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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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运然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一、他人生头一次翘班。
    二、时隔十三年他再次以男大学生的面貌行走在大学校园里。
    三、他不要面子找下属借来了一辆低于十五万的福克斯。
    四、他人生头一次跟踪人。
    仅今天一天时运然干了之前想都没想过的四件事。
    若要说的更详细具体一些,大概是:集团一把手带着他和公司总经理翘了整下午的班,刚吃完中午饭就急不可耐直接去了造型工作室,三个人改造成了一副走在校园里就能淹没在人群中(于董自认为)、与其他人毫无违和感的男大学生模样。
    上次的欧陆太高调,这次一辆丝毫不起眼的福克斯在宿舍楼下停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在夕阳西下,天色渐黑,微风徐徐吹拂的傍晚时分等来了他们今晚要跟踪的主人公。
    时运然在车中看到岁好出来后好想朝他们料事如神的于董竖大拇指。
    于观厘说,他这个小妹妹爱美又不会亏待自己,就算是谈恋爱也绝对不会在白日里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约会。
    果然,太阳快下去了,岁好这小祖宗终于露头,像只慵懒的小猫咪,停在宿舍门前,眯眯眼感受了一下夏末傍晚的热意,刚从空调房里出来,她大抵有些不乐意,撅嘴又小声叹气,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伸出爪子,开始下台阶。
    岁好走远了一点后,车上下来三个人。
    时运然一下车就捂脸,唉,羞耻。
    时运然今年三十五,他之前都不知道工装裤到底是什么裤子,而今天,他不仅穿工装裤,运动鞋,上半身还套了件橙色!的肥短袖!
    既然要跟踪,那当然得伪装一下,时运然懂得这个道理,但他一个老叔叔……时运然只敢在心里对于观厘狂吼:于董!您要酷帅!您干嘛也要我打扮成这样啊!于董!您不觉得我这张老脸配这身打扮会违和到我亲妈都不愿意认我吗?!
    不久前造型工作室问于董的要求是什么,于观厘眼皮一动,当即不咸不淡地甩出两个字:酷帅。
    他波澜不惊,时运然那一刻心里却在经历十级海啸,他和林培风一个要奔四,一个要奔三,这两人的命运就这么简单粗暴被敲定了。
    时运然和林培风悄悄对话:“唉,我都是打算要二胎的人了。”
    林培风对这种穿衣风格虽然不习惯,却也没时运然那么不自在,三人当时做好造型,但也的确只有于观厘比较满意,于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挑眉讲:蛮酷。
    时运然听到后在心里疯狂吐槽:那是,您二十出头,您本来就是男大学生,您这么穿叫正常,我们俩叫挑战自我。
    二人一同朝走在他俩前面的于观厘看去。
    墨绿色宽松长袖,休闲潮款五分裤,白板鞋,脖子上挂一副头戴式耳机,微卷的发上压一副棒球帽,还故意变了一下走姿:左手插兜,老子天下第一酷拽的走法。
    这简直是,和岁好迎面走过来,岁好都一定不会认出来这又拽又潮又酷的货会是那个温和内敛的于观厘。
    林培风没忍住,掏出来手机偷偷留下了于观厘平日里根本不常见的这一面。
    再加上天色半明不暗,路上行人都没认出来这人是曾经被围观很多次的于观厘。
    伪装很成功的三人组跟着岁好一路到学校景点墨水河畔,果然,徐瑜扬等在了那里。
    二人踩着河边石子路散步,岁好今晚穿微甜清新抹茶色的高腰连衣短裙,于观厘感觉岁好上了大学好像又长高了些,远远看去,她身材尽显高挑,露出两条又直又细的大长腿,整个人不止先前量的170。
    于观厘微眯眸,看到她荷叶裙摆随风飘荡,一走仿佛就在腿边荡起了涟漪,没牵手,没搂腰,两人中间留了距离,没像浓情惬意的其他小情侣一样,走路也要腿蹭腿。
    于观厘这才忍住了把徐瑜扬这臭小子按在水里的冲动。
    这个时间点,学生们大多不是在上晚自习就是在宿舍,路上碰到的人并不多。
    徐瑜扬追求人的方式过于大张旗鼓,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她,岁好高中时或许比较吃这种方式,但现在她不太喜欢高调张扬。
    徐瑜扬暑假时告诉她,他第一志愿填报了s大,岁好以为他是开玩笑,他不像她一样有必报s大的原因,人往高处走,他的成绩去清北也顺理成章。这样想后,岁好只是随口答应了请他吃饭和逛校园的小条件,没想过他真有可能来。
    而如今徐瑜扬进了医学院,她当初既然答应了就没打算失约,天色渐渐变暗,路上就算碰到路人也看不清二人是谁,全校想看他们逛校园的人太多,岁好选这个时间,也是不想闹得太沸沸扬扬,逛校园逛得人尽皆知。
    于观厘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跟他们进了学校附近的招牌烤肉餐厅。
    人不多,二人落座于窗边。
    时运然在与他们隔了三四个位置的桌旁坐下来时快愁死了,他不会烤肉啊,特别不好意思地讲,他和老婆去吃烤肉的时候,要么烤好,要么都是他老婆烤。
    此时此刻,点好,肉和菜都上来了,总不能让两位上司烤吧,时运然原本想硬着头皮上,这玩意翻翻不就熟了?
