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节

    果然，此话一出，青青草原就松了口气。
    而后就听莫里斯接着道“我会带他去见主人的。”
    青青草原笑着点头，达勒却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显然，魔药大师还没有适应好友的身份转换。
    虽然知道这人现在是罗莎公爵身边的管家，甚至已经用灵魂和生命宣誓了效忠，但是，当亲耳听到他说“主人”的时候，还是让达勒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莫里斯却没看他，只管将黑乎乎的剑士接过，而后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便转身走进了城堡。
    达勒则是定定的看着莫里斯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青草原作为毒师，平常难免要接触毒花毒草，而在这些植物的培育方面，达勒很有心得，所以自从执行完月亮岛的任务回来后，他就经常去找达勒说话，彼此也算熟悉。
    于是这会儿，青青草原就关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达勒声音轻轻“我没想到，他，真的愿意做管家……”
    毕竟在他的心里，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做红衣主教的时候，华丽衣袍，圣洁无比。
    站在烛光之中的男人真的恍如天神降世。
    不过细想想，那时候伊利亚德刻板规矩，无比完美，但总是给人感觉跟假人似的，不爱说不爱笑，甚至还有教徒怀疑，他是不是伪装的很好的傀儡……
    可现在的莫里斯虽然没有了华丽的服饰，也没有了红衣主教的光环，可是看着更加有活人气息了。
    这或许，算是好事？
    正想着，达勒就看到青青草原正蹲下来，微微俯下身子与他平视。
    或许是因为刚刚被镍钴捶了后颈，哪怕现在已经被莫里斯治愈，不再感到疼痛，可是，现在被突然逼近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觉得后脖颈子冒冷风。
    这让魔药大师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你……你要做什么？”
    青青草原认真的对着达勒道“先生，莫里斯做管家也是一种职业选择，我们要干一行，爱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达勒……
    虽然但是，状元是啥？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身来，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看上去，勇士先生对自己的职业十分热爱啊。”
    青青草原声音微顿。
    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深埋在心底的，关于厨师的梦想。
    想了想，青青草原给出了答复“不想当厨子的守卫不是好毒师。”
    达勒……？？？
    而此时，莫里斯已经带着陌生剑士，大步流星的进了城堡。
    随后，他就抬起眼目，静静的感觉着自家公爵的位置。
    事实上，在罗莎公爵身上，是一直有魔法保护的。
    叠加起来的屏蔽魔法，防御魔法，还有各种各样带有隐蔽功能的魔法小饰品，都确保着女大公不会被人轻易的捕捉到行踪，这样能够更加有效地保证她的安全。
    而罗莎身上的所有的魔法屏障，都只对管家先生例外。
    因为，对女大公而言，莫里斯才是她生命安全的最大保障。
    于是这会儿，管家先生目光一扫，就知道自家公爵正在与书房相连的露台上。
    重新拎起冒着烟的黑色剑士，莫里斯走上了台阶。
    等进入了书房，莫里斯一眼就看到了女大公。
    她正安然的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上的书籍，时不时的伸手碰一碰水晶球，脸上带笑，似乎在和系统先生聊天。
    刚刚洗过头发，却没有用魔法弄干，而是直接披散开来，金发如瀑，沐浴在温暖的午后阳光之下。
    莫里斯便直接将陌生剑士丢在地上，用真理锁链捆好，又加了好几个禁锢咒语，而后才走向了露台，摘下了白手套，轻缓的拿起了一旁的护发精油，倒出一些，放在掌心焐热，随后，便半跪下来，小心翼翼的托起罗莎的金色长发。
    动作格外轻柔，像是对待无价珍宝。
    女大公在他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却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莫里斯的指尖从她的发间穿过，罗莎才轻声道“看上去，管家先生带了礼物回来。”
    莫里斯眼帘低垂，声音恭敬“这是青青草原勇士从荒漠上抓住的剑士。”
    女大公是全程围观了雷劈活人全过程，一点都不意外“变成这幅样子，恐怕不清楚面目了。”
