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倒是小茉莉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就拉着小倪，走到摊位前面。
    老头一眼就认出了小茉莉和小倪的身份，开口便说了一个小故事。
    “传说在通往死者之国的世界树根旁边，潜伏着一条名叫‘绝望’的黑龙，与其他无数蛇类一起盘踞、啃食着树根。当树根被他食尽，生命树就会腐朽，世界也就随之毁灭。
    到那时，名叫‘绝望’的黑龙将离开深渊地底，展开那布满死尸与毒蛇的双翼，飞向天空战场。光明将会失败，黑暗重新降临，龙将会永远沉睡，世界也将会被邪恶摧毁。”
    小倪听了这邪恶老龙的话，差点当场急眼。这简直就是故意揭他老底。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爆发，却听小茉莉说道。“大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要再讲这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了。老师教我们，不要封建迷信。”
    “……”小倪心头怒火，瞬间熄灭。好样的，胖妞才不相信邪恶老龙的鬼话。
    “……”老大爷瞪圆了眼睛，露出眼白，像看小怪物似的看着小茉莉。
    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就是白家那个崽子吧？我跟你爷也算老相识，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爷都没教过你礼仪吗？”
    小茉莉也算知错反省，礼貌地鞠了个躬，打了个招呼。“老爷爷，您好。”
    可话锋一转，她又说道。“就算是爷爷，也不能搞封建迷信呀。咱们岛上就是离内陆太远了，才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和想法。老爷爷您家有电视吗？以后多看看《走近科学》，就不会总惦记那些封建迷信的故事了。”
    “……”老龙差点没被小茉莉气死。
    他记得银龙家一向自视甚高，很守规矩，甚至有些古板。怎么会生出胖妞这样精灵古怪，不按牌理出牌的龙崽？
    老龙想起五十年前，那条刚刚成年的小银龙非要挑衅他老爹。
    双方大打出手，两条银龙几乎搅翻整座巨龙岛。
    最后，白族长不得已下了狠手，小银龙受伤战败后，便离开了巨龙岛。就连结婚都没再回来。
    眼前这个没礼貌的胖崽子，自然就是叛逆银龙之女。
    老龙的确是白族长的对手兼好友，双方也曾经恶斗上百年。
    老龙虽然输了，却对白族长保有几分情谊。
    考虑到这是银龙家唯一的胖孙女，白族长大概不会有别的后代了。
    老龙才对胖崽子身边的黑龙王幼崽心生不满，所以才会讲故事提醒胖崽子。
    没想到，胖崽子不知好歹，居然袒护黑龙王幼崽。
    老龙实在有点生气，便硬邦邦地说道。“好了，赶紧挑龙蛋吧，这是幼崽的福利，挑个你们喜欢的就行。”
    “喔，谢谢爷爷了。”小茉莉礼貌地道谢，便拉着小倪开始寻找摊子上的龙蛋。
    各种颜色都有，黑白红绿黄蓝紫，质地有像黄铜的，也有像水晶的，甚至还有黄金白银黑宝石似的龙蛋。
    小茉莉几乎挑花了眼，小倪却随手拿起了一只不起眼的黑色龙蛋。
    从前，他一点都不喜欢赶海祭，宁愿躲在山洞里睡觉，都不会来参加砸龙蛋的活动。
    这是第一次参加，可在拿起黑色龙蛋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倪倒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只是陪胖妞过来玩的。
    也不知道，快乐的时间，还能持续多久。
    就算胖妞帮他反驳了老龙，可是老龙话语仍是敲打在小倪的心底，不断地提醒他。
    ——他就是预言书上所记载的灭世黑龙。一旦长成，定会啃断世界树的根，让世界末日再次降临大地。
    到现在，小倪唯一想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至少在胖妞活着的时候，尽量不让世界末日降临。
    小茉莉很快挑了一颗带着红色斑点的小花蛋。
    老头嫌弃地说道。“你挑这个是摊上最丑的蛋，个头又小，里面装不了什么好东西。要不换一个吗？”这纯粹是善意的提醒。
    可那不识好歹的胖妞却摇头说道。“不换了，这颗蛋蛋明明就很可爱呀？我很喜欢。”
    老头叹道。“这只胖崽实在太没品位了。”不是随了她爸爸，就是在人类世界学坏了。
    小茉莉嘟囔着还嘴道。“爷爷还不是喜欢迷信事故，也很没品位。”
    老头快被这胖妞气死了，连忙说道。“好了，挑好了龙蛋，就赶紧离开，别耽误我接待下一批客人。”
    “……”根本就没有客人，幼崽都绕着这个摊位走。
    小茉莉实在不想跟凶巴巴的老大爷继续说话了。抱着自己的小花蛋，拉着小倪继续向前走去。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老大爷一点都不喜欢小倪。
    所以，即便她不在意老大爷的长相，即便他是爷爷的朋友。小茉莉还是决定不喜欢这位凶巴巴的老大爷。
    大人实在好奇怪，变着方的骂人，还想要别人的赞同。
    这怎么可能？
    小倪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心肠很软，也没做过坏事。为什么，岛上的村民一言不合，就要排斥他？
    陌生的人对小倪还算礼貌，一旦认出他的身份，眼神立马就会变成嫌弃。
    在学校里，遇见的同学是这样；卖蛋糕的时候，遇见的顾客也是这样；路上遇见的其他人也如是，男女老少那些行人，总是会对小倪露出排斥的眼神。
    原本小茉莉真的很喜欢家乡的山山水水，很喜欢自己的家人，可现在她突然决定，以后不再喜欢所有的人了。她要帮着小倪一起，鄙视那些人。
