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火油

    校场的操练能让人暂时忘了被围城的绝望，将士们的一刀一棍虎虎生威，也不知为什么，大家好像开始相信这个新主帅能带他们逃出生天。
    天黑了，挑过来的餐食与饲料也没什么不同，好在将士没太多抱怨声，大家都知道情况，特别是看到南宫瑾带着八喜也和大家一起，更没什么可说的。
    晚饭后，让丁雄辉考虑怎么挖通那个地道，以及让吕傲考虑如何冲营配合外，早早就散了。金建昌主动担起巡防。
    整整一天，城外似乎什么都没变。金建昌支开跟着他的兵卒，一个人在城头巡查。
    “金将军。”
    金建昌听到暗处有人小声叫了他，露出个笑，也不回头，见左右无人，找块石头坐下。
    “金将军果然守信。”暗处张茂才并不显身。
    金建昌又笑了笑，“我猜，你也该有什么动作了。”
    “不管怎么说，先谢过。”
    “要我做什么？”
    张茂才倒也不瞒，直接说：“一会，我会从姚姑娘说的地方离开，需要金将军行个方便。”
    金建昌并不意外，“就你一个？”
    “是。”
    “这么做风险不见得小。”
    “所以才要金将军帮忙，如果可以，帮报个阵亡，真不行就当失踪论吧。”张茂才恳求道。
    “其实，按今天主帅的办法，倒也可以一试，成败也就这几天。”金建昌接着道：“我就是劝一劝，你自己定。”
    “自己的命总该在自己手上吧。南宫瑾也未必信我。”
    “现在他给了大家一线希望，有努力的方向，总要试一试。若是成了，我们天成卫可能就是这次唯一打赢的卫城了，嘉奖是少不了的。”金建昌还在做着努力。
    “就算真赢了，最后会有几个人能活着拿到嘉奖？”张茂才顿了顿，“梁将军死的憋屈、陈将军死的不值，黄将军、韩将军战死，但他们打的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仗。现在还有多少人？冲营？说句不好听的，吕将军怕也要折在这里了，说不定还有丁将军。这一线希望如果变成绝望，他南宫瑾打算怎么办？”又停了停，斩钉截铁的说：“我张茂才不陪了。如果金将军真要上报实情，张某也不怪，反正离开天成卫后，这世上再没张茂才。”
    “你想明白就好，大家同袍一场，落井下石的事金某必不会做。”金建昌站起身，“我去支开大家，你都准备好了？”
    “是。多谢金将军。”
    “今日一别，后会无期。”金建昌始终不看他，说完向南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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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行。”八喜急着拦住冯越和高长靖，尽量压低声音，“少爷才睡下，再让他睡会吧。”语气已是恳求，“外头天都没亮，少爷几天没睡了……。”
    “八喜。”南宫瑾披了件衣服，打开内屋的房门，叫住八喜。一旁，冯越和高长靖，满脸为难。
    “少爷，”八喜急急跑到他身边扶住他，焦急道：“少爷，外头还没亮呢，您再睡会吧。”
    “没关系。”南宫瑾拍拍八喜，看着冯越问：“冯将军有事？”
    “火油的事，有进展。”冯越看了眼八喜，不太好意思的说。
    南宫瑾愣了愣，笑起来，“我们到前面说。”
    “是。”二人退出内室。
    南宫瑾三两下套好衣服，八喜伺候着，完全是要急哭的表情。南宫瑾笑着说：“没事的，你去休息会吧。说不定，今天我们能突围。”
    “火油能用？”南宫瑾匆匆走进前室。
    高长靖起身，“能。不过，量很少。天成卫下的矿早就开采过了，现在能挖出来的品质不高，所以……。”
    “很少是多少？”南宫瑾急着问。
    高长靖拿出一只大概五寸长的竹罐，“这样的，五个。”又为难的说：“而且，这个威力如何，还不知道。按理这样的一个，应该能让方圆两丈之内都燃起大火。”
    “两丈？”南宫瑾暗自盘算起来。
    “主帅，”冯越看了看外面，“主帅，天还没亮。末将觉得可以趁这个时机试试。”见南宫瑾不语，冯越继续道：“按那个地道的方向，应该是往西出城，我们开北城门，冲营吸引注意，让丁将军率队挖个口子看看。”
    “开城门要多久？”
    “很快。高炉升起来后，一边炼火油、一边也在准备开城门。”
    南宫瑾狠了狠心，“好。”
    才半炷香时间，主营已聚起了所有人，好像大家都没睡，除了张茂才。这个时候，南宫瑾也没心思管他。直接发令道：“丁将军，领一百人去坑道，做好开挖准备。一刻钟后开挖，但你只有二刻钟挖掘，必须在这二刻钟内探明地面上是什么位置，必须隐蔽不能让敌人发现。如被发现，直接炸毁坑道。”说完，拿出一支火油交给他。“一切小心，能不用尽量别用。”
