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有了自己的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时隔三天后的晚上。
    九点钟，杨家在召开严肃的家庭会议。
    杨小绵站在玄关，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听母亲教训。
    “不就是因为你爸爸回来了吗？有了爸爸就不要妈妈了？居然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也不联络……你说说你，你咋那么能呢，你咋不上天呢？！”
    “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给你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允许你去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所以，你最近就越来越胆肥了是不是？”
    “我看以后你还是不能随便乱跑，不能给你太多的自由……要是其他人家的孩子早就被……”
    “我什么都不说了，你也不厌烦我教育你了，你自己说说看，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杨母瞪着眼睛，终于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压抑发泄了出来。
    不过……这才是杨母真实的模样，是杨小绵记忆中的模样。
    虽然挨骂到底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不过，到底这样的，才是母亲……
    那个温柔慈祥，疼爱女儿到盲目的女人只是担心失去小心翼翼神经过敏的母亲。
    “对不起，我错了。”杨小绵说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怕说了，你会接受不了……”
    杨母一听，又炸了：“我怎么就接受不了了？你倒是说说看，你妈妈为什么接受不了自己女儿的联络？难道你告诉我一声你在你爸爸那里，我还会愤怒到拆散你们父女吗！有了爸爸就不要妈妈的狠心女儿！”
    母亲的控诉，令杨小绵哭笑不得。
    她扭头望向沙发上老老实实端坐着的弟弟杨小天……
    杨小天因为在同学家玩游戏玩到废寝忘食，玩到天昏地暗，玩到丧心病狂，最后同学的父母受不了了，给杨母打了电话，于是，暴怒的母亲就把儿子给抓回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杨母发现女儿是在丈夫那里，作为一个过分操心的母亲她会不会去把女儿拎回来呢？
    答案百分之八十以上是肯定的。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道歉，杨小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见到女儿这个模样，杨母一时间愣住了。
    不好记忆像是潮水涌进了杨母的脑袋……
    女儿明明很乖巧懂事了，只是学习始终上不去，所以，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虎妈，杨母总是训斥女儿，然后拿别人家的孩子举例希望以此激励女儿。
    最开始的时候，女儿会反驳一两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只会道歉了……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话都没有，只会闷声不响地听着听着听着……
    有时候，杨母都觉得这样的女儿太窝囊了，她反而会气得更加大声训诫，直到女儿命悬一线的那一刻，作为一个母亲她才感觉后悔。
    那一天，杨母特别害怕……
    她特别害怕自己就要这么失去自己的女儿了。
    她更害怕的是，自己在失去女儿之前，还因为女儿中考失利，大声叫骂，口是心非地说女儿还不如去死了……
    结果，这句嘴快的诅咒居然应验了。
    杨母当时就在想——要是女儿就这么死了的话，那么，女儿要是成了幽灵的话，也会怨恨她吧，都不会入梦到自己这个妈妈的梦里吧……
    纵使理智上，杨母也明白自己这是着急后悔的胡思乱想，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女儿都要死了，她还要理智做什么！
    ……如今，在面对女儿可怜兮兮的道歉，杨母又说不出什么来了。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那么不成熟……应该有更恰当的表达方式才对，应该有更合适的表达母爱的方式才对……
    杨母朝着女儿伸出手去，没想到杨小绵下意识地躲了下，杨母看得不禁心酸。
    杨母也记起来，以前的时候，她会一边骂，一边戳女儿的头——
    “你怎么这么笨啊！到底是不是我和你爸爸的女儿啊！我们两个的智商都很高的！你这是基因突变吗？”
    “就连肖圆圆都比你考得好吧！肖圆圆她天天都干什么啊……除了玩就是吃，我都特意观察过，她卧室的那个灯很多时候九点钟就灭了！从来就没有超过晚上十点钟才睡觉的时候！她是真的从来就没有学习过……她都能比你考得好……”
    “所以，这其实是什么恶作剧吧，因为我对你的要求和期待太高了，所以你就反抗……你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太窝囊，其他的孩子都会和父母斗气，甚至离家出走，你什么都不敢，就只会闷声不响地无视我的话。”
    “你是不是在学习的时候假装看漫画什么的？”
