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锁脉针

    在千仪的千催万赶之下，陆千凉不过喝了口水，第二名病人便已经坐在步辇上，由两个彪形大汉抬进了屋中。
    坐在步辇上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皮肤白皙，瞧那模样像是不怎么见光一般的病弱。他长发乖顺的束在脑后，身后跟着几名穿黑衣的老者，一看便知道出身不俗。
    想当初，沈宣便是这么被几名身穿黑衣的老者送进来的。陆千凉望了望那美貌少年，似是心情不错，从座位处起身走到步辇前捏了捏他的脸：“小弟弟，你生的好漂亮啊。”
    一把不过三寸的小刀搭在她的手腕儿上：“千小姐，不要动手动脚，本座今年已经四十了。”
    陆千凉：“……”
    现在这些小孩子都已经这么早熟了么？她走回桌边，从柜子里翻翻找找寻出一罐儿桂花蜜糖递给他：“喏，姐姐先给你把脉啊，你若是无聊就先坐下吃糖。”
    那少年似是要坐起来，尝试了两次无法起身便也不再挣扎，恶狠狠地瞪着她以手中的小刀乱划身下的坐辇：“本座再跟你说一遍，本座不是什么小孩子，本座已经四十了。”
    “啊？”陆千凉回眼：“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能花得起百金一诊的定不是什么平凡人，想拿唇红齿白的小孩子是哪家爱玩儿的贵公子吧。陆千凉逗了逗他，也不再开他的玩笑，蹲在他的身前替他搭起脉来。
    少年人的肌肤光滑，指尖却生着不少的老茧。她闭眼听着少年的脉象，全身经络通畅无阻，竟是个自幼习武的练家子，只是双腿处像是着了寒毒，筋脉闭塞，致使他无法站立。
    管不得，他走到哪儿都有人抬着。
    陆千凉伸手捏了捏他锦绣华服下的膝盖，见他动了动手中的匕首，立时捏着他的手腕儿将匕首剁下来，丢在了诊台上，继续替他看伤：“腿还疼不疼？”
    “放肆！”少年咆哮，伸手要去够自己的匕首，却被陆千凉一把按回到原地。
    “乱动什么，你家家长没告诉过你要听医生的话么？乖乖坐好了！”她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眶：“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动不动就哭啊。真麻烦。”
    少年大怒：“你说谁麻烦！”
    陆千凉也同他较劲儿：“说你麻烦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鼻子，丢不丢人。”
    少年咬牙切齿。
    “喏，这不就好了？你乖乖的，姐姐给你好好看，说不定就能站起来了呢。”陆千凉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膝盖：“喏，这里疼不疼？”
    少年摇头：“没感觉了，好久都没有感觉了，我感受不到这双腿的存在。”
    她捏着他腿部的肌肉，果然僵硬梗直，像是停滞了经年的尸体一般。从膝盖往下，皆是如此。她使了内里的手指探去，这旧伤竟有三年之久。
    “锁脉针？”她问道。
    少年一双眼瞬间像被点亮了一般，他死死的扣着她的肩膀，一脸期冀的望着她：“你知道是锁脉针？你会解么？”
    这锁脉针，她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从未真正的见过。传说之中，百年前有一奇女子双脚被废，再不能习武练剑，便自创飞针，专锁人静脉，这便是传说之中的锁脉针。
    这等奸邪的功夫，早就已经列为江湖的禁忌，此时怎又重现江湖？她顺着他的膝盖上探，大腿处的肌肉还未僵硬，但这样久而久之，也会因为锁脉针的效力而彻底失去知觉。
    陆千凉起身，如实道：“这锁脉针，我也只是一本孤传的医术上看过，并未真的结果。如实说来，我也不过是五分的把握。如何抉择，还是随你。”
    少年一双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若是成功了，如何说？若是失败了呢？又如何说？”
    “若是成功，静脉得解，自然可以站立，行动习武无虞。若是失败。锁脉针的效力便会成倍增长，也就是说，你的小腿被彻底锁死用了三年的时间。大腿被彻底锁死，只需要一年半的时间。”陆千凉耐心解释着，似是刚刚看过诊有些热，她绾了一下耳发：“我倒是想问你，这锁脉针原本乃是救人之术，锁住毒性困于肢体之中可救人性命，到底是谁人修炼了这等奸邪的术法，伤了你？”
    少年并未回答她的问话，只是紧紧地锁着眉头，似是思考。
    半晌，他咬牙：“成功了，便是我赚了。若是失败，也不后悔。千小姐，若我相治，你什么时候方便施药？”
    “现在便可，可这个中的痛苦却不是你能够承受的，你需得想清楚。”她道。
    少年想也未想的便回答：“还有什么好思考的，请姑娘施药。”
    ……
    医馆之中，有现成的银针，正巧柯暮卿也在，若是两人一起施针，定没有什么问题。
    陆千凉倒酒泡针消毒，一边儿同柯暮卿说着几个着紧的穴位。柯暮卿时而点头，时而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大概盏茶的功夫，交代好了注意事项，陆千凉收拾针具准备施诊，却被柯暮卿一把扣住了手腕儿。
    她疑惑的回头，却见柯暮卿满面凝重：“千凉，锁脉针曾在百年前为祸人间，早已为禁止修习。记载着锁脉针解法的医书也已被列为禁书，孤本被收藏在天医谷，你是在哪学到的针法？”
    陆千凉心头一跳。
    她就知道，自己的医术，虽能蒙蔽柯暮卿一时，却无法蒙蔽他一世。二人的医术一脉所出，他迟早会看出破绽，她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陆千凉望着他的眸子，希望他退一步，不要再问。可此时，柯暮卿像是吃了铁秤砣一般，拉着她的手臂寸步不让，非要问出个结果来。
    那一边，少年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等她施针。
    陆千凉拍了拍柯暮卿握着她的那只手，道：“哥哥，你可否再相信我一次？此时人多眼杂，待到今晚，我寻个无人的时候再去同你解释。”
    柯暮卿眉毛紧皱，想了想，还是放开了她，同她一起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