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节

    “天要亮了么？”萧轶抬头看向窗外，果然天边已经有了点点微光。
    “安梁那边儿有消息没有？”萧轶问。“还有城外几条主道……有没有消息？”
    易年道：“回王爷的话，没发现沈啸等人的踪迹，安梁那头也没有消息。”
    萧轶脸上露出笑容，今日是最后期限，辰时初刻他不现身总兵府的话……他便失期了。
    武将跟文官不同，文官失期依照当时的情况来判定，总之最重不过是丢官帽。
    可是武将失期……上官一句话就能当场斩杀！
    当然了，这个操作弹性十分大，端地看上官保不保你，上官想保你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想要你的命也市一句话的事儿。
    “她呢？”萧轶打算就在书房歪一个时辰，刚躺上软塌就问易年。
    “尹姑娘被安置在一户农家，我们的人去看了，安置得十分妥当，衣食无忧，沈啸还留了十个人保护她，我们也有人露在附近，一定会保护尹姑娘的安全。”
    萧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遂又问：“她的几个哥哥呢？”
    “我们的人只是围堵，并没有在织女山跟他们发生冲突，尹家几兄弟都没事儿。”易年又道。
    “你好好计划一下，等沈啸的事情尘埃落定，就将尹家三兄弟调到本王的帐下。”萧轶嘱咐完了就闭上眼睛，尹家兄弟是该扶持起来，桃儿她需要体面的娘家。
    “是，王爷！”易年帮萧轶盖上薄毯，然后便放下窗帘儿，吹灭蜡烛轻轻地退到了隔间。
    ……
    日出东方。
    东海的早晨是整个大梁来得最早的。
    卯初就天光大亮了。
    陆钟毅早早地就起来了，穿好官服来到办公地点。
    昨晚手下就来禀报说城外没有发现沈啸，今天早上已经打开城门了，每个进城的人已经盘查过，并没有沈啸。
    也就是说，沈啸确定失期了。
    只有半个时辰就到时间了，沈啸还没有出现……
    陆钟毅是神清气爽啊，他马上写了一封手书，叫了人进来：“立刻快马加鞭送进京城，把信交给太后娘娘。”
    哎呀，太后娘娘给的这个任务这么容易就完成了，他都还没动手呢！
    老天爷都在帮他！
    哈哈哈……
    “见过王爷！”
    萧轶从门外进来，陆钟毅的人连忙跪下，陆钟毅也忙迎了过去跟萧轶拱手见礼。
    “岳父这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萧轶在主位坐下，下人忙给萧轶奉茶。
    陆钟毅肯定不能说沈啸的事儿啊，他道：“早上起来就听见喜鹊喳喳叫，结果一来虎啸堂就听闻说贾大柱又杀了一个海匪头子。
    这两兄弟真是……真是好手啊，可惜就是不肯为朝廷所用，实在是可惜。”
    萧轶颔首，“的确，这两兄弟的确能耐，不过本王想着他们不肯参军，但若是咱们剿匪行动开始之后给钱请他们参与行动呢？”
    陆钟毅闻言眼睛一亮，不过转眼就暗淡了下来，他苦笑道：“王爷啊，这两兄弟要价有点高，微臣怕出不起这个钱。”护送他闺女到东海就要了一万两银子走，而且两人来东海明显是冲着悬赏来的，宿州府悬赏榜上的人头最次都是五千两银子，他瞧两兄弟的意思好像还有点瞧不起那五千两的人头。
    人家领赏都是从赏钱最高的开始。
    “报酬岳父不必担心，先不说剿匪能从海匪的老巢搜出金银来，就是潮海阁……粗粗查抄了一番便有二十万两的现银，以及无数财货……”萧轶慢条斯理地道，银钱这东西他其实是不缺的，但是在陆钟毅面前不能表现出来，剿匪嘛，用以战养战的法子肯定是错不了的。
    “王爷英明！”陆钟毅忙恭维，但心里却不以为然，他研究过，海匪跟倭匪不会把财富放在他们的老巢，而是喜欢另外找地方藏财宝。
    剿匪是有收获，但是那点儿收获都不够劳军，故而东海这边儿的士兵对剿匪都不感兴趣并且一遇到剿匪的事情就十分敷衍。
    关键是，不光是城里的奸细多，便是军队里的士兵也有好多被海匪倭匪收买了当奸细的。
    你这头呼啦啦地拉人去剿匪，那头早就有人通风报信，等你到了地方，人去岛空，你跟海风打仗？
    “不是说沈啸今日是最后的期限么？他来了么？”萧轶问。
    陆钟毅摇头叹气：“没有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微臣听王爷的话派人去找他，可惜并没有找到人。”
    萧轶闻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皱眉：“他会不会是被海匪倭匪给盯上了？不应该啊，以他的身手海匪倭匪应该无法奈何他。”
    第546章 被疯狗盯住了
    陆钟毅十分沉痛地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沈啸没有在规定时间之内赶到就是失期，失期是军中大忌，虽说如今天下太平，没有战火。就拿东海来说，虽然海匪倭匪猖獗，但那些乌合之众并不是我大梁官兵的对手。
    失期其实比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可是军法就是军法，若是沈啸失期微臣不严惩，以后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等到真正的战火燃起，需要支援的时候遇到失期的将领……那将是灭顶之灾，甚至可能导致城池沦陷，让敌人一路打到京城去……
    王爷，微臣深知您惜才爱才，但沈啸失期之事微臣真的不能……不能徇私。”
    萧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陆钟毅觉得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保沈啸。
    可太后那头……太后那头要是交代不了他就完求了，所以……
    这个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
    还要萧轶没有强求，只说可惜了。
    真真儿可惜了。
    “能不能给他一条活路，比如送去矿山，或者是采石场服役。”萧轶还是不放弃，陆钟毅十分痛心疾首地道：“王爷，不是微臣不抚照他，而是不能抚照他，王爷想想，咱们跟海匪倭匪得有多少场仗要打，这东海的兵本就倦怠，视规矩如无物……微臣这个总兵又是后上任的，如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微臣，若是微臣给沈啸打了让手，往后如何去约束别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微臣一把火都还没烧沈啸他就一头撞上来了……微臣，微臣也是很无奈啊。
    的确，人才重要，可是跟军纪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是本王想差了，这件事本王就不插手了，岳父您看着办吧。”萧轶最终妥协。
    陆钟毅送了口气，他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喊了人进来：“立刻去发布告示，原东海卫指挥佥事沈啸违反军令失期，按律当斩，现全城通缉沈啸，凡提供有效线索者赏银十两，协助抓捕者赏银百两，抓捕沈啸者赏银一千两。”
    “是，大人！”书吏应下。
    屋里的人闻言纷纷露出兴奋之色，少了个沈啸，便会空出一个指挥佥事的位置，不管这个位置谁去填补，都会空出好几个职位来，他们都有可能捞着官儿升。
    可以说，期盼沈啸完蛋的人还挺多，至少屋里这些个跟沈啸没有任何交集的武将是乐意的。
    若不是晋王萧轶在这里，他们都怕是要欢呼出来。
    不过不要紧，下职了再去买醉一样的，但是空一个位置出来盯着的人挺多的，还得拿银子出来打点走动才行。
    沈啸的影子没见着，屋里所