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万物有死，生命不复

    时间飞逝，对于武者而言，修炼无岁月，有时候一次闭关便是十几二十年，地阶武者以上的境界只需吞噬能量就可以保持生命气息不断绝。
    一月时光转眼而过。
    在这荒古的战场之中，远方吹来寂寥清冷的风，拂过这里的万千枯朽古墓，卷起一缕尘埃，向着更远处吹拂而去，唯独遗留的只有一片挥之不散的死亡气息。
    充满了死寂气息的战场内，苍云盘膝坐在虚空之上，身体距离地面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他双目紧锁，神色平静，如同老僧入定、龟蛇冬眠般，气息均匀且微弱，在他的身侧，盘旋燃烧着一缕缕足足有半人多大小的蓝色幽魂，冥气凝聚，死亡的气息呼啸，不时的发出诡异的声响，营造出了一股幽灵狂舞的景象。
    良久，苍云徐徐睁开了眼睛，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来。
    随后摊开双手，轻轻隔空一握，幽魂化作冥气凝聚在了他的掌心之内，随着心念一动，这庞大的冥气团被压缩成了球体的大小，旋即开始逐渐燃烧起来，在他的掌心内化作苍白的火焰，一股冰冷却又炙热的温度自其中传来，冰冷的是死亡气息，炙热的是灵魂燃烧，两者相融，化作的是无坚不摧的燃魂烈焰。
    “冥气，鬼苍炎！”
    苍炎咆哮而出，化作一道两米半径粗细的可怕火龙，它向着上空咆哮而出，速度极快，少说也是十倍音速，威力极强，所过之处，空气空间尽皆化作粉碎，高空那压抑的云层亦然也被撕裂开来，乌云密布被揭露出了一道口子，终于展露出了极其少见的一缕星光，星星点点洒落而下。
    但虽然威力极强，不过作为能量的冥气耗尽，鬼苍炎逐渐消散而去，只有一缕残留的苍白火焰附着在苍云的掌心内静静的燃烧。
    “很不错，冥气系列的武学，你已经领悟到了第二式了，想必要不了多久，第三式也能够掌握吧。”贝奥沃夫踏着步伐自虚空内走来，他手中提着一个酒壶两个酒杯，老者此刻已经没有这一月内那严肃的魔鬼教官的面孔，反而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意来。
    ”第一式幽魂波，第二式的鬼苍炎，第三式的魂葬破……三招可谓循序渐进，第一式幽魂波靠着凝聚冥气压缩成幽魂形态，可操控出大量冥气；第二式鬼苍炎通过燃烧幽魂释放能量，可根据凝聚幽魂凝聚的多少提升威力；第三式魂葬破……姑且不提也罢。“
    “仅仅只是鬼苍炎所需要消耗的冥气能量便庞大无比，只有在战场里才能够取之不绝，做到源源不断的供应，而刚刚那一次发招足足用掉了我三天三夜凝聚而出的冥气能量，总之……威力很强，可惜恐怕没什么机会排的上用场，有这些时间，足够我挥出几百发的风云百龙势了。”苍云叹息了一声：“冥气的凝聚真是太困难了一些。”
    “这里是荒古的战场，冥气是在人死亡之前才最为强烈的思念残留，如果走上战场之中，要多少有多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到时候，你就明白了，黑骑士被称为死亡骑士，不是没有道理的。”贝奥沃夫低笑了一声：“你可比我有天赋多了，我第一次用出鬼苍炎，可是用了足足一年零八个月啊。”
    “冥气力量的确很强，不过用多了会容易被内部的情绪影响到，鬼苍炎的释放也需要以自身的灵魂力为引导，你看……”苍云抬起手，掌心里一缕苍白的火焰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甩也甩不掉：“每次使用都会伤到自己一部分，如果我不是符师，精神力和魂体本身足够强悍，打死我也不敢多用，一年内用超过十次，立刻就变成白痴。”
    “所以这对你而言，可是先天优势啊，不用白不用，嘿嘿……当然，想来你也没什么机会可用了，除非走上战场。”贝奥沃夫晃了晃酒杯：“安洁尔那丫头都已经催促我好多次了，如今你也算是练成了第二式，可以出师了，来喝一杯吧。”
    说着，贝奥沃夫手掌一抬一放，一张桌子，两个椅子，满桌的菜肴都安稳的放在了地面上，如果不是周围阴风阵阵之外，完全没有违和感。
    两位黑骑士坐在了椅子上，满上一杯好酒，享受一下难得的氛围。
    能够在这种死伤了几十万人的战场之中，一点都不在意喝酒吃饭的，貌似也就只有这二位了。
    “说起来，贝老，您就这么直接把黑骑士力量传承的奥秘教给我，不违反规定什么的么？”苍云问道：“这可是西盟历史上非常荣耀的一个称号吧。”
    “荣耀，也是因为黑骑士曾经做到过的功绩足够多啊。”贝奥沃夫将酒杯放下，目光缅怀道：“黑骑士其实并不是什么受待见的称号，它只有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才会收到欢迎，而在和平时期，反而只会被人排斥，在众人的眼中，它值得敬畏，却不值得效仿。”
    “明明是个英雄，却要被排斥吗？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英雄本来就不是一个神圣的字眼，它代表着一个人的牺牲，所以黑骑士并不愚忠，也不全部信奉骑士信条，在真正的骑士眼里，我们才是离经叛道者，是个半吊子，半吊子就半吊子吧，也没什么不好。”贝奥沃夫低声一笑：“去他吗的繁缛的礼节，老子喜欢自由自在的。”
