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第二天一早，按照昨晚的计划，廖希野带言之菀先去超市给球球买了两天的口粮，再送言之菀回医院。
    而因着昨晚没在病房里呆，言之菀被主治医生再拉去做了个全身检查，等结果出来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张临和周小贝来陪她一阵儿，到中午的时候廖希野送饭过来，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溜了，去医院附近找地方待。
    “今天的汤别又是你在楼下遇到鸢姨然后带上来的吧？”言之菀端起碗喝了口，第一反应这味道就是出自白鸢之手，喝了好几天都喝出条件反射来了，还有面前这一桌子的营养餐。
    “是你鸢姨打电话叫我去家里拿的，我正好路过就去了，”廖希野淡定地看言之菀一眼，吃好了就放下筷子，起身，“我出去抽支烟，你多吃点儿，别又剩一大半。”
    言之菀戳戳碗里的米饭，阳奉阴违地应了声，目送廖希野出去，她喝完剩下的汤就打了个饱隔，再吃不下别的东西，便靠着沙发休息了会儿，拿剧本来一边翻看一边等廖希野，才看到第十页，速度得放快些才行。
    张临让她去试镜的这个角色设定很简单，是个饭店的老板娘，戏不多，但人设足够立体，又飒又妩媚的，跟她平日作风有几分相像，张临一看有戏死活都要她去试一试，说是现在做模特都要靠代言，代言没有，那身价就提不上去，反倒会降一大半，不像演员，演技怎么烂都有得赚，还拿黎嘉彦那用钱砸出来的某奖最佳男主角来举了个例子，要是她跨界成功，一战成名，到时候想做模特就做模特，想拍戏就拍戏。
    言之菀觉得张临就是钻钱眼儿里了，她也还欠着廖希野的修车钱，虽然没说是多少，买房的时候苏君玉有拿了一些钱给她，但后面又买了车，钱不太够，欠张临的债还有不少呢......
    言之菀无意中瞥了眼手环，立马把眼神收回来，不行不行，不能卖，现在甭管有人出再多钱她也不卖了。
    得听苏君玉的话，好好保管着。
    随便看了几页剧本，言之菀一个人呆着实在烦闷，拿手机来瞧时间，廖希野出门已经十多分钟了，昨晚抽事后烟也只花了七八分钟，言之菀便站起来，打算出门去寻人，此时外边正巧传来敲门声，她跑去开门，但来人不是廖希野，而是周兵漾，身后还带了三个穿警服的人。
    “这......”言之菀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人，疑惑地问周兵漾，“出什么事了周队长，突然带人来我这儿。”
    “冒昧了之菀，你别介意，这些都是我的同事，我今天来呢也确实是有事，”周兵漾笑了笑，语气却严肃，“昨晚局里接到报警说你被绑架了，我们的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了几具尸体和枪支，一小时前我问了报案者，她说昨晚去救你的人是廖希野，经过排查，我现在有合理理由怀疑廖希野有非法持枪的嫌疑，得请他去局里一趟，抛却救人不谈，但在我国持枪是违法的，其余的我目前还不方便跟你细说，你是受害者，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警方工作。”
    不是说查不出什么的吗！
    怎地今天警察就找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言之菀客客气气地侧身让路，“但是吧我今天早上就没见着他，不信你进来搜，他没在房间里，我虽然和他有联系，但他的行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呢，可能回家了吧，你们可以去他家里......”
    “我在这儿。”后面传来廖希野的声音。
    言之菀循声望去，廖希野像个没事人一样抄着兜气定神闲地站在一堆警察后头，她头皮一炸想破口大骂！
    给他打掩护争取时间逃命，他倒好，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平常跟个老狐狸似的心眼四通八达谁都算计不了他，今儿看见警察这架势就应该察觉出一些什么，怎么铁着头就往前冲！
    言之菀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一副盈盈平和的表情，给廖希野递眼色让他赶紧跑，谁知廖希野沉静从容得很，挑开目光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话锋直指周兵漾。
    后排三个警察同时让开，周兵漾转身过去，与廖希野对视几眼，就亮出证件给廖希野看，“你好廖总，昨晚在西郊发生了一场绑架加上枪击的案件，匪徒我们已经派人在追查，不过你有非法持枪的嫌疑，还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好。”廖希野说。
    周兵漾对廖希野的完全配合感到讶异，没想到廖希野会这么快就答应，一个公司的老总如此淡定，也不说要请律师团来的话，有些令人匪夷，而知道他的身份是上次言之菀拜托他调查廖希野的事已经有了结果，只不过还未来得及跟言之菀细说就出了这桩案子。
    “谢谢廖总配合，你们三个带廖总下楼。”周兵漾说。
    “希野——！”言之菀跑上前抓住廖希野的衣袖，“我去给你找全北城最好的律师，你别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放心......”