    “我发现了一本漫画书……对，就是在你的抽屉里发现的……生日礼物？肖圆圆送你这样的生日礼物就是在耽误你！所以，我才说不要和她这种不学好的孩子交朋友啊！”
    “你当然找不到，因为我给扔了……什么生日礼物不礼物，什么心意不心意，我看根本不是什么生日礼物吧，要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肯定是你借着学习打掩护偷偷摸摸看漫画！我不扔难道还留着它继续耽误你的学习吗？”
    “妈妈都是为了你好，才会管你，才会说你！你看看谁家的父母愿意管你，愿意说你？有人要是愿意养你的话，就让他们养你好了，老娘还不伺候了呢！你这种没出席的孩子去死吧，一开始要是没有你的话就好了……”——
    就是这样的场景始终在杨母的头脑中循环……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做这个梦，然后惊醒。
    也许说不出口的后悔才是特别的后悔。
    “我以后再也不会戳你的头了。”杨母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骂你了……你是我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希望你能过得幸福的……我比你爸爸还要爱护你们的，真的……”
    “以后呢，你要是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和我说……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我们一起来商量怎么解决，我保证不会生气，不会凶你，再也不会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也许我还是没有办法成为慈祥大方的妈妈，但是我可以成为你值得信任的朋友。”
    “妈妈……看到你成长到如今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地成长，我就非常满足了。”
    “我再也，再也不会戳你的头了，我保证……”
    杨母说着，扭过头去。
    虽然杨小绵没有听到哭声，但她就是觉得母亲似乎再哭泣。
    杨小绵苦笑着张开手臂抱住了母亲——
    “妈，你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我做错了，这么长时间失踪都不和家里联系，你肯定会担心我，肯定得骂我啊。”
    “我也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会……”
    “你别保证了！”杨母突然打断道：“你还说一定要回家吃晚饭呢……”
    杨小绵：“对不起。”
    杨母笑：“不一定非得要一起吃晚饭啊……能在一起，就是令人最幸福的了……等你再长大一点儿，你还会上大学，会工作，会离开家去往更遥远的地方，开创自己的事业，打拼自己的生活。”
    “你还会交往男朋友，结婚，生子，不可能永永远远，时时刻刻呆在我身边。”
    “你会组建自己的家庭，忙着照顾自己的孩子，能回家来偶尔看看我和你爸爸，我就好开心了……”
    “不一定非要一起吃晚饭啊，不一定的……”
    杨小绵不由笑着流下了泪水——是啊，不一定非要一起吃晚饭的，不一定非要总是在一起的，不一定见不到对方就不行的地步……只要知道对方过得很好，那么，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母女俩相视一笑，杨母这才想起什么，冲着门外打招呼：“高冷……你也进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在一起吃个饭的话也太不像话了啊。”
    杨母笑道：“也从正门进来吧，别再翻窗户了，每次看到你在楼顶上飞来飞去的，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啊。”
    本来正要悄无声息地退后的高冷怔住了。
    “诶？”高冷指着自己：“我可以吗？”
    还不等两个女人开口，沙发上实在是被忽视得无聊的杨小天大声招呼道：“姐夫！进来吧……我妈都承认你了，你还不进来的话，都不像话啊！到时候难不成你们两个的孩子都不能认祖归宗吗？”
    杨小天话音未落，就被母亲飞过去的一只拖鞋砸中了脑袋。
    杨小绵捧腹大笑：“活该！”
    正一派和谐的时候，杨母冷不防地问道：“小绵啊……你爸说什么时候回来？”
    杨小绵低下头笑，不清楚该怎样作答。
    杨母的脸色倏地冷下来：“他不回来才好……谁稀罕他回来！好不容易归国居然第一时间去研究所不回家！他可以一辈子都不回来，我也不会想！哼！！！”
    望着杨母气冲冲的背影，杨小绵冲着高冷招了招手。
    纵使不是第一次，在迈入玄关的那一瞬间，高冷还是感觉到自己心跳飞快，超出了正常范围，他不禁思忖，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心律不齐？
    “诶？人造人也会心律不齐的吗？”高冷自言自语地按住了自己的心窝。
    杨小绵不解：“嗯？高冷？你在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说不清为什么，高冷没有道出实情。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啊，嗯……我，我是说，你的东西怎么办？”
    杨小绵：“什么东西？”
    高冷：“腕表，手机，背包……”
    杨小绵：“这个都是小事啦，我爸会解决的！”只要大家好好的，其他的都是小事。
    高冷换上拖鞋，当他环视周遭之际，情不自禁地说道：“我……回家了。”
    从现在开始，他也有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