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神界篇·误会

    离开齐神大殿，为避人耳目，山火带着沈璧君去了通往下界的路口，因为只有在这里，不会有一个上殿的神愿意待着，甚至是路过，都不想。
    没有神愿意和下界扯上什么关系的。
    “你知道我是谁？”沈璧君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把山火的手甩开了。
    山火面对着她这番死气沉沉的质疑，倒是很意外，他可是抓住她把柄的人，她就这么感谢他不拆穿的恩情吗？
    “你就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不然我需要对你感恩戴德吗？”沈璧君笑了笑，虽然之前山火救过她一命，可现在的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个卑鄙小人。
    “那倒不需要。”山火讪讪地搓了搓手，走到沈璧君的背后，“你为什么是沈璧君？”
    沈璧君听到他在说完这番话后的一声轻叹，是啊，她为什么是沈璧君，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承受这一切呢？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是沈璧君了，要去告发我吗？还是用我去威胁尹长聂？”沈璧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期间还紧张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山火。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我……”她知道自己这么没有缘由没有根据地怀疑山火的确很伤人，加上之前，以柳惊云的身份那样对他，和他比起来，她还真是坏透了啊。
    山火一笑带过，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又绕回沈璧君的面前，一脸严肃认真，“你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吗？我只是想知道，云姬去了哪里……”
    沈璧君咬了咬嘴唇，有些犹疑，她在斟酌要不要告诉他，真正的柳惊云已经……
    “柳惊云她……她…已经…”
    “已经不在了？”
    “嗯…”
    “那你为什么会来神界？你不是应该在人间生活得好好的吗？”山火记得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沈璧君在神界可是一刻都待不下去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沈璧君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几步避开山火的眼神，静静地一个人站着，“人间的我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柳惊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的结合体而已。”
    “对了，”她忽而转过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山火隐隐地勾唇一笑，略微显得苦涩，“其实我根本就不能一眼认出你是沈璧君，但是我能看出你不是柳惊云。”
    在他心里，柳惊云永远的都是最特别的那个存在，她美丽动人，温柔中带着坚韧，应该就是刚柔并济了，她的眉眼很有韵味，一颦一笑间仿佛能拨动山水……他至今都没有忘记成人礼那天，她对着满天星空许完愿后，回头看他的那一眼……
    山火在想，他大概，这一生都是无法忘了她的吧……
    “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占用柳惊云的身体，这一切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谅解，”沈璧君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了这厚重的亏欠感，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一般，“只是现在我还不方便把背后的故事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柳惊云既然已经走了，也希望我替她照顾家人，所以…还请你不要去神判大人那里揭发我……”
    山火听着沈璧君解释完这些，一个人沉默地静立了许久，任由着那无端的风吹着他的抹头。
    “你走吧，回去吧。”许久过后，他说出这一句放她走的话似乎也是深思熟虑的。
    既然她都不是柳惊云了，强求在身边还有何意义呢，更何况，这可是柳惊云唯一的遗愿了……
    沈璧君先是一愣，继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山火这就是放她走了，可他为何看起来比方才还要难过得多了？
    “你一个人没事吗？”
    “谁说大人是一个人，大人身边有我就可以了。”叶里好似掐好时间一般，在一切该交代的都交代过后，她就出现了。
    沈璧君能察觉她眼中的敌意，那可是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的，从她漂亮的瞳孔里散发出来的清冷的犀利的光，沈璧君猜想，她一定后悔当初在人间没有斩草除根吧。