    于观厘注意力全在岁好和徐瑜扬身上,不待时运然动手,他边看着那俩人边特别熟练地拿夹子夹肉涮酱放烤盘一气呵成,接下来时不时地翻一翻,等熟了以后,还夹给了时运然和林培风。
    时运然低头诧异地看着盘子里看起来外焦里嫩让人食欲大振的熟肉:!
    他悄悄小声问林培风:“于董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给他们烤肉哎!于观厘竟然还有这项技能!时运然身为私人助理他怎么不知道!
    他怎么感觉于观厘根本就是注意力太集中在岁好那边,看见肉端上来手头上就下意识地烤起来了呢?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竟然还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这位喝咖啡都挑剔讲究到只喝哥伦比亚单一咖啡豆磨的咖啡,不沾烟火气的神仙竟然下凡不符合他讲究形象地在烤肉?在给助理烤肉?!
    时运然有点感动了,他尝了尝,真好吃。
    林培风比时运然更震惊,只青藤街在吃食上伺候于观厘的就有三位厨师,他们从小就没有动手的机会,林培风还以为于观厘是和他一样连面都下不好。
    于观厘帽子下的眼睛再次危险地眯了起来,他看着同样在烤肉的徐瑜扬想,怪不得要来这种要亲自动手烤肉的餐厅,献什么殷勤?肉有他烤得好吗?他高中可是球队里出了名的烤肉第一绝。
    看着他们吃完饭,再看着徐瑜扬和岁好分开,岁好进了宿舍后,于观厘坐在车上,才终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他问林培风:“你看到岁好和小男生约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已经看着岁好进到宿舍,于观厘却没收回视线,他目光幽幽停在岁好走过的楼下,没待林培风回答,先剖白了自己的内心:“我好像受不了她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
    习惯了她把目光放在他这里,口头上说希望她拥有被爱的正常爱情,可真看到她眼里装进别人,于观厘心里的烦躁根本控制不住。
    “她也是你从小看大的小妹妹。”
    “你有这种感觉吗?”于观厘问。
    林培风摇头:“没有。”
    “因为,她从来没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过。”
    于观厘闻言一顿,他沉默了一会,是他从小就不喜欢、不让属于自己的小妹妹将目光和注意力分给林培风。
    于观厘其实早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在这方面,我好像遗传了我母亲。”
    占有欲太强。
    于观厘闭上了眼睛,根本不太想去回忆。他母亲表面温柔亲切,实则心里生病了,病到疑神疑鬼,他记得,严重的时候,「他」不接电话,晚归家十分钟,她就会疯到歇斯底里,她病了,病得真的很严重,「他」年轻时的初恋又出现的不太凑巧。
    她觉得活着无法完全占有「他」,人不是不会跑不会动的东西,人还有自己的思想,活着就意味着或多或少的失控。
    「他」其实很爱她,初恋根本就是误会,爱到愿意为了满足她,抛下他们刚成年的儿子,浪漫地去殉情。
    在空中停留,再与海同眠,「他」完全地属于她了,她放心了。
    爱情让他恶心。
    于观厘都知道,他很想不知道,所以他高三喝了好多酒,喝醉了就能够什么都不想,忘记,假装不知道。
    他们走的时候,没说要去死,装模作样地拉着行李箱出门。
    所以,他最后一句话是祝他们,旅途愉快。
    他身上流着她的血,骨子里天生就带着她的基因。
    他们叫她嘉嘉,叫她好儿,他和她熟一点后就告诉过自己母亲:我要叫她嘉宝。
    她跟在他身后太久,一直很乖,眼睛忽闪里面只呈放着他,这让他产生她是归属于他的错觉。
    林家兄弟的到来会让他有危机感。后来,他成长一些后学会了掩饰过分的占有欲,才放岁好去亲近林图南。
    岁好高一时问他能不能和孟春海谈恋爱,他第一句话说的是孟春海的不好。
    她也根本不喜欢孟春海,所以于观厘当时根本没什么反应,岁好喜欢徐瑜扬这件事让于观厘心里头快不行了。
    他的小妹妹快要不属于他了。
    林培风突然握住于观厘的肩,于观厘被打断,紧皱出汗的眉头又渐渐松下,他流泪了,然后开始恶心干呕起来。
