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节

    朝日国师却不再多言，而是拥着残月圣女去到了蓝海湾的那座孤岛上。
    “朝日，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是元婴修士，你明明可以不用陪着我。”残月圣女依偎在朝日国师怀中。
    朝日国师笑道：“哪有什么为何？我与你相遇之后，便将你视作我的天地，有你在，仙途可徜徉。你不在，仙途从此孤寂，要来何用？”
    “你是修士……”
    “修士又如何，我便入得是这有情道。”
    残月圣女眼角有泪水划过：“何德何能，有你如此待我。”
    朝日国师紧握残月圣女的手：“这话该我说才是，幸而有你。”
    高塔之上，国主看着底下臣民，或相拥哭泣，或呆滞独立，或着急归家，不由得心中释然。
    人生百态，莫过于此。
    “父皇，儿臣从未想过有一日能与父皇这般平心静气的坐着看国都景致。”三皇子目视前方，目无惧意。
    国主转头，伸手拍了拍三皇子放在椅背上的手。
    “寅儿，为父也不曾想过，素来不愿与为父多说几句话的你，会是在这个时候陪着为父。”
    “儿臣不是不愿说，只是不知该如何说……”
    两人难得的抛却了君臣身份，只是以父子身份，述说着藏在心中从未说过的话。
    姬君溯静静的立在高塔之上，没有去看底下的人生百态，而是从怀中取出那根姻缘枝，粉色花朵娇艳欲滴，开得正艳。
    爷爷曾说，凡事不可逆天而为，顺应天命乃是玄演宫的宿命。
    他此番来便是不信这宿命，他来阻止圣女的出现，可日月国双星劫动依旧没有避免，此番幻月、星辰双圣女出现便已开启了命运的齿轮。
    日月颠倒如今也在近在眼前。
    他最终什么也阻止不了。
    正如爷爷所说，一切都已注定，无法更改。
    方才，他本不该出手，任由这日月国都浸没在海水之中，任由这处无名地在天楚大陆上消失。
    可他终是忍不住，出手了。
    ……
    君歆察觉到程昭昭就快学完占星石上的剑诀，不由赞叹程昭昭天赋异禀，比之她师尊天尘都有过之无不及。
    可就在此时，巨大的占星石突然晃动起来，从地底里缓缓抽离，带着无知无觉的程昭昭朝上空飞去。
    君歆化作一道白光，没入程昭昭识海。
    躲藏在神树冢内，心情沮丧的一群皇族们，突然看到三棵神树中央的占星石亮了起来。
    于此同时，神树冢内大地震动，顷刻间所有人都站立不住，东倒西歪起来。
    三棵巨木神树也在剧烈的晃动，神树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凋谢。
    皇族们都被吓得肝胆欲裂。
    “神树发怒了！”
    “神树发怒了！”
    一定是他们自顾自的躲进神树冢，引得神树震怒，皇族们纷纷跪下身来告罪。
    三棵巨木神树没有因为他们的告罪而有半刻停止枯萎。
    眨眼间，原本郁郁葱葱的神树变成了三棵枯木，与此同时，在神树冢的所有皇族们被甩出了神树空间，出现在日月国都的广场上。
    “怎么回事？”
    皇族们惊吓连连，发现自己周遭环境是一片昏暗之后，更是吓得瘫软在地。
    十皇子等人朝高塔望去，发现自己的父皇和皇兄依旧还在，不由得拔腿朝那里跑去。
    既然都要死，那就让他们一家人死在一处好了。
    三棵巨木神树枯竭，中间的占星石上却出现了一个凌空而立的程昭昭，但见她闭目凝神，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突然，程昭昭睁开了眼睛！
    第475章 人剑合一
    程昭昭乌黑亮泽的眼中闪过无数的剑招，一个个重叠在一起，合成最后一道劈天之势的剑招。
    这剑招上的气息并不陌生，与九剑神君当初在指天峰上挥过一剑的气息，如出一辙。
    这些剑招万变不离其宗，万剑合一，这边是《合一剑诀》。
    合一剑诀的最后一剑招便是：人剑合一。
    程昭昭没有想到出现在识海里的是这四个字。
    对这四个字，这天底下恐怕没人能比她更有感悟，她成了合一剑的数年时间里，早已将她和合一剑融为一体。
    她是合一剑，合一剑也是她。
    这便是人剑合一之意。
    程昭昭突然有所顿悟，身上的灵气暴涨，猛然用力，合一剑被拔了出来！
    刹那间，光华大盛。
    ……
    ……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刻钟转瞬已逝，国都上空的金色玄武甲骤然回缩。