    “那好，”她把目光从叶里身上收回来，“我就先告辞了。”
    “不送。”
    叶里依然是什么都争，这一点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沈璧君离开那就焦急地跑着原路返回了，可这一路上早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偶尔出现一个还是她根本就不认识的，她也并没有停下来，依旧再沿着那条路找着……其实她也不敢确定自己这么火急火燎地是在找谁，只是在每次碰到一个人时她都会很遗憾，唉…为什么不是尹长聂？
    尹长聂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目睹了一整个过程的宣雪一路都屁颠屁颠地跟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看得出来的，将军从未有如此动过气……不过最近动气，好像次次都是因为了云姬仙子……
    “宣雪，你去把所有人都召集到院子里来。”尹长聂一个人闷声地坐在厅房里快一个时辰了才终于开口发话了。
    “是。”
    宣雪忐忑不安地就退下了，自从玉敛被送走后，她就开始做着打理府上大小事务的工作，从前她还总是羡慕玉敛可以做那么多事，现在看来这份差事还真是随时都有被逐出府的危险啊……
    所有下人在被宣雪三番五次地催促之后才懒懒散散地集中了起来，他们一个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将军平日里可是不管他们做什么的，也更不会开什么大小会议，今儿怎么会把他们都召集起来呢？
    “将军，除了外出的人，剩下的全部都在这里了。”宣雪唯唯诺诺地向尹长聂汇报了情况。
    “我知道了。”尹长聂从椅子上起了身，神情冰冷得可怕，迈出的那机械的几步真让人不得不担心他会大发雷霆。
    下人们在看到将军出来后，立马鸦雀无声了，他们侍奉主子多年，自然是能察觉此时的尹长聂十分的不对劲，就安安静静了下来。
    “各位，你们现在什么事都不要做了，就负责去找一个卷轴，云姬仙子不小心在我们这里弄丢的一个卷轴。我不管你们以什么方式，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否则你就不用继续待在这里。”
    尹长聂从未有过如此苛待下人，更别提这种无礼的命令了……
    宣雪听完咽了咽口水，果然还是因为云姬仙子啊，她无奈地摇摇头，在尹长聂生气地离开后才又走到了众人前面，“大家都麻利地去吧，虽然我也没见过这个卷轴，不过既然将军吩咐了，我们就得照做啊，什么花园假山，厨房客厅，甚至连外面的湖底都不可以放过，知道了吗！”
    “是。”众人除了齐刷刷地领命，别无他法。
    尹长聂的确在气，气沈璧君选择了同山火一起离开，他甚至生气到想要立马把那个卷轴找到，赶紧还给了她去，最后从此以后再无瓜葛，更无借口来往！
    整整三天，全将军府的人不眠不休整整找了三天，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家丁在湖底挖到了一个卷轴。
    不过在水里浸泡了那么久，不用想也知道卷轴已经是破破烂烂了，被家丁捧到尹长聂面前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只是凭借着两边的柄依稀能辨别这之前的确是一副卷轴。
    “将军这……”宣雪担心这个东西不好交差，害怕它又会使将军和云姬仙子的关系持续恶化。
    因为就连她也不明白，为何云姬仙子那日不选择和将军一同回来，明明将军都已经迈出了那最艰难的一步啊……
    “你们都下去吧。”这三日尹长聂都未合过眼，他揉了揉酸痛的头，把湿漉漉的卷轴扔在了桌子上。
    一时间 在厅里的下人们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待人走完了，尹长聂才想着要用神息把这个东西复原。他把稀碎的卷轴小心翼翼地摊在桌上，用手一点一点地输送着自己的神息到这上面去，可奇怪的是这个东西似乎在抗拒他的神息，又一点一点地在往回推着……
    他皱了皱眉头，再加了一把力，没想到这下反弹地更厉害了，险些将他撞开……
    尹长聂再低头看了看卷轴，可它还是一点儿也没有修复啊，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能量？莫非真的像柳惊云说的那样，这个是柳让的宝贝，所以才这么有灵性？
    算了，反正他只负责找就行了，这可是沈璧君自己弄丢的，柳让要责怪，也会责怪她吧。
    但……柳惊云好像很怕她的哥哥啊……
    心肠你恶心的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个时刻还那么担心柳惊云会不会被柳让责罚，明明他能做到这一步就是很给她面子了啊……
    “你这是在纠结些什么？”
    尹长聂听到卷轴里传出声音，微微震惊地退了一步，看了看这四周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是谁？”
    “我。” 这时，桌上的卷轴慢慢地就消失了，反而在桌子旁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个穿白裙的女子，她的眼睛生的如此的亮，长长的头也黑极了，柔柔地垂在肩上，“白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