    林培风不断地低声安抚他:“观厘,不要这么想,你不会变成你母亲,你不是她,你和她不一样……”
    对,他和她不一样。他看心理医生,积极配合,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正常,他一定要消除他父母亲带给他的一切先天或后天的影响。
    时运然和林培风送于观厘回住处,他今晚还是吃了地/西/泮。
    ***
    徐瑜扬对岁好穷追不舍两个月。
    10月份最后一天的凌晨时刻,他们互通电话互道生日快乐。
    岁好在电话里告诉徐瑜扬:“你知道吗?你追我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我要为了我姐’六个大字。”
    徐瑜扬在那头沉默。
    岁好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她倚在窗前,在空气中慢悠悠地写着“19”这个数字,“但是,没关系。”
    徐瑜扬大张旗鼓的喜欢是做给她看,做给别人看,追求得这么轰轰烈烈就是想快速地从她这里得到回应,她认为,真正的喜欢不敢这么莽撞,对于喜欢的人是小心翼翼、耐心的步步为营。
    他的真心有几分,岁好她根本不在意,她说:“徐瑜扬,我接受你。”
    她挂完电话,给于观厘发信息:【哥,我和徐瑜扬在一起了。】
    ***
    新一年元旦。
    于观厘开完一个临时会议,直接去学校看话剧社的话剧演出,校长得到消息后前来陪同。
    他点着某个参演人员的名字,一直到第一幕结束,中场休息,都没见人上来。
    校长召来了话剧社社长。
    谢子纯微笑着和于观厘握了一下手:“学长好。”
    校长给于观厘介绍:“这是咱们学校校艺术团的团长兼话剧社社长。”
    校舞蹈社,话剧社,声乐社都隶属于学校艺术团,岁好作为舞蹈社副社,大三的学长谢子纯算得上是她的“小领导”。
    谢子纯笑着回答了校长:“您问岁好既然参演了怎么没上台?”
    “实不相瞒,学生耍了点小聪明,老师您也知道,每年元旦,学校各个学院各种这样那样的节目,校话剧社一到这个时候就最冷清,辛辛苦苦排的节目没人看,所以,学生就和岁好商量了一下,征得她同意后,故意将她的名字写了上去。也算是,她对我们兄弟社团帮下忙,伸一下援助之手。”
    谢子纯看着于观厘道:“果然,带来了不少人流量,连学长都来了。”
    校长也看了下于观厘,“批评”到谢子纯:“就你会耍小聪明,岁好没出演,你这不是欺骗大众吗?”
    谢子纯最后笑眯眯揭晓:“老师您可不能这么说,虽然她没上台出演,但剧本是岁好写的,她作为我们的编剧不仅算是参演人员,还是我们今天这出戏的中流砥柱呢。”
    晚上九点,看完话剧后,车在校内缓慢行驶,于观厘坐在后座,肘倚窗,手抵额,静静地看着窗外。
    时运然正在说着明天的行程。
    于观厘突然坐直身子,让司机停车。
    时运然停下讲话,回头,见于观厘正目光定定地看着窗外,时运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心脏都惊停了片刻。
    圣诞节刚过,学校中轴线广场上那颗雪松树上面的彩球和灯饰还没摘掉。
    悬挂的小灯慢闪,昨日下的初雪还未完全消融。
    一对男女在树旁拥抱。
    画面乍看起来很唯美。
    再看,男生是徐瑜扬,时运然暗道一声:要完。
    女生不是岁好。
    果然,车停,于观厘打开了车门。
    时运然慌忙跟着下去。
    于观厘边走边解开大衣的衣扣,然后他脱掉大衣,扔在时运然怀里。
    脱西装外套,脱马甲,摘腕表,于观厘沉默着,越走越快,时运然差点没接住腕表。
    最后他解袖扣,扯开领带,男女已经松开,于观厘在女生的惊诧尖叫声中抡起拳头对着徐瑜扬揍了上去。
    ***
    方溪失恋了。
    她们陪她在酒吧买醉。
    四个人都是第一次来酒吧,方溪边低声啜泣流泪边喝酒,醉醺醺泣不成声举着酒杯说她今晚非要在酒吧邂逅一个大帅比。
    她男朋友和她分手,和高中时期没追到手的女生在一起了。
    岁好撑腮,点着酒杯,她轻轻笑,看着手机相册里的一张背影照,慵懒慢悠悠地道:“越得不到的越惦念,这就是他们的劣性根。”
    江帆菲和路乔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个都是失恋,一个哭,一个笑。
    手机来消息,于观厘问她在哪里?
