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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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炙哥儿眼睛一亮,点头道:“好!”拉着周氏的手,就去了净室。
    析秋转头吩咐春柳:“去冰窖起块冰来。”春柳应是,碧梧一听有的吃立刻跟着春柳后面出去,不一会儿春柳端着块冰回来,碧梧凑过来问道:“夫人,难道真的要在上头淋些糖吗?”
    析秋轻笑,敲了碧梧的脑袋,挑眉问道:“想吃吗?”碧梧点头不迭:“想!”咽了口水。
    “那拿个榔头包着布,将这些都敲碎了。”析秋笑着道,碧梧也不问为什么,转身就去找了个木榔头来包着布认认真真的敲冰,析秋又吩咐春柳去厨房端些绿豆沙来……
    炙哥儿急急忙忙的洗了澡,穿着肚兜就跑了过来:“娘,我的冰呢。”说着就瞧见桌子上淋着绿豆沙的冰沙,顿时笑眯了眼睛,什么也不说就拿了勺子大口吃起来,边吃边笑着道:“真好吃!”
    析秋失笑,吩咐春柳给敏哥儿和季先生送一些去,又做了一些让几个丫头们分了,碧梧端着碗和炙哥儿两个人就吃了两大盘子。
    下午炙哥儿出奇的好的很,碧梧却开始跑肚子,拉的腿脚发软扶着门框还在问:“哥儿,给奴婢留点。”
    碧槐瞪着她,直接把她拖回房里歇着。
    炙哥儿嘿嘿笑着,又吃了半碗,析秋不敢让他多吃,就夺了下来,炙哥儿知道自己理亏也不闹腾,深深看了眼半碗的冰沙,满脸平静的出了门,析秋让春柳收起来别让炙哥儿瞧见了……
    炙哥儿却是贴在门口跟着春柳后面出去,等春柳前脚离开,后面就偷偷潜了进厨房,将剩下的半碗吃了,又倒了点水在里面。
    “夫人。”春柳端着半碗水:“可能被哥儿吃了。”怕炙哥儿吃多了会生病。
    析秋找来炙哥儿,指着半碗水问道:“是你吃的?”炙哥儿摇着头,煞有其事的道:“娘,这么热的天,冰块不吃就化成水了,哪里是我吃的。”
    析秋看着儿子忽闪忽闪的丹凤眼,一阵无语,若不是他吃的,这些冰化成了水,难道豆沙也化成水了?
    正要说话,外头岑妈妈进来,掀了帘子道:“夫人,周夫人来了。”
    析秋一愣,她怎么会来了,不是身子不好么。
    想了想让周氏和问玉带着炙哥儿出去玩,她自己则迎出了门,周夫人已经进了院子:“四夫人。”析秋扶住她:“您怎么来了,有事让妈妈传个话便是。”
    “我今天难得精神好,就想出来走动走动。”笑盈盈的和析秋进了门,又道:“我本想去佟府的,可是又有些心虚,就想先到您这边来看看。”
    析秋一怔,看着她问道:“您这是?”
    周夫人就笑着回道:“去提亲!”说着接过春柳奉来的茶,又接着道:“我也不想再等了,这件事定下来我也能安心了。”
    析秋微微蹙了蹙眉头,在她身边坐下,问道:“那……周大人同意?”
    “他当然同意。”周夫人很肯定的回道:“他伤了一次四小姐的心,现在有机会让他将功补过,是他修来的福气!”
    析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周夫人看着她问道:“四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顾忌?”一顿露出紧张的样子:“您是不是觉得他们不合适?还是佟大人不同意?”