    莫里斯“公爵英明。”
    罗莎却没有因为管家先生的夸赞而被轻易讨好。
    她合上了书，偏头看向了身边的莫里斯。
    因为这会儿莫里斯正半跪着帮她打理发尾，所以现在罗莎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这人的眼睛。
    莫里斯手上动作不停，眼帘却是缓缓低垂，神色格外平静。
    其实，他在离开前打开光幕，就是为了将自己的一切尽数告知女大公。
    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罗莎从没主动问起他的过往，莫里斯也没提过。
    这次借着与达勒相认的机会，他索性把一切坦明。
    无论是离开教廷的原因，又或是自己的异色双瞳，以及教廷对光明之刃的觊觎，莫里斯全都没有隐瞒。
    可是，有些事情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就像是这个紫色眼睛为什么会出现，以及有关于他是不是真的半血人，莫里斯到现在都无法确定。
    不知道公爵是否在意……
    就在这时，莫里斯固然感觉到下颌一紧。
    管家先生本能的戒备，指尖红光乍现，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可是当他抬起眼帘，看到面前是神色淡淡的罗莎公爵时，莫里斯就卸掉了所有防备。
    顺从的由着公爵伸手抬起他的脸，他老老实实的顺着力道抬起了头。
    女大公则是瞧着他，拇指指尖轻轻地划过了他的右眼眼角。
    这会儿在魔法的伪装下，莫里斯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模样。
    但是罗莎知道，这里原本是紫色的眼眸。
    这种颜色，比绿色更为稀有。
    莫里斯能感觉到女大公审视的目光，他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同时在心里想着，等下主人会问什么。
    或许会问他的眼睛，还可能问他的血缘。
    没想到，罗莎缓缓开口，问的却是“你的眼睛，是谁挖的？”
    莫里斯愣了一瞬，随后迅速回答道“教皇。”
    女大公“发生了什么？”声音微顿，“不要用对付达勒的理由来对付我。”
    罗莎很清楚，这位前红衣主教曾经对教廷格外忠心。
    按照当时伊利亚德的虔诚，以及他对光明神的推崇，只要教皇开口，他就能自己把双眼奉上，根本不用别人下手。
    只能是另有原因。
    莫里斯在罗莎面前从不撒谎，又打定主意要坦白一切，便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那时候，我知道了教廷的禁忌，教皇必须要除掉我。”
    女大公“禁忌？”
    莫里斯“是的，主人，我发觉，在教廷里，根本感觉不到光明神的存在，近些年来的所有神谕，都是教廷伪造出来的虚假消息。”
    这件事，罗莎早就知道了，或者说，莫里斯从来没有隐瞒过她。
    教廷早就和光明神之间断掉了联系。
    在人类心中，光明神是全知全能永恒不死的，所以，教廷得不到光明神的感召，只能证明神明抛弃了教廷。
    或者说，他已经不再需要教廷的信仰了。
    这对教廷来说，算得上是灭顶之灾。
    一旦暴露，不单单要失去大批的信徒，还有可能被王族彻底推翻吞并，从此和权柄再无关联。
    所以，教廷必须要死守着这个秘密，绝对不能泄露。
    罗莎的指尖再次划过他的眼角，轻声道“教皇为什么非要你的眼睛？”
    莫里斯缓缓开口“在上古神谕中，光明之刃只能被绿眼睛的人拔出来的。”声音顿了顿，“这则是真的。”
    女大公“教皇想要用你的眼睛去拔剑？”
    莫里斯“不，他是担心我会去将光明之刃拔出，反过来对付教廷。”
    女大公沉默片刻，到底还是问道“可绿眼睛只能证明身份，没道理你失去了眼睛就失去了拔剑的资格啊。”
    莫里斯淡淡道“教廷对于光明神的神谕，向来是逐字逐句理解，并且深信不疑。”
    ……无言以对。
    而一直沉默的系统默默地念叨了句封建迷信要不得。
    女大公则是把想问的都问完了，也得到了解答，很快便松开了抬着他下颌的手。
    莫里斯却没有改变动作，依然看着自家公爵，轻声道“主人。”
    女大公“嗯？”
    莫里斯“你不好奇我的过往吗？”
    罗莎扬起嘴角，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果你知道，自然会告诉我，况且我曾说过的话，或许你已经忘记了，我不介意再提醒一次。”
    莫里斯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
    就听女大公笑着道“在我接受效忠的那一刻起，我就一并接受了你的忠诚，也接受了你的敌人。
    “你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
    “正好，教廷和我也有仇。
    “谁挖去了你的眼睛，我便让谁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