    “末将领命。”丁雄辉神情严肃的接过火油。
    “吕将军，领五百人从北门出城，冲敌人大营。一刻钟时间准备，二刻钟后以鼓声为号回城，不可恋战。”拿出三支火油交给吕傲。“不要深入，尽可能带大家回来。”
    “末将领命。”吕傲接过火油。
    “金将军，领三百人在北门接应。”将最后支火油交给金建昌。
    “末将领命。”
    “冯将军，一刻钟后打开北门，领五十人，在所有人进城后，关闭北门。”
    “末将领命。”
    南宫瑾看看大家，“我领三百人机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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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天成卫都迅速动了起来。吕傲在城头仔细观察完北面敌营，脸上带着含义不明的笑大步走下。
    就在刚刚，南宫瑾借着巡查的名义私下叫过他，让他在冲营的同时，尽可能劫些物资回来，之前不当众讲明，是不想让大家有太多期待，而且一般来说，粮草都会存放在后营，真要劫危险很大。
    吕傲看南宫瑾的样子，竟是有些犹豫不决，这让吕傲有些好笑，打仗哪有没死伤的？如果连这也怕，那就不要当军人！不过，他也不是军人，富家公子罢了。
    吕傲撇了眼身后的将士，围城差不多一个月，吃的也不过是勉强饿不死，士气？能拿起兵器打仗就不错了。不过，大家十人一组自觉排成新练的阵法，应该都准备好了，又伸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三个竹罐，这玩意怎么用也是那些工匠琢磨的，说是炼出来量太少，没人试过效果。打定主意，一冲进敌营就先扔一个试试。
    丁雄辉已经带人进入了坑道，人人手拿工具，静静等着发令。就在丁雄辉闭了闭眼的功夫，似是传来尖锐的号角声。
    “丁将军！”身后三、五名将士几乎同时喊了一声。
    丁雄辉狠狠点了点头，“动手！”
    坑道里一百个人，挖土的、运土的，完全分工合作，迅速动了起来。而城外，吕傲已经带着将士直冲向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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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一声爆响时，赵迎风正在睡觉，声音并不太大，以为是打雷，等有人来报，才知道是冲营，这让他呆了呆。这个时候冲营？他们冲得出去？刚才那声响，难道是轰天雷？
    想归想，赵迎风并没准备帮忙，既然冲的是北面大营，那就应该是博日格德的事了，这一趟乌拉尔部几乎没任何动作，能打一打也好。于是，一脸的无所谓，打算再睡回去。此时，帐外却有人通报，说是苏日格求见。
    赵迎风刚套了件衣裳，苏日格就急急走了进来，“大统领，博日格德和明军打起来了……。”看赵迎风的表情是一幅‘我已知晓’的无所谓，只得压了压心中的焦急，继续道：“他们的轰天雷不一般，博日格德营帐前已是一片大火。”
    赵迎风看着他，笑了笑点点头，“不错。”
    苏日格愣了下，‘不错’？什么不错？怕赵迎风没听明白，解释道：“乌拉尔部已有伤亡，这次是明军主攻，哈布其克在准备救援。大统领，此时是不是要有所行动？”
    赵迎风笑问：“你们的人回来了？”
    “已有部分回营。”
    “乌拉尔部死了多少人？我记得他们留守天成的也不过千儿八百人吧，哈布其克都要去救了，你想让我怎么做？”赵迎风反问。
    苏日格暗暗叹了口气，记得出征之时大哥说过，这次只不过是打给瓦剌部看的，所以让完全没打过仗的赵迎风当这个大统领，大家也没异议，但关键是不能有太大损失呀，如果这样，还不如直接攻了天成卫，早就能回家了。“大统领，他们的轰天雷……”
    “让大家小心些就是了，这种东西，我也没什么办法。”
    苏日格看赵迎风轻描淡写的样子，微微有些不快。火在北面烧，他在南面烧不到？“大统领，万一明军四门突围……”
    “好吧，如果你怕这个，那东面、南面都叫些人来守吧。”赵迎风笑了笑，“真被他们突围而去，我是无所谓，就怕你们面子上挂不住。”
    苏日格看着赵迎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还想再说几句，张了张嘴，换成了，“是，告退。”赵迎风就是放任的态度，多说也没什么意思，既然如此，约束好部下，尽量不要有损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