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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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临安伯,为平息众怒,也为保住阖府上下的清誉,他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去庄子上,没多久庄子走水,棠沐沐没能逃出来,藏身火海。
    几乎所有涉及此事的人,都得到了属于他们的结局。
    所以温溪并不怕棠沐沐会伺机报复,除非她突然诈尸……
    温溪这么一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问顾浮:“听说二哥曾在坐忘山住过一段时间?”
    顾浮淡定喝茶:“是啊,怎么了?”
    温溪犹豫片刻,小声问她:“那里的寺庙灵不灵?”
    若是灵,他想去拜拜,免得棠沐沐还魂,来找他大哥索命。
    顾浮:“……应当是灵的吧。”
    两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因为长宁侯给温溪定了门禁,温溪没能在外头待太久,就回家去了。
    顾浮送走温溪,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趟书局,淘了几本乐谱才回去。
    晚上顾浮照例来到祁天塔,才把乐谱放下,就听到国师对她说:“陛下召你,明日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  认命了认命了,除非有存稿,不然我就没法在早上更新,所以以后的更新都推迟到下午,什么时候存稿攒够了,我什么时候恢复早上更新(倔强脸)
    这章还是发红包,算推迟更新的补偿,同时纪念离我远去的早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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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橘橘喵 ,料峭寒 ,水月久安三位小天使的地雷!
    爱你们=3=
    ☆、第二十一章
    忠顺候已“死”,顾家二姑娘的身份又不方便入宫,所以顾浮是穿了男装,大半夜被傅砚偷偷带进宫的。
    因为不知道会在宫里待多久,顾浮出门前还和顾启铮打了声招呼,说如果她天亮之前没能回来,就帮她遮掩一下。
    陛下亲自召见,顾启铮自然不敢对顾浮夜间出门表达什么不满,可一想到这些年来,自己能为顾浮做的只有替她遮掩行踪,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也就没计较顾浮偷藏男装一事。
    寻常人要想在宵禁时间入宫,得走很多道程序,顾浮沾国师的光,没怎么费工夫就走过了宫门。
    顾浮头一次入宫,稀奇的同时,又感到遗憾。
    因为不是白天,稍远一些又没点上灯的宫殿俱都隐匿在夜色之中,若是白天来就好了,定能看得清清楚楚。
    顾浮跟着傅砚,来到紫宸殿外,殿外有位两鬓斑白的公公候着,傅砚将顾浮交给了这位公公。
    顾浮认识这位公公,知道他姓赵,因为五年前顾浮救驾,这位公公也在,是陛下的心腹。
    “顾候这边请。”赵公公笑吟吟地将顾浮带进殿内。
    宫殿下头铺了火道,所以殿内没有室外这么冷,顾浮略微低着头进来,行礼后也没有抬头,直到正前方传来皇帝的声音,说:“起吧,赐座。”
    顾浮才站起身,抬头看向位居高座的皇帝陛下。
    许是锦衣玉食保养得当,也可能是因为老天眷顾,三十出头的皇帝陛下看起来和五年前没什么两样,年轻,俊美,脸上挂着常年不变的温和笑容。
    真要说有哪里不同,大约是身上的气势比原来更足了。
    顾浮在搬来的椅子上坐下,非但不紧张,还有心思乱想:国师和陛下长得还真有点像。
    顾浮看皇帝的同时,皇帝也在打量顾浮如今的容貌,因为他很好奇,记忆里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到底长成了什么样,才能在军营里待上五年都没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
    结果和他想的不一样。
    小姑娘既没有长得满脸横肉,也没变得三大五粗。
    高是比一般姑娘家都高点,身姿挺拔清瘦,样貌也秀气,穿男装没有违和感,一举一动在细节处都和男人没什么两样,应该是这五年在军营里耳濡目染学来的。
    “长高了。”皇帝轻叹,语气像极了当爹的终于见着久别的闺女。
    顾浮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五年前皇帝和她说话就是这个语气。
    五年前,顾浮十四岁,只要没有意外——比如像穆青瑶一般母亲亡故父亲不在身边——官家女选亲定夫家一般都在这个年龄。
    那时的顾浮对定亲充满了焦虑,可又无法拒绝长辈的安排,只能被祖母和婶婶带着到处赴宴,或见客。
    终于有一次,祖母带她去坐忘山拜佛,她从寺庙里跑出来透气,不曾想在山间迷路,遇见了正被追杀的皇帝。
    若是其他姑娘遇到这种事,恐怕得和皇帝一起死在刺客剑下,偏偏顾浮会武功,武艺还不差。
    因为顾浮的母亲出身将门,所以顾浮从小就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了些拳脚功夫。后来她八岁那年,三弟顾竹被书院里的人欺负,她装成顾竹的模样去书院替弟弟报仇,意外进了书院某位武师傅的眼。
    那位武师傅不负责顾竹这个年纪的学生,因此误以为顾浮就是顾竹,便收了顾浮为徒,还教顾浮内家功夫。
    顾浮一口气学到十三岁,常被武师傅夸赞青出于蓝,可就在顾浮十三岁那年,顾竹十二岁,成为了那位武师傅负责的学生之一。
    武师傅高高兴兴去见自己的徒弟,结果见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顾竹,内心所受到的惊吓可想而知。
    后来武师傅知道顾浮是个姑娘,就把顾浮给“逐出师门”,再不教顾浮。
    可顾浮的武功已经出师,杀个把刺客不在话下。
    反而因为杀得太干脆,皇帝脱险后还怀疑过她的性别。
    当时皇帝身边除了赵公公,还有几个重伤的侍卫和一个昏迷的姑娘。
