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好儿？

    杜岭背着医箱，一路战战兢兢的跟着南宫瑾进了皇帐，把汉带他们到那几个侍女的房里。杜岭虽然早就知道情况，但南宫瑾并没交待清楚具体要怎么说，想了很久，把心一横决定照实说。
    把汉也懂些汉语，但有南宫瑾在边上，他乐得不费脑筋译。杜岭的结论是，在把汉帐里的病人几乎都是因为中毒。这让把汉很不开心，连通传也省了，就直接带着杜岭去九夫人帐里。
    九夫人各种娇弱，虽然在杜岭眼里，她所中的毒并不深。九夫人要求杜岭看狗，杜岭终于忍不住了，义正言辞的说着神医和兽医的区别，但这么长段话，南宫瑾居然只用了几个词就解决了。杜岭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南宫瑾，他怕是根本没在翻译，而是按自己想的乱说吧？
    好在，九夫人也不坚持，至少证明她确实是生病，应该说中毒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有中毒的样子。见她直接瘫倒在床上，连杜岭都呆了，明明没这么严重好吧。
    不过，把汉带汉医进帐的举动，惊动了俺答汗。他来看了看九夫人，又单独见了南宫瑾和杜岭。
    南宫瑾告诉俺答汗，怀疑有人在空气中散布这种毒，不过，就算事先服过解药，还是能看出来。俺答汗不答，杜岭吓的气都不敢喘，任由南宫瑾胡说八道。
    南宫瑾建议从外来的人开始查，至于皇帐里的护卫、侍从，可以让杜岭教蒙医如何辨别，然后一个个查。这种事危害太大，虽然毒并不剧烈，但积少成多、无色无味，会让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一番话说动俺答汗，决定由杜岭教蒙医如何辨别、如何解毒，再负责皇帐内那些汉女的查验。
    南宫瑾为杜岭当通译，忙了两天，才让蒙医明白怎么查验，而杜岭已经开始在那些汉女当中寻找。直到第三天，确定杜岭没什么问题，才回了龙鼎客栈的小院里。
    只不过，他刚前脚走进，魏朝歌后脚就到了。
    还是在门厅。
    魏朝歌这次不坐，面无表情的站着，“二公子，魏某一向觉得凡事应该先礼后兵，对魏某而言，礼数已经尽了，二公子好像完全没把魏某放在眼里。”
    南宫瑾尽量平心静气的说：“魏兄如果是来要图的，那在下一会就可以给你，只不过，城外的阵法如果这么容易破，他们也不用花心思布了。”
    “敢问二公子，一会是多久。”
    “三刻。”
    魏朝歌笑笑，“那麻烦二公子，魏某就在此等上三刻吧。”
    南宫瑾走出门厅，又见到付青双在贼贼的笑，不等他说话，问道：“去过圣城吧？”
    付青双点点头，“什么事？”
    “跟我来。”
    南宫瑾回到房里摊开纸笔，“你把记得的画下来。”
    付青双呆了呆，“这不是为难我吗？琬儿说过，我的画和鬼画符没区别。再说，我也没走太远。”
    “好吧。”南宫瑾拿起笔，“你说。”
    付青双尽量把记得的说明白，还好那地方就一个大村庄。南宫瑾根据他说的，再加上自己之前记得的，包括城外的阵，画了个大概。
    “嗬，你还有这一手！”付青双有些吃惊，指着那阵，“连这个都记得？”
    南宫瑾还在画着，“就一个大概罢了，谁记得清呀。”放下笔，吹了吹，估计差不多三刻，直接拿着图走到门厅。
    魏朝歌仍坐着不动，见南宫瑾出来，半笑不笑的说：“二公子是完成了？”
    南宫瑾将手上的图交他，魏朝歌接过，略略瞄了眼，“三刻钟就能完成，二公子偏让魏某等了三天。”收起图，又看着他，“还是那句，麻烦二公子交一下每天情况，和城外大阵破法。这是魏某最后的警告。告辞。”说完走了。
    南宫瑾关上院门，已经决定当他的话是耳边风。
    院子里，付青双继续带着孩子们玩蹴鞠，南宫瑾瞥见厨房里好儿、严舒涵都在，好儿脸上的纱布仍没除掉。
    二个大人逗着孩子们玩，一会功夫，承锐就跑不动了，孩子们满头大汗的喝水、休息。付青双拍拍南宫瑾的肩，一起进了房。
