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对他来说算不算好事，原本以为沾水就会变回人鱼，没想到还能根据他的意愿。
    以后毕竟要设法回归人类社会，这样一来就难免接触到其他人，万一不小心碰到水，也不怕突然变回人鱼，威胁到人身安全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我老人家没什么好东西，不然就请你到我们家吃饭……”
    “不用了，小孩没事就好。”
    “哥哥。”男孩从老人怀里出来，轻轻拽住他的衣角，“你去我家吃饭吧，家里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唐安，眼珠子圆溜溜的非常可爱。
    唐安抬头看向老人，只见她脸色悲戚，“今天是我那儿子儿媳妇的忌日，给他们做了些以前喜欢吃的，我们祖孙俩人吃不完。”
    老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就算唐安过去未曾与她相识，也能够感受到凝聚在她周身的悲伤。
    即将到口的拒绝，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老人的家离龙川海岸有一段距离，这条街道不在景区开发的范围内，人流和商铺也不是很多，算是一片比较清静的居民区。
    房子是两层的老式平房，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破旧，看起来还算过得去，唐安跟着两人走进屋子里，明明祖孙俩是捡垃圾为生，住的地方却意外的整洁干净。
    “小伙子，你的腿……”老人把麻袋放到角落里，回头看见少年已经坐在凳子上，正在抡手轻轻捶着腿，其实刚才回来的路上，就发现他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只是不好意思开口问。
    “哦，前段时间受伤了，现在还在复健时期。”唐安瞎编道。
    “那我还让你走那么远，会不会加重腿伤……”
    “没事，多走走对恢复有好处。”
    唐安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更让老人心里满怀感激，明明他自己腿部有伤，还下水救了自己的孙子，要知道当时已经开始涨潮，汹涌的海浪就像野兽的血盆大口，能把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当真是天上的儿子儿媳妇保佑，才让她的昊昊碰上这样的好人，才能让昊昊化险为夷。
    “昊昊，过来拜拜爸爸妈妈。”
    “诶！”男孩应道。
    老人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情绪，朝不远处的男孩招招手，小孩撒欢地跑了过来，年纪小的好处就是忘性快，他已经不记得被大海吞噬的恐惧了，活泼得在屋里上蹿下跳。
    这顿饭非常丰盛，有鱼有肉，都是老人平时舍不得买的，可是在这特殊的一天里，她怎么都不会亏待了天上那两人。
    “我老伴儿很早就去世了，原本以为自己多活几年，就当是再陪陪儿子，顺便帮忙带带孙子减少他们的压力，谁知道四年前他和媳妇飞机上失事，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吃饭时老人聊起了往事。
    “我年纪也大了，那会儿只是想多活几年，现在我还想再活久些……”老人眼里闪烁着泪光，吸了吸鼻子没有再往下说。
    身旁已经能够自己吃饭的男孩，满脸懵懂天真无邪，对于从小只跟着奶奶长大的他，根本不知道爸爸妈妈的意义，那两人还没来得及教会他什么叫父爱母爱，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唐安心里非常同情，可是这个世界可怜的人太多，就连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办法尽自己绵薄之力，去帮帮眼前困苦的祖孙俩。
    从屋里告别两人出来，夜色已经非常浓郁，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揉揉自己微鼓的肚皮。
    自从变成人鱼之后，他就再没有吃过熟食了，一来是自己变得喜欢吃生鱼，二来是他根本没有钱，所以刚重生的那几天一直待在海里，过着普通鱼类的生活。
    可是刚才那顿饭让他发现，自己吃起普通饭菜来，味觉居然和以前没有变化，依然觉得香喷喷的饭菜特别好吃，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消化，迟些会不会拉肚子。
    唐安回到自己偷闯的别墅里，因为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他的根据地了，他甩掉脚下捡来的不合脚拖鞋，径直走向别墅的泳池，脱掉衣服一头扎进水中。
    连通大海的泳池十分清澈，冰冷的温度包裹他的全身，就像是婴儿回到母亲的肚子里，让他忍不住舒服地喟叹，走路太多变得通红的脚掌，变换成覆盖银色鳞片的漂亮鱼尾，白皙皮肤浮现出细软的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泽。