    “回房间好好呆着就行了，”廖希野打断，面上却划过一丝喜意，他抬手拍了拍言之菀的肩膀，“别乱跑，一会儿林至和胡杰会过来，如果下午我还没回来，你记得替我去给球球喂饭。”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只球......算了，总归是因为她才牵扯上这些个破事。
    言之菀只好点了点头：“嗯，我会去的。”
    廖希野便随那三个警察先走，周兵漾跟后。
    作者有话要说：　　廖长官：危急情况下才喊老子希野，以后多喊几声，我爱听。
    三更继续努力，可能会过十二点，大家明天再看~~~
    第39章 （加了一小段）
    言之菀回到房间就给张临打电话, 十分钟不到, 张临便带着周小贝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周小贝收拾餐桌, 张临忙着打电话让人托关系找全北城最好的律师过来, 好巧不巧, 人家出国旅游去了。
    张临唉声叹气，“之菀, 只剩下这些二等三等的律师了, 你要不要？”
    言之菀在张临面前踱来踱去, 眉心微敛思索半天, 坐进沙发里来了句：“不要了，电话也别打了，就坐着等。”
    “可是廖哥被抓了啊！昨晚你被绑架那事儿一看就是有人要搞他，你出了意外, 廖哥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张临心急如焚，两条腿上下抖着, “我廖哥在北城没权没势的, 哪斗得过那些藏在背后的人呀，要是真的查出廖哥非法持枪, 那可就没个四五年出不来的呀, 现在给他找律师没准能减轻点刑罚, 出来也能早点。”
    她当然知道非法持枪的严重性，一般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3到7年, 但廖希野如此平静，甚至不反抗，也不为自己辩解，不要她做什么，就这么顺着警方的要求走，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顺利，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尤其友好。
    但是有一点，廖希野平常根本不是这样会顺从外界的人，他喜欢掌控一切，让事情变得游刃有余，最后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圆满结束，而且昨晚他有叮嘱胡杰处理现场利落些，胡杰不可能会让自家老大陷入这样的状况当中去。
    背叛？
    廖希野不可能看不出手下有异心。
    意外？
    如果是林至处理现场，她还有可能相信处理的过程中出现了纰漏。
    刻意？
    廖希野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除非他有钱人的日子过腻了，想去尝尝没钱的滋味。
    他一定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否则不会那么容易就跟警察走。
    言之菀心里有了盘算，她现在只需要听廖希野的好好在房间里待着，哪里也别去，她倒要瞧瞧廖希野的底牌是什么。
    自己也没察觉从方才警察出现在门口开始，她的情绪就因为廖希野起了微妙的波动。
    耳边，张临还在悲天悯人地喋喋不休，三句不离我廖哥，在极短时间内理清思绪恢复平静的言之菀懒懒掀眼瞪张临，张临以为她有法子了，赶忙伸脖子过来问：“之菀，你是不是有救我廖哥的办法了，我就说你有嘛，你们言家家大业大的，不可能连个人都捞不出来，小贝你说对不对？”
    周小贝拎着袋垃圾开门正要去丢，转头看看言之菀，再瞧瞧张临，说：“我都听菀姐的，菀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丢垃圾了！”说完立马跑。
    “你太抬举我们言家了，捞人也是要理由的，什么人都捞，你当做慈善啊。”言之菀倒了杯毛尖茶放凉。
    “你就跟你奶奶说廖哥是她孙女婿，我觉得奶奶肯定立马动用各大关系帮咱们捞人！”张临说。
    “不行。”言之菀冷漠否决。
    “为什么不行？你不喜欢廖哥了？”张临疑惑。
    “不是不喜欢，而是......”言之菀愣住，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这话琢磨下来不就是她喜欢廖希野，言之菀顿时有些心神不安起来，有意无意地掀眸瞅瞅对面的张临，还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她便自然而然接着说，“反正就是不行。”
    和廖希野一开始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发展到现在，她其实心里也没底，要是她这样跟苏君玉说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能让苏老夫人出面保护的孙女婿是谁，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若廖希野根本没有那么想的话，她一个姑娘家被“退婚”，多没脸没皮啊，还摔了言家的脸面，她会被苏君玉吼死的。
    不行，没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行！
    “那周兵漾呢？你和他是朋友，能不能通个气儿让他帮个忙？”张临出谋划策上瘾了。
    言之菀呷了口茶，觉得有些涩舌头，眉心微微敛了几分，说：“公然贿赂公职人员，你想坐牢我不拦你，而且昨晚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牵扯到人命，周兵漾都亲自来抓人了，我说再多也没用。”
    张临呆住，舌头都捋不直了，“什，什，什么？人命？”
    言之菀云淡风轻地颔了颔首，张临当即捂住嘴巴，惊恐万分，周小贝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激灵，估摸要好半天才能缓下来。
    周小贝莫名其妙地薅薅头，过来跟言之菀说：“菀姐，外面来了两个寸头小哥，什么都没说，就守在门外不走了。”
    该是林至和胡杰。
    等等！
    当兵的舅舅，缉/毒/警，球球，寸头，枪/械......