    “没有,没有!”析秋笑着摇头。
    周夫人松了口气,又坐了会儿便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早去早回吧。”说完,又很乐观的道:“四夫人等我的好消息。”
    析秋松她出去,周夫人一路去了佟府,江氏迎的她,知道周夫人身体不好就喊了滑竿抬了进去,周夫人笑着道:“真是打扰您了。”
    “夫人太客气了。”说着请了她入座,心中已经知道周夫人此行的目的,目光又落在她怀中抱着的匣子上,若有所思。
    “大奶奶。”周夫人开门见山:“想必四夫人也和您说过,我今天来是给我儿提亲的。”说着一顿又道:“博涵数年前犯混退了四小姐的亲事,两人历尽波折又各自落了单,我心想这也许是上天留给他们的机会,也是他们的缘分,就腆着脸再次登门了。”
    果然是这件事。
    江氏心里想到了韩承,三天了,没有消息传回来,韩府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洪夫人并未搬走,依旧料理着韩府的中馈,到是韩大人这几天请了假夜夜喝的酩酊大醉……
    不管这中间有什么隐情,她给的三日之期已经过了。
    江氏暗暗叹了口气,看向周夫人:“什么腆着脸不腆着脸的,您说的太严重了。”一顿又道:“正如您说的,这也是他们的缘分,若真能成真是极好的事情。”说着端着茶喝了一口,歇了片刻看向周夫人道:“不过,我毕竟是做嫂子的,这件事若能成我张罗里外是应该的,可是若要我给您答复,我确实不敢断言,公爹的意思,四妹妹毕竟伤过一次,若是再嫁这亲事定要她自己来定,我们只能给些意见。”
    周夫人含笑点头:“大奶奶言之有理!”看向江氏:“不知,我能否见一见四小姐?”
    江氏目光顿了顿,想了想点头道:“那夫人稍等,我去请四妹妹过来。”周夫人点了点头,江氏亲自去了佟析砚那边。
    过了一刻,佟析砚独自进来,面色有些奇怪,朝周夫人行了礼,喊道:“周夫人。”
    “四小姐。”说着起身扶着佟析砚的手:“我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今天是我冒昧打扰,失礼了。”
    佟析砚已经知道周夫人的来意,被她扶着的手就有些僵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夫人会再次和向她提亲……她也终于明白,上次为什么周夫人突然请六妹妹上门,恐怕就为了这件事吧?
    六妹妹当时没有告诉她,是不是因为当时韩承求亲未果,她不想让她难以抉择,所以就忍了此话?
    佟析砚想到析秋心中微暖,看向周夫人回道:“夫人请坐!”
    周夫人却是点了点头,和佟析砚并肩坐了下来,打量着佟析砚满心的满意,暗暗点头面上道:“想必大奶奶已经将我来意和四小姐言明。”佟析砚脸微红,侧开脸点了点头。
    周夫人松了口气,转身将自己刚刚抱进来的红木匣子端放在炕几上,又从荷包里拿了钥匙打开,佟析砚面露疑惑看过来,就见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铺了许多的东西,有印章,有银票,还有地契以及几本账本。
    她不解,朝周夫人看去。
    周夫人就面露郑重道:“四小姐,这里是我们全部的家当,所有的庄子,店铺和府里的银子还有这几年进出帐的账本,悉数在此。”一顿又从里面拿了封红色封面的硬纸面的折子出来:“这是博涵的任职文书,这是他是私章……”
    佟析砚越发的迷惑,问道:“夫人这是?”
    周夫人就微笑着道:“我今天将这些带来,没有别的意思,文书和博涵的私章一直是他收着的,今天知道我要来就让我将这些带来。”说着合上匣子锁上,将钥匙握在手里,又伸手过来握住佟析砚的手……
    佟析砚一怔,手僵硬的朝后缩了缩,似乎已经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了。
    果然,周夫人就将钥匙放在她的手里:“从今日开始,这个家就交给你打理,我敢保证,只要四小姐同意再给博涵一次机会,他定能倾尽所爱对四小姐,绝不会让你受半分的委屈,相信我!”
    佟析砚握着钥匙,就仿佛握了一块炙热的烈碳:“这……这使不得,周夫人!”说着就要将钥匙放下来。
    “我知道,四小姐定是对博涵还有怨怒,当年是他犯了混做出错误的决定从而误了终生,又害了四小姐,所以……”她站了起来,满脸坚决的就蹲了身子要给佟析砚跪下,佟析砚一惊跳了起来忙弯腰去扶周夫人:“夫人,您身子不好,快坐下说话!”
    周夫人反手握住佟析砚的手,接了话道:“所以,求四小姐给他一次机会,人生漫漫谁能无过,他是错了但现在已经醒悟了,请四小姐再给他一次机会。”说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佟析砚看着她也红了眼睛。
    周夫人伸手去帮她擦了眼角的泪珠:“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婚姻不顺,如今母亲又是早逝,这等大事却无人为你做主……博涵也是,我已是将死之人,等我一走这世上就剩他一人……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或许互相慰藉却能比和旁人相偎更炙热呢,人常说,受过伤才懂得珍惜……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四小姐!”
