先道歉，话语很有诚意。
    柳壹笑起来，无所谓道：“礼送了，我也收了。没什么对不起的。”
    静了半晌，李墨像是不知道说什么，“最近事多，我们几个都没机会坐下来喝酒聊天了。”
    “也不是啊，大家都忙，除了我。”柳壹面带笑容。
    李墨听出她话里的不满，只能尴尬的笑笑，“杨公子对你还好吧？
    柳壹叹气，似乎不想这么闲聊下去，“师兄，什么事？”
    李墨喝了口茶，过了片刻才说：“你之前是不是拿过货？”
    “不能拿吗？”柳壹不太高兴的说：“是不是要付钱？”
    “不。”李墨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事，有你才能做到这样。这些东西，对我们本也没什么成本，如果你有急用，能额外有些收入，也是好的。但是……”
    “我知道。”柳壹点头，打断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就说要控制总量。不过，就算我拿走这部分，也没到我们说好的量。我有账，李师兄你不是也记账了？再说东西都是要毁掉的，我看过，这批收了，最多再种一次，应该也就了了吧？”
    李墨看着她，感觉很陌生。原本是想好好谈谈，让她回去至少向师父道个歉，特别是上次鞑靼的事，好几次暗示她说明情况，不知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冷嘲热讽的说了几句‘南宫瑾脸皮真厚’外，就当从没发生过了。而这次，想好要提醒她毁村的事，李墨突然不想说了。
    “你来这里是拿货？”李墨问，随即摇摇头，“这东西毕竟不是你我的。”
    “但也不能算是南宫家的。”柳壹已是一幅不赚白不赚、过了这村没这店的态度了。
    “拿多了害人，壹壹，不要拿了好不好？”李墨心痛的看着她，劝道。
    “好。”柳壹笑嘻嘻的点头。
    李墨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倒有些怀疑起来。
    “怀疑我？”柳壹笑着说，“没什么好怀疑的。师兄今天在这里，我无论如何都拿不到了。之后，你是不是还想派人盯着我？无所谓，反正我在哪里，师兄也知道。”看了看桌上那杯茶，还是没喝，抬头看着李墨，很生疏的说：“师兄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走了。”
    李墨摇摇头不看她，柳壹没有迟疑，转身就出了茶摊。
    师门的规矩柳壹很清楚。拜入师门十多年，只见到汤师兄三天两头在罚人，李师兄经常为大家求情。而师父虽然对谁都不算亲近，但也从不罚人，对她更是没一句重话。那位瑾师兄真不得了，一回来就变了。一开始还心痛师父，现在看来，该心痛的是自己吧。
    有时候想，杨俊远说的可能真是对的。师父从没变过，只是自己长大了、看清了。比如小时候，父亲带她进了南宫氏的大门，她才十岁。虽然拜了师，但之后几年，还是住在自己家的时间多，直到父亲过世。她是外室的孩子，自是分不到家中一分一毫。
    现在才想到，当年父亲大概是拿了家传的媚术和南宫家做了交换吧。所以，怜惜自己的是父亲，而不是南宫定康啊。说不定，那红尘戏楼、还有养自己成人的钱，都不是南宫氏出的，可能本来就是父亲给她的。可笑，自己还白白为南宫定康卖了这么多年的命。
    杨俊远说过，未必其他人见到的、得到的都与你相同。是啊，二个亲生儿子、一个亲侄子、李墨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汤树彬从小就入了南宫家，这几个能和自己一样吗？ 仔细想想，师父不亲近的，可能也只有自己。
    柳壹是空着手回到了杨俊远的庄子里。一连二天都若有所思，连平时不见的沈伟冬都忘记避开了，惹的这位公子激动万分。
    杨俊远仍是什么都没问，依旧呵护倍至。直到有天，他回了趟家，再到庄子里时，竟见到沈伟冬出来，居然不是缠人的态度，而是一脸的骄傲、一脸的舍我其谁。杨俊远不会跟踪柳壹，但这位，明摆着有事写在脸上，怎么可能不跟着？
    见到柳壹时，她已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当然杨俊远也当谁都没见到、什么都没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