    “啥情况？”付青双笑问：“那人肯定不是房东。”
    “说实话吗？”南宫瑾看着他，“不过，我说实话，你也不会信。”
    “说来听听。”
    “我是犯人，那个人是典狱官。”
    付青双呆了呆，大笑起来，“你能编个靠谱的不？”
    “我说了你不信。来之前，我在京城被关了一段时间。没办法，荆州一个堂的堂主犯了事，被官府查了，主家受牵连。不巧，这之前，当家的刚把那个堂给我。”
    “那你不应该关牢里？还来土默川，不怕你跑？”付青双边笑边说。
    “你难道没发现，我鞑靼话说的很好？”
    “发现了。”付青双皱着眉，“就因为这个？朝廷没通译了？”
    “你觉得哪个通译有我这样的身手和关系？”南宫瑾无所谓的说：“只要帮他们完成这里的任务，我就没罪了。不然……，唉，荆州三堂刚立，如果他们要对付，我真没办法。”南宫瑾摊摊手。
    “哇，说的和真的一样。”付青双笑着鼓了个掌。
    “不信回去问我哥啊。再说，是真是假，和你有关吗？”
    “这不是关心你嘛。”付青双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有个事要和你说。”
    停了半晌，南宫瑾忍不住道：“说。”
    “你要镇静些，别太激动。”
    南宫瑾翻了个白眼，“不说，我走了。”
    “好好好……。”付青双拉住他，“好儿，她，不聋不哑。”
    南宫瑾叹口气，“有话好好说，废话就不要讲了。”
    付青双似乎在想应该怎么样把这话说的震撼些，于是，凑在南宫瑾耳边神秘兮兮的说：“她是昭阳。”说完，盯着南宫瑾的表情。可是，南宫瑾脸上的表情根本没起伏，付青双失望了，“你就不惊讶？”
    “你确定？”
    付青双笑起来，“哈哈，我就知道，你现在内心肯定是震惊的要死。哈哈哈，怎么不确定，我带她来的土默川，还两次救她出了虎口。她一见到我就这么激动，还拿块纱布遮脸，说明什么？说明，她也认出我了呗。”见南宫瑾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喂，你在想什么？”
    南宫瑾一字一顿的说：“杜岭还在皇帐。”
    付青双耸耸肩，“又不是我让他去的。”接着又笑道：“是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就在身边住？”
    南宫瑾摇摇头，“我不是很信你。”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见南宫瑾要出门，赶紧拦住，问：“干嘛？”
    “出去，你和她摊牌。”
    “为什么是我？”
    “我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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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青双满脸坏笑的走到厨房，好儿见他进来，有些害怕的向严舒涵身后躲了躲。付青双回头看看南宫瑾，似在说‘我说啰，她要疯了可不怪我。’南宫瑾当没看见，三个孩子看到他，都围了上来。南宫瑾蹲下来，一人亲了一口，孩子们嘻嘻哈哈，一脸嫌弃的擦着脸跑了。
    付青双也坐到严舒涵边上，拿起地上的菜，帮着摘叶子。半晌，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有个朋友，他从京城带了个叫昭阳的女子出来。”
    好儿混身一抖。
    付青双得意的笑了笑，继续：“本来就是按她要求带她出关，我那个朋友把她带出关，在关外把她交给她亲人。谁知，她那些叔伯禽兽不如，居然要非礼她。好在，我那朋友不放心，根本没走远，就把她救了下来。”
    好儿别过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严舒涵看看站在门口的南宫瑾，又看了看好儿，不做声任付青双说下去。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了，谁知那女子大逆不道，居然动手杀了那位叔伯。”