    岁好晃着酒杯,悠悠看了一会,没回话,直接发过去了一个定位。
    半个小时后。
    岁好抬头,看到了于观厘。
    酒吧音乐声吵闹,舞池里的人玩疯了。
    他偏偏安静地站在二楼高台,独身而立,正倚栏朝下看,他也终于找到了她,二人目光对视上,一高一低,遥遥相望。
    光影在他身上晃动,男人气质高雅出尘,与这里格格不入,看得人想咬他喉结,撕破他一丝不苟的外衣,揉乱他的发,扯掉他的领带,解开他的扣,扯出他的衣,印上她的唇,拉他沉沦,进到眼前这个混乱的世界来。
    二人久久对望,岁好倏然一笑,朝他举杯。
    微醺的灯光下,她眼波风情地荡过来。
    她卷发红唇,甜笑美艳动人,深v黑色修身羊毛衫搭深绿色亮片高开衩半身裙,从饱满到小蛮腰勾勒出她身上每一寸的曲线,长腿左搭右,从纤细锁骨到她翘高的足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性感气息。
    她手指头转着发玩,朝他举杯,慵懒又大胆,于观厘看得沉默。
    有人朝她搭讪,她推开,从卡座上站起,低头捂胸与身旁的女生耳语了些什么,便再次抬媚眼朝他看过来。
    她捏着酒,离开那片地,摇曳地穿行过吧台前,引起更多人的昂首。
    她踩上楼梯,一步一步地接近他。
    连脚步声都性感,慢悠悠地哒哒哒,踩得人心口乱。
    岁好抬臀移上他面前的红色高脚软椅,将酒递到他眼前,娇声软语地邀请:“哥哥,玩吗?”
    玩什么?
    他带着一双黑色皮手套,岁好盯着看,更想去一件一件地撕下来,于观厘沉默着脱下大衣,要围在她身上。
    她不要,在他怀里乱动,酒都晃在了他外套上。
    于观厘脸色不好,沉声问:“什么时候学会地来酒吧?”
    岁好瞥他一眼,她讨厌他理智尚存的淡定。
    她歪头笑:“你凭什么管我?风流倜傥小于总。”
    于观厘呼吸一滞,只听她又问:“玩吗?”
    岁好慢慢地从紧致包裹着他窄腰的马甲里勾出他的领带:“哥哥,那时候四大金花可没少陪你去俱乐部,你在酒池里会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吗?”
    岁好再也忍不住了。
    酒意作祟,她大胆得很。
    她向他倾身抬臂抓乱他的发,让它们凌乱地散在额前。
    她把她身后的大衣扔走,虚搂蹭着他一寸一寸地脱掉他的西装外套,她一颗扣一颗扣的用指尖划开他的马甲,脱下用手指头转着甩出去,她松下他的领带,解开他最上面的两颗扣,扯乱他的衬衫,她边微微倾身在他衬衫领子上印上一个红唇,边去拽下他垂在腿侧的手上的手套,全扔在了角落里的沙发上。
    她退回来,满意地轻咬着指甲涂了车厘子色的手指看着她的杰作,他胸膛微微起伏,神色复杂,眸色渐深。
    岁好做完这些,却又撅了撅嘴,像个撩拨人动情后却立马转身变无情的负心汉一把推开了他,她讲:“算了,你肯定不会和我玩。我要去找别人。”
    她长指一伸,指向楼下舞池中间相拥吻的男女:“他们今夜之前是陌生人,今夜之后还是陌生人。”
    “哥哥,你懂我的意思吗?”
    岁好笑:“我失恋了,需要发泄,想要玩。”
    她走下高脚椅,带着她的那杯酒,晃晃悠悠地又要朝楼下走。
    她跟着酒吧里的音乐开始哼唱:“你爱热吻却从不爱人,练习为乐但是怕熟人。”
    耳边划过一阵风,酒杯落下,碎在了地上,她被掐着腰按在了那堆她扔过去的外套上大衣上,皮手套膈着她的背,领带在她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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