    那小巧圆润的耳朵，也变成了半透明的鱼鳍，听力变得比人类姿态清晰百倍。
    幻化成人类姿态的时候，会一定程度削弱他的五感，不仅动作上变得迟钝，各方面感官都有所改变，没有人鱼姿态时候那么敏锐。
    不过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的夜视能力还是非常厉害的，现在变回原本的姿态，所有感官都清晰百倍。
    海水快速恢复他的身体，泡在海水里一下子就不疼了，体力也在飞快地恢复，这些方面更让他意识到，现在的他根本离不开水。
    这一夜，唐安是在泳池里度过的，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慢悠悠爬上来，偷用别墅里本来就有的浴巾裹住身体，把脏兮兮的衣服洗干净晾在阳台。
    他心里挂念着自己的小说，忙完就坐到电脑桌上按了开机键。
    以前自己还是个人类的时候，为了混口饭吃累成狗，每天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哪里还有精力耗费在这上面，现在换了个坑爹的身份，倒是让他回想起当初的梦想。
    不仅是因为梦想，他还有一个想法。
    以他现在这副孱弱的身体，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出去打工，更何况他现在变成黑户，在当今这个社会，没有身份证可谓是寸步难行。
    可是要想回归人类社会，他必须要有钱才行，至少有钱了他才敢去想，也能打车到外面去看看，所以昨晚待在泳池里思来想去，他决定把心思放到写小说上面。
    写小说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也是内心压抑已久的执念，如果他的小说能够火一把，不仅实现了当初的梦想，还能顺便解决他的困境，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当场就被唐安敲定了。
    幸亏当年他用身份证签了约，还绑定了一张银行卡，不然现在去哪里找一张身份证签约，至于卡里挣到的钱，虽然那张卡已经不在他的身上，可是当成开通了网上银行，通过网络就能把钱提出来。
    只可惜这卡里现在余额为0。
    别问他为什么不提工资卡里的积蓄，只怪他当初谨慎得很，觉得网络一点都不安全，生怕卡里的钱不小心被盗，就手贱设置了短信验证，现在要想把钱提出来，只能找到当初的手机卡了。
    他出车祸的时候手机正好带在身上，连人带物一起卷进了车轮底下，估计早就报废被人清理掉。
    现在除非变回原来的模样，拿着身份证到营业厅补卡，不然别想拿出一分钱。
    唐安肠子都要悔青了，自己当初就不该那么谨慎，好歹里面还有老板刚给他结的工资，现在一个零头都拿不出来，简直不要太悲催好吗？
    要不是他在这栋别墅里找到电脑，想到了写小说这条道路，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他不确定别墅主人什么时候会回来，不过别墅里的生活气息很淡，除了几件简单的衣服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并没有住过几次的样子。
    多半是隔很久才来度假一次，平时最多也就有人定期打扫，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留下来。
    唐安打算先回顾一下当初的大纲，找找过去的想法和感觉，不过他手头没有以前的大纲，幸好自己有备份的习惯，所以上传到企鹅的收藏列表，只要登录企鹅就能够找到了。
    白皙的手指放在漆黑键盘上，凭着记忆登录企鹅账号，工作后他就注册了微信，老板有事也是在微信里通知，所以这个账号也和小说一样，被他遗忘了好几年时间，得亏他记性好才没有忘记密码。
    说起企鹅，那可是当年风靡全国的聊天交友软件，谁要是没有个企鹅号会被人嘲笑low爆的，唐安当初年少轻狂加了不少网友，仗着人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天天在网络上花式装逼。
    只不过不过后来懂事了，就一口气删了大半，只留下个别同学的账号，而那些乱七八糟的群全删了，恨不得消灭当初所有的黑历史。
    所以当他登录企鹅，看见有个金色的群头像一顿闪烁，而且没多久消息就99＋的时候，直接呆在那里愣了好几秒。
    记忆有那么一瞬间衔接不上，直到他看见上面的群名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写手群。
    他还记得这个群，当年自己还没签约的时候，和同样有意向在虚妄文学网发展的小伙伴们，共同建了一个写手群，主要是为了互相分享网站信息，里面的成员不多也就十多个。
    唐安握住鼠标的手指微微发白，在闪烁的群头像上点了一下，群聊天窗口瞬间弹了出来，看着右边当初熟稔的几个昵称，一种莫名酸涩的情绪在内心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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