    姬君溯神色凝重，眼里盛满了无奈。
    海水没了玄武甲的阻拦，大肆涌来，冲毁了城门、冲塌了街市，淹没了土地、殿宇，国都的一切都在顷刻间被洪水猛兽吞噬。
    跪拜在广场上的臣民百姓们抱成团，在海水涌来的瞬间被击散，眨眼间就被一个个巨浪淹没。
    载着修士的飞舟被冲天的海啸拍落，顷刻间四分五裂，所有的修士同样没能幸免。
    高塔之上的国主和一众皇子们亲眼目睹了一切，富丽堂皇的国都在不到几息的时间里彻底被海水淹没。
    震惊、害怕到绝望，在潮水拍入高塔时，所有一切都归于平静。
    姬君溯凌空而立，眼睑微敛，嘴角沁出一缕鲜血，玄武甲的反噬比他想象中还有大。他看着海蓝湾从容赴死的朝日国师和残月圣女，叹了一口气。
    姬君溯转身，撕开虚空，就要跨入之时，一道白光冲向了他，姬君溯猛然回头……
    ……
    国都淹没，附近的城池早已得了消息，消息震惊整个日月国。
    更令他们惊恐的是，在国都内的三棵巨木神树枯败之后，其余神树都在一夜之间彻底枯死。
    日月国臣民们不敢置信的看着神树干枯的枝丫，所有人惊骇交加。
    一些城主、村长们想起了一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预言。
    【日月为国，占星为石；双星劫动，日月颠倒】
    看来，日月国的浩劫真的来了。
    黑暗之中，远在小渔村的村长和村长夫人平静的看着枯死的神树，所有的村民都静静的围坐在神树底下。
    没了神树，恐怕所有的女子都将在明日第一道曙光中，被日月诅咒吞噬，成为沙雕。
    村长紧握着村长夫人的手，回忆着年少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村长夫人面带幸福，期许来世再相逢。
    小芳手中紧紧捏着一顶黑色帷帽，心中的害怕被无限放大，可是她环顾了周围一眼。
    村里的姑娘们依旧有说有笑，小伙子们都趁着这个机会，鼓起勇气和自己心慕已久的姑娘表白，无论接受与否，都迎来了周遭的一片掌声。
    小芳心中的恐惧被这份温暖替代，她看了手中的黑色帷帽一眼，转而将它丢开。
    她要和村民们一起，迎接新的一天，哪怕就此死去。
    欢乐短暂，当东方的天际出现了第一道曙光，小渔村所有的村民都拥在了一起，有害怕，有绝望，更多的是对这世间的不舍。
    直到一抹阳光照到众人的脸上。
    小芳的心鼓如雷，她感觉到温暖一点点渗透她的肌肤，进入体内。阳光，从前是她们最惧怕也是最渴望的东西，眼下就笼罩在她身上。
    小芳缓缓合上手掌，想要抓住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抹阳光。
    等了片刻，小芳感觉到身体温热，变成沙雕的诅咒却迟迟未来。
    小芳缓缓抬手，手臂上是阳光照射来的点点白光，照得手臂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是如此清晰。
    片刻，像是意识到什么，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笑意。
    “村长、村长夫人，我们，我们没事！”
    姑娘们反应过来，惊喜交加，纷纷相拥，喜极而泣。
    村民们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在阳光底下欢呼起舞。村长和村长夫人相视一笑。
    他们终于能够出现在同一片天空下了。
    ……
    赵元朗、慕生寻和八皇子终于赶到了国都。
    八皇子看到眼前满目疮痍的国都，不敢置信的红了眼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疯狂的跑了过去，拉起一个正在整理废墟和尸体的臣民。
    “父皇，我父皇呢！”
    被拉起的臣民，神情呆滞，缓缓的朝曾经高塔所在的方向一指，八皇子立时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慕生寻和赵元朗缓步走入国都。
    这是他们第一次踏入日月国国都，从周遭残破的墙垣和倒塌的屋瓦，不难看出，国都之前是如何的富丽堂皇。
    只不过，整座国都都成了废墟，一切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