    苍云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
    一老一小都同时笑出声来，片刻后，贝奥沃夫平静道：“时间距离一年的时限也快到了，你与武争锋那那家伙的约定也应该已经到期了，打算回稷下去吗？”
    “嗯，一年时限已经抵达了，我如今也是稷下的二年生了，是时候回去一趟了。”一想到还在稷下的那些朋友们，苍云的心境便微微波动了起来，归心似箭，这种情绪波动扩散出去，一缕缕冥气燃烧在了他的身边，也散发出了同样的心情。
    “你们凑什么热闹，去去……”苍云挥了挥手，将冥气打散，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不回去也不错啊，稷下学宫虽好，可你在那里至今都是个二等生，不如就在我战争呆着，作为我的亲传弟子，待遇绝对优良。”贝奥沃夫提出了诱惑性的条件来，他想要挖苍云整个墙角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你虽然已经是地阶武者，但对于高层次的武道理解并不足，留在战争学院里，我以元老的身份担保，可以供应大量资源给你，保管你十年内冲上天阶。”
    “……贝老，这条件对于其他人诱惑力不小，可你也知道我的情况的，同样的一个地方，我是带不下来的，毕竟我并不是属于潜心苦修的类型。”苍云委婉的表示了拒绝：“战争学院很好，可我毕竟选择了稷下学宫，哪怕在那里没人看重我，我也甘之若饴。”
    贝奥沃夫眉头一挑，露出了遗憾的神色来，老奸巨猾的他怎么可能就此轻易放弃，诱惑攻势无用，立刻切换成了卖徒弟模式：“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其实如果你留下来的话，我打算在你和安洁尔成年之后，给你们安排婚礼的……”
    “噗！”苍云一口酒喷了十米多远，他连连咳嗽了几声，眼角抽搐道：“我跟安洁尔可是兄妹啊！”
    “义兄义妹而已，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她可是神性血脉，你只是普通人类而已。”贝奥沃夫摆了摆手，一脸为老不尊的促狭笑意：“如何？如果你留在这里，我保证几年后，那丫头绝对对你百依百顺，领证结婚一起回老家快乐的生猴子毫无问题。”
    在这老家伙看来，安洁尔固然对苍云好感很足，但远远到不了嫁夫生子的地步，而且他对于安洁尔的魅力有着充足的自信，只要是个男人绝对就忍不住，哪怕他看上去再怎么正人君子也不会不动心，这老头子卖自己的徒弟简直是毫无违和感。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家的徒弟已经爬上过对方的床，而且打算夜袭，只是失败了而已。
    苍云张了张口，叹息了一声，捂额道：“你老就别掺和进来了，我现在的问题已经足够困扰了，结婚生猴子的事情姑且不提，我这边彩旗飘飘，都不知道选哪一个好了，唉……”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选择困难症啊。
    “这么说，你还是不答应么？”贝奥沃夫瞪了瞪眼睛：“稷下那块破地方有什么好的，一群瞎狗眼的导师，都看不出来你的价值，让你走了足足一年多的野路子，武争锋和独孤笑，还有诸葛卧龙那个老神棍都是吃干饭的么！一个个活得太久了老年痴呆了是不是！”
    “您老冷静点。”苍云干笑了几声：“我割舍不下的，也不是稷下，只是在那里，有我的朋友，知己和许多弥足珍贵的回忆，她们是我最珍惜的宝物，所以，抱歉……我必须要回去。”
    见到苍云这一副表情，贝奥沃夫也无法继续劝解了什么，虽然他贼心不死，但看这小子真的是去意已决，继续挽留恐怕还会取得负面效果，他只能点了点头，露出了肉疼的表情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你了，但你要记住，如果稷下那边待不下去了，战争永远欢迎你过来。”
    苍云点头应是，他心中默默蛋疼，貌似龙神诚八云紫在他离开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之后，两人谈了许许多多，贝奥沃夫一生戎马天下，足迹遍布全世界，论起学识认知而言，比起阎魔殇也不差太多，他的说话风趣，而且肆无顾忌，谈论起来，天南海北，无为足道，讲述了的许多故事都是别样的有趣和深沉，让苍云感受到了这位老牌强者的内心沧桑和广袤的世界。
    酒足饭饱，两人踏上了归程。
    此刻，战争学院正是深夜，房屋内一片安静，几人都已经入睡。
    苍云推开了自己的房间，发现咲夜和安洁尔依然是一人抓着一片床单，彼此背靠背的呼吸均匀，她们几乎每晚都是偷偷跑过来，害的他只能去睡客厅。
    轻轻摇头，将被子盖好之后，苍云坐在了沙发上，心中颇为放松，经过一月的修行，难得结束，他也没有修炼的打算，借着几分微醺的醉意，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回忆起过往的种种时光。
    眼皮渐渐沉重，他靠在了沙发上，垂着头，陷入了睡梦之中，村雨浮现出来，轻轻伏在他的膝盖上，找寻了一个好点的位置，如同粘人的猫儿一样，也同样进入了睡梦里……记忆就如同波纹，一旦扩散，便不断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