    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言之菀放下茶杯瞄了眼屏幕，是周兵漾发来的文件，她点进去，内容和之前张临查到的几乎一致。
    好像事情有些关联了，却又好像是两个极端。
    假如现在黎嘉彦在，她定要下狠手逼问，可惜黎嘉彦那厮溜得快，至今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拯救宇宙，她只能去问问被自家老大丢下的两个小朋友了。
    “小贝，把张临拖出去，坐这里碍眼。”
    言之菀吩咐完便起身，周小贝马上动手先将张临拽出门，言之菀哼着不知名的曲调随后出来，左右瞄瞄林至和胡杰，反身面对他俩，双手抱在胸前再次仔细端量。
    胡杰石头脸惯了，没什么反应，林至倒不是那么淡定了，眼珠子四处闪避，表情也不自然，面部抽搐还咽口水。
    言之菀在林至面前站定，说：“就你了，跟我进来，有话要问你。”
    ......
    ......
    北城公安局刑侦部。
    “周队，这都审两个多小时了，什么都没问出来，而且枪械那边的检验结果出来了，确实有一把枪上的指纹是他的，另外一把属于其中一名死者，其他枪支的指纹目前查不到来源，死去的那几个经过调查是盲尸，无国籍无身份，这是司法鉴定那边刚送过来的报告。”
    周兵漾接过翻开细致查阅，旁边又有人说：“昨晚是因为救人才发生的枪击案，不排除这位廖总为了救女朋友抢了别人的枪自保的可能性，周队，咱们押人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是呀周队，要不就到这里吧，你刚才也说这位廖总的身份没问题，回头要局长回来看见咱们乱抓人，铁定得受处分！”
    听着旁边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周兵漾把报告扔桌上，低眉沉思片刻，二十五六的青年热血激昂，不服输地捞起袖子就说：“我进去再审半小时，一定能审出点什么来，我就不信......”
    “你就不信什么？”审讯室外边突然传来一道老者的声音，门从外打开，武飞武局长负着手站在门口一脸凶色，“来，跟我说说你不信什么，不信邪还是不信正？都给我杵那儿干嘛，还不赶紧把人放了！”
    局长一声令下，三位同事连忙哈腰行事，去将廖希野迎出来，这种眼力见要没有，那就白白在局里混了这么久，局长亲自来提人，肯定是上面的意思。
    “武局......”
    见人出来，周兵漾想说点什么，就被武飞一个眼神狠狠刮过，“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周兵漾看看廖希野，只得待命：“是！”
    廖希野单手抄在西裤兜里，偏头扫了眼周兵漾，唇角淡淡浮起一丝轻视的笑来，他悠然散漫地走向武飞，互相打了招呼，两人便离开了审讯室。
    “放心，这次的事我会替你悄无声息摆平的，不是什么难题，也不会让人怀疑。”两人走在安静无人的过道里，武飞抬头看看廖希野。
    “言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廖希野问。
    “暂时还没有，”武飞说，“我和言铭有过几面之交，报警的是他女儿，但目前我没接到任何打探消息的电话。”
    廖希野眉眼微微低垂，思忖了下说道：“那几把枪是我故意让人丢的，我现在才进来两个多小时就被放走，言晟肯定会对我有所怀疑，所以过两天您得与我私下吃顿晚饭，让他知道我在公然贿赂公职人员，之后他那边最近应该不敢再有任何举动，有新的消息了我再知会您。”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头上这顶乌纱帽哪天得被你这小子摘了不成，”武飞玩笑道，“你爸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那会儿在开会，就来得晚了些，你爸差点没剥了我的皮，过两天得上门找他聊聊，他派来的司机就在楼下，待会儿下去就走吧，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廖希野笑，颔首，“多谢武局。”
    “咳，谢什么谢，都家里人，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跟我客气什么，”武飞摆摆手，“对了，差点忘了问你觉得周兵漾怎么样？”
    “不怎么样，做事全凭冲动猜想，夹带私人感情，不好管。”廖希野说。
    “真没预料到你们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我还打算等你回九蒙了，让他跟着你去边境历练历练，他是我一手提把上来的，人有干劲儿有热血有抱负，打磨打磨还是非常不错的，”武飞笑道，“到时我跟武鸣讲一声，他应该会应允。”
    这武飞和武鸣是亲兄弟，一个在部队，一个坐警局，以前家里还住部队大院的时候，这二位就时常跑家里来跟廖鹤年小聚小酌，几十年了交情一直未曾改变，就是最近这两年老为廖希野的终身大事吵嘴，各自觉得各自看上的姑娘好，还拉廖希野去评理，谁知道廖希野不乐意搭理，自家父亲又放任不管推崇自由恋爱，这两位才逐渐消停下来。
    廖希野舔舔略微干燥的唇缘，说：“您可别打算了，我做的那是刀尖上舔血的事，叫一个警察来，我还得分神去关心他的安危，不是同一个地方里出来的，始终不一样。”
    武飞佯装不高兴，“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干警察的？”
    “没有，我仅仅是单纯地不想让他出现在一个小姑娘的身边。”廖希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