    好儿猛的抬起头，狠狠的盯着付青双。
    付青双一直低头摘菜，根本没看她，“没办法，我那朋友怕她被其他人欺负，只好一路护着她到她要去的地方。到了地方，我朋友担心她那些亲戚不靠谱，帮她找了个假的代她去认亲，又怕还有人认识她，索性好事做到底，把和她一路过来的几个叔伯也……处理了。谁知啊谁知，那女子根本就是狼心狗肺，不仅不谢我朋友，还偷光了我朋友所有的家当跑了。”
    好儿听他添油加醋的胡乱加戏，拼命咬紧牙关，气得脸都绿了。
    “要知道，我那朋友在那个地方根本就是人生地不熟。真想不通，那女子的良心去哪了？”说着还抬头看看好儿，又看看严舒涵，“你们说，那女子是不是恩将仇报？偏偏我那朋友还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满大街的找人，一门心思想带她回中原。”说着叹口气，“更可恶的是，我朋友快活不下去了，而那个女子拿着他的财物，吃香喝辣，到处博人同情。这还是人吗？”
    好儿猛的站起身，冲到付青双面前，挥手一个巴掌。可惜，付青双没打算让她打。只见好儿用力太猛，打了个空，差点摔倒。南宫瑾抢上一步，扶了把。一旁，严舒默默起身，出了厨房。
    好儿一脸激愤的甩开南宫瑾，不过南宫瑾好像也不打算理她，只是转过头，对付青双道：“我离开中原前，京城一直在传，说是鞑子掳了昭阳公主。你说我们大明的公主好好在宫里，又怎么会被鞑子掳去？这分明就是毁人名节。所以嘛，果然是谣言，听说那个什么公主早就下嫁。真是害人不浅，给天家抹黑。”
    付青双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南宫瑾，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好儿愣住了，良久，露了个凄惨的笑，缓缓走出厨房，穿过前院，打开院门离开。
    “你干什么？！”付青双见南宫瑾还不追出去，急了，怕好儿有什么意外，冲了出去。
    好儿默默走着，毫无目标。付青双犹豫了下，并没上前，始终和她保持二、三丈的距离。
    好儿好像没发现有人跟着她，就这么走着，直到周围慢慢少了人烟。终于，看见不远处有块大石，走过去，在离着三、五丈的距离停下，默默盯着那块石头，看了很久很久。突然，理了理衣服、挺起胸，一头撞向那块石头。
    付青双飞身一把拽回好儿，“你疯了，寻死！”
    “走开！”好儿推开付青双，“我早就不想活了。”
    “反正你又不是真的公主。”南宫瑾踱着步，缓缓走来。“昭阳公主已经嫁人了。不过，本就说好你陪嫁的，公主说她不食言，如果你回京城，她不计前嫌。对了，你叫什么？”
    好儿抬头看着南宫瑾，“你在说什么？”
    “你真想死，早死了。和我们住了这么久，其实你也不想死对不对？唉，阿岭对你这么好……”南宫瑾笑了笑，“开春了，我们就回京城，你走不走？”
    好儿疑惑的看着南宫瑾，不答。
    南宫瑾摇头，“好了好了，现在的日子是穷了些，但过的还行不是？就算你是个乞丐，阿岭都没嫌弃你。”又指了指付青双，“这人虽然乱七八糟，但人还不错。其它不说，至少他没欺负你，还救了你两次。唉，回去吧，又不要你伺候人。以后多帮帮舒涵，我知道你有些学识，也可以教教孩子们。这种日子，在宫里可是没的。还有，你不要骗阿岭什么又聋又哑，他对你这么好。”
    “我没骗他，是他自己说的。”好儿不服气。
    “既然你不聋不哑，还是早些向他承认吧。噢，他是大夫，最好能顾及下他的面子。”南宫瑾看着她，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叫什么？”
    好儿别过头，看着石头，付青双怕她再想不开，始终挡在她前面。半晌，好儿开口道：“好儿。我叫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