    佟析砚已经哭成了泪人,周夫人就叹了口将她搂在怀中:“我多想做你的母亲代替佟夫人给你宠爱,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不过若是能在有生之年听你喊我一声母亲,我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周夫人!”佟析砚想到她的身体,心痛如绞。
    周夫人放开她,拿了帕子轻轻柔柔给她擦着眼泪,又给她将耳边的碎发捋在耳后,柔声道:“相信我,好孩子,你和博涵将会是最合适的人。”
    佟析砚抬眼看着她,周夫人朝她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母亲对孩儿的慈爱和包容还有无尽的耐心。
    “周夫人……”她呢喃道,周夫人又将钥匙交给了她,捏着她的手,轻轻一笑:“博涵在外院,你要不要隔着屏风见他一面,也瞧瞧满不满意?”
    佟析砚脸一红。
    周夫人就携了她的手一路出了门,大老爷已经下衙回来了,佟析砚带着周夫人去了书房,站在院子里,就瞧见换了便服的大老爷高坐在堂上,底下有一年轻男子跪着堂中,身形笔直,声音铿锵:“晚辈并不敢保证能带给四小姐锦绣未来,也不敢许她此生不渝,但晚辈却能保证,但凡有我周博涵在一日,必倾覆全力护她终生,但凡有我周博涵在一日,绝不会让她再掉一滴泪!”
    大老爷没有说话,目光就越过周博涵,远远的落在佟析砚的身上。
    ------题外话------
    其实自由恋爱不一定肯定幸福,不一定白头到老,而盲婚哑嫁不一定就会不幸,婚姻和恋爱不同,它是复杂的,不是你们相爱就能将婚姻经营好,婚姻代表着一个家庭,这里面包括双方的父母和家门亲戚妯娌,许多许多因素会影响婚姻的坚固。
    但爱情呢,爱情在婚姻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在我看来,爱情是在婚姻中最不稳定最不安定的因素……有人说有情饮水暖,但是我想说那是屁话!
    我设定周博涵这个角色,我从来没有贬义的词来形容过他,就是想到今天……他不完美,甚至现在还不爱佟析砚,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他会如何表现。
    他们相同的经历,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戏剧化的在一起了。
    {只有三百字,说不完,郁闷!}
    ☆、第三卷 庶途同归 222 落定
    佟析砚怔怔的坐在那里,脑海中蒋士林的身影不期然的浮现在眼前。
    曾几何时,也有一位男子和她说过同样的话,她以为她得到的幸福,却没有想到彼此却渐行渐远,以至于再相见心中爱已生恨,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手却被人握住,江氏含笑看着她。
    佟析砚心中微定,眼前又浮现出周博涵的样子,他转头过来看她,眸中坦荡磊落没有半丝的杂念,是那样的坚韧自信,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她却觉得心安……
    她一直信奉爱情,觉得这一生若不能嫁给挚爱,便是孤独终老了此残生也不会有所憾缺,可这一刻呢,她突然生出了动摇。
    “大嫂。”佟析砚靠在江氏的肩头,声音低低的问道:“我该不该答应。”周夫人的话说的那样诚挚,她并没有强迫自己,她只是在将周博涵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在用诚心求娶,正如她临走前说的话,最后的选择权还是在她的手中。
    “四妹妹。”江氏回道:“我与你大哥定亲时不过十二岁,那时候什么也不懂,整日在房里绣花看书,非常自在,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等着出嫁的那一天,可是没有想到后面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先是你大哥守孝,再来又是我守孝,我那时候就好怕,娘家逐渐落魄,又要让大爷等我三年,我怕大太太等不及给大爷退婚,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她说着握住佟析砚的手,又面露微笑道:“你知道吗,当我听说大爷拒绝退婚,说他此生非我不娶,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我记得我躲在被子里,又笑又哭……”
    佟析砚坐直了身体,看向江氏。
    江氏眼中已有泪花,笑着道:“我和大爷在此之前并未见过,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只怕也是从道听途说中得知的,所以我很确定大爷并非是因为爱我才说出那样的话。”说着她看着佟析砚:“他是因为责任……有的人从不轻易承诺,可但凡说出口的话,他必定能倾覆全力的做到,大爷是这样的人,所以我觉得我的坚守我的努力和付出,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哪怕让我为他死,我也甘之如饴,因为我知道这个男人,此生必不会辜负我。”
    佟析砚目露迷惑,江氏却又道:“可有的人,甜言蜜语日日说的你心醉神迷,可一旦面对考验,他的变化和退缩比什么都要快,这样的人便不可信……四妹,我并不了解周大人,所以我不敢去断定他是什么样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告诉你,凭着自己的直觉去决定吧,大嫂都支持你。”
    “大嫂!”佟析砚抱住江氏,久久的没有说话。
    她该怎么办,周夫人那样的恳求,说没有心软那是不可能,周博涵一表人才又是磊落坦荡君子之风,说没有动摇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一切却不能立刻抹杀掉她内心的恐惧,所以她犹豫彷徨,无措!
    佟析砚长长的叹了口气,拿着周夫人给她的钥匙,发起呆来!
    第二日,周家去佟侍郎府上提亲的事情,引起半城的轰动,若是寻常男女的婚事,自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可是周博涵和佟析砚不同,知情的人知道,周博涵和佟析砚早在数年前就曾定过亲,后来两人退婚又各自成家,数年后一个和离回了娘家,一个成了鳏夫,却没有想到,周家竟然又上佟府去提亲了。
    这像是一个笑话,却让很多人唏嘘不已,又心生感慨。
    “老四。”韩承撑着额头坐在萧四郎的书房里,下颌上青灰的胡渣将他本就憔悴的面容,映衬的越发颓废,他断了酒壶又灌下半壶,喝道:“我好恨我自己。”
    萧四郎凝眉深看了眼韩承,脑中就想到析秋说的那句话,问题的症结并非是洪夫人说了什么,而是她这个人。
    果然,析秋所料不错,这位洪夫人确实不简单。
    “喝酒吧。我陪你喝!”萧四郎走过来,提了酒壶和他碰了碰,又抬手捶了韩承的胸口:“你什么时候变的这般优柔寡断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韩承。”
    韩承凝结着眉头,满脸的痛苦,他抱着头道:“当年你对弟妹说,此生绝不纳妾时我还笑话你,现在我终于感受你的感受了。”
    “我什么感受,你少说这些没用的。”萧四郎陪着他喝了一口,又道:“你要不然现在就去佟府,要不然就回家睡觉,这样算得了什么,比周博涵一介书生都不如!”
    韩承头也不抬,摆了摆手:“老四,你不懂!”他叹了口气:“我那两个孩儿是她留下来的,我曾在她灵前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即便再娶也绝不会厚此薄彼,可现在……”他满脸的郁闷,有些说不下去。
    萧四郎眉头一拧,抬腿踹了他一脚:“两个孩子懂什么,你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却在这里自哀自怜。”说着摆着手:“你快走,快走,少在此处碍我眼!”
    韩承一怔,就朝萧四郎看来,萧四郎又道:“即便不是佟四小姐,也可能是别的女子,难道你此生不再续弦?若你有此意那就当我没说,若你没有,那么这个问题就一直存在,你打算逃避多久?”
    韩承突然就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萧四郎,点头道:“你说的没有错,便是老子做了鳏夫,这两个熊孩子也得收拾了。”说完,大步随风的跨了出去。
    萧四郎眉头动了动,又摇了摇酒壶,随手丢在桌面上,负手朝内院而去。
    蒋士林提着笔,一滴墨落在文案之上,心中宛若利刃割过一样,尖锐的痛让他脑中一片模糊。
    她要成亲了?
    慌乱间,他失魂落魄的丢了手中的狼毫,跌跌撞撞的出了衙门,一路上同僚与他招呼,他皆是视而不见,大家面露狐疑在他背后指点着道:“蒋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圣上训斥了?”
    “这一上午还没过去,他也没进宫,哪里可能是被圣上训斥了。”另一人眉梢一挑,就压着声音,指了指翰林院所在的方向:“我瞧着,是不是跟周大人有关?”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顿时一片了然。
    男人的占有欲便是这样,我的东西我可以不要可以丢弃可以糟践,但是不代表我丢了的东西允许别人去捡……两人心领神会的看着蒋士林脚步虚浮的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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