    那姑娘穿了件带兜帽的外衣,浑身被裹得严严实实,顾浮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很轻很轻,轻到即便是十四岁的顾浮也能将她抱起来。
    再后来,迷路的一行人找到了一间木屋歇脚,顾浮趁此时机向天借胆,不仅和皇帝索要救驾的赏赐,还撒谎说自己的弟弟想去北境从军,希望皇帝能让朝中武将写封推荐信,给她弟弟带去北境从军用。
    皇帝并不觉得冒犯,还问她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毕竟救驾的人是顾浮,他总不能只赏顾浮的弟弟。
    顾浮却说保卫陛下是她应尽的本分,原就不该索要赏赐,实在是北境军规森严,为防敌寇混入军营,在选拔将士方面十分严苛,这才斗胆向皇帝要推荐信。
    救驾后索要的赏赐,是希望皇帝给她弟弟一个去边境保卫国家的机会——这样的行为,如何让皇帝不为之动容。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帝对顾浮说话的语气就变了。
    后来皇帝发现顾浮撒谎,那封推荐信不是给她弟弟,而是给她本人用的,皇帝也没生气,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姑娘也太大胆了。
    但皇帝没有将她召回,因为那会儿皇帝才斗赢了世家老臣,对顾浮非要与命运抗争的行为产生了共鸣,所以对顾浮女扮男装从军一事,他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还替顾浮收拾首尾——安排了知道顾浮女子身份的军医,敲打顾浮的父亲顾启铮,并让在户部当差的顾启铮给顾浮假造了一个同名同姓的男子身份。
    可他没想到,顾浮居然如此能耐,在北境军中闯出了响亮的名头。
    正好他要清理当时在北境做土皇帝的官员,就助顾浮执掌了北境军权,顾浮也争气,数年来未尝一败,打得北边那些鬣狗闻风丧胆,还帮皇帝把在北境鱼肉乡里的官员给清扫下台,顾浮之名就此响彻边境。
    如无意外,顾浮该去京城受封爵位,然后回北境接着做自己的大将军,以皇帝对她的信任,和她对皇帝的忠诚,守一辈子北境也不无可能。
    然而,顾浮除了是北境的大将军,还是顾家的二姑娘。
    让她回京,无疑是在暴露身份的边缘疯狂起舞。
    可若不回一趟京城,她的受封无法名正言顺,还容易让人觉得顾浮失了圣心,对顾浮掌控北境造成影响。
    偏偏这个时候,知道顾浮身份的一名军医突然失踪,给顾浮暴露身份增添了无限可能。
    皇帝不愿拿北境的安稳做赌注,一旦顾浮暴露身份,后果会怎样谁都无法预测,所以他没再犹豫,当即下了道密旨,让顾浮舍弃男子身份,诈死回京,并安排顾浮推荐的人继任统帅一职。
    顾浮“死讯”让边境各部蠢蠢欲动,但有顾浮推荐的继任者在,骚乱很快就被平息,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这大概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皇帝与顾浮寒暄,还叫人送来夜宵,与顾浮一块品尝。
    皇帝的性子和寻常君主有些不大一样,他当太子时就过得艰难,所以很少会觉得自己的决策臣子们就该理所应当地听从,对于顾浮,他心里也有愧疚,会忍不住一再地想要补偿顾浮。
    所以他就问了,问顾浮想要什么。
    顾浮唯恐皇帝会在自己的亲事上插手,连忙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要。
    皇帝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于是打算自己去寻顾浮所需所想,尽力满足她。
    之后两人从京都聊到北境,因过去五年不曾断了书信联系,各自有着说不完的话题,直到天快亮了,皇帝才放顾浮回去。
    傅砚在紫宸殿偏殿待了一宿,原本是想睡一觉的,结果听见顾浮说起自己在北境那几年的遭遇,不由得听入了迷,跟着熬了一夜。
    顾浮告退后,他也起身,踏出偏殿。
    从顾浮的话语中,不难看出顾浮对北境的眷恋,所以傅砚以为,顾浮在皇帝面前表现轻松,出了宫殿定会难以抑制地流露出难过,或者不甘。
    可当他踏出殿门,却看到顾浮在和禁军统领李禹说笑。
    李禹终于见到活的顾浮,别提多激动,两人还约好了出城送别的日子,直到国师朝他们走来,李禹才和顾浮道别,看着国师把顾浮带出皇宫。
    出宫路上,傅砚一直不曾言语,待出了宫,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傅砚才问:“可曾后悔?”
    顾浮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傅砚在说什么,笑着道:“有什么好后悔的,抗旨不遵牵连家人我才会后悔。”
    傅砚垂下眼帘,没说话。
    顾浮凑过去:“你不信?”
    傅砚:“你很喜欢北境。”
    顾浮失笑:“我喜欢的不是北境,是自由。”
    若能自在地活着,想嫁人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女装出门不需要把自己全身遮得严严实实,要喝黄沙烫也不用叫三弟帮她买,可自在习武,不用被女子的身份束缚,那她也会很喜欢京城。
    傅砚微愣,慢慢地,他侧过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马车辘辘,偶尔能听见最后一班巡街的武侯为他们开道的哨声。
    突然,顾浮冒出一句:“我抱过你”
    傅砚转头看向顾浮。
    顾浮脸上带着点兴奋,说:“你应该不记得了,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就五年前在坐忘山,我救驾那次,陛下身边昏迷不醒的人是你对吧。你那会儿好瘦好轻,抱起来跟抱一具骨头架子似的,肩膀都硌到我胸口了,而且我也没怎么费劲,还以为自己抱得是个姑娘呢。”
    傅砚:“……”
    顾浮见傅砚不语,追问道:“不记得了吗?”
    傅砚抬起手,如竹如玉的手指曲起,敲了敲车壁。
    外头驾车的车夫立刻就吁停了马车。
    “下车,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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