    小茉莉曾经听母亲说过，大人们也不都是对的。如果发现了大人做了错事，那就想办法提醒他。
    小茉莉已经努力提醒了，老大爷却执迷不悟。
    没办法，那就不管他了。反正还有她在，小倪一定会好好长大，过得比这座岛上的每个人都更幸福。
    在那一瞬间，有一道银色的光芒温柔地包裹住了小倪，他再次感到了那种温柔似春雨般的巨龙之力。
    小倪刚想开口询问。“小茉莉，你是不是又在偷偷祝福我了。”
    小茉莉却抹去眼角的泪水，尖叫着转过身，指着不远处的天空说道。“看，烟火，好漂亮的烟火，烟火大会都已经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买烟花吧？”
    说着，不等小倪回答，便拉着小倪向着五色沙滩跑去。
    到了沙滩上，果然有好几个烟花摊位，小茉莉跑到最近那家，对老板说道。“给我们拿二十只。”
    她本来想说要仙女棒，散花之类的。可龙岛的烟火她一个都不认识。
    从外包装上就像是大大小小的窜天猴，一时间，小茉莉也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还是小倪上前说道。“要两个花筒。”
    “两个够吗？至少要十个吧？”
    小倪却说：“花筒也是靠运气的，买的多了未必能放得过来。”
    这时，摊主已经把花筒递给了他们，小倪付了钱，就拉着小茉莉离开了。
    小茉莉一边走，一边看向天边的烟火，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
    “没想到居然还有鸟形的烟火，蝴蝶烟火，咱们岛上也太会玩了。”
    小倪撇着嘴，说道。“那些都是龙，你没听说过龙生九子各不同吗？”
    小茉莉这才明白过来，又用胖爪子抱住小倪的手臂。“有什么关系吗？龙也好，蝴蝶也好，都很漂亮呀？看烟花吧。”
    小倪原本还打算慢慢疏远小茉莉。
    只有离他更远些，小茉莉才会更安全。否则，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强大的怪物出现在他身边，妄想当屠龙勇士，拯救世界呢？
    小倪作为天命黑龙王，顶多受点伤，肯定不会死。可呆在他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
    小倪几乎无法想象，小茉莉闭上眼睛，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身体也慢慢变冷的样子。
    所以，还是决定离胖妞远点的好。
    他又小又弱又没用，就连守护朋友都做不到。不配拥有小茉莉的友情。
    这时，小茉莉突然叫道。“快，小倪，赶紧上花筒呀，发什么呆，我们来玩吧。”
    小倪拿了一根花筒，递给她。
    小茉莉仔细看了看，这个花筒根本就没有碾子，这要怎么点燃呢？
    小倪解释道。“花筒是有开关的，按着这个底座，然后，你要发自内心地许愿，点燃烟火。就像这样。”
    说罢，小倪举起了花筒，伴随着一股巨龙之力，花火直接喷了出来，升到天空，绽放出灿烂至极的花火。
    “这也太美了吧，怎么好像熊娃娃？这也是龙的图案吗？”小茉莉问道。
    “不是，就是熊娃娃。”小倪说道。
    原本这个花筒，就是专门给龙崽子们练习魔力的玩具。绽放烟花的图案也跟龙崽自身的巨龙之力有关。只有魔力足够强大，才能做出漂亮的烟火图案。
    原本看见小熊烟火之后，很多人都向小倪投来了羡慕的目光。直到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那些人才匆匆移开了眼，跑得离他们更远些。
    小倪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了，小茉莉却气得嘴巴都能挂酱油瓶了。
    没办法，为了给小倪打气，她学着小倪的样子，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花筒，然后大喊一声。“请给我来一个小倪的图案吧。”
    小茉莉闭上双眼，小脸都憋红了，然而天空中什么都没有。
    小茉莉又仔细看了看花筒，哀怨地说道。“该不会是哑炮吧？好倒霉呀？”
    小倪却摇头说道。“花筒是没问题，你没有发自内心地祈祷，所以才没有火焰的。”
    小茉莉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倪，晃了晃花筒。“这是什么鬼，还要美少女发自内心的祈祷？”
    小倪看着她，弯起了嘴角。“这可怎么办？咱们岛上的花筒都是这样的。不是发自内心的话，没办法玩这个。”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声，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哭闹着，叫姐姐帮他放花筒。
    姐姐只得安慰他。“你今年已经六岁了，怎么还不会放花筒呢。调动你体内的力量。就抱着无论如何也要点燃烟心愿的念头，一下就成功了。说出你真实心愿就好。”
    “呜呜，姐姐帮我放吧。”小朋友继续哭嚎。
    小倪看了那边一眼，又问道。“不然，还是我帮你放花筒吧？”
    小茉莉抽着嘴角，摇了摇头。
    人家六岁小朋友都应该自己放的。她已经是十二岁的小大人了，没有理由让小倪帮忙。
    小茉莉勉强镇定下来，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要发自内心的愿望，要调动起全部力量，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我想跟小倪永远做朋友，我想要守护他！”
    说完，她便高高举起花筒，一股巨大的力量喷涌而出。
    升上天空，不断扩散开来，最终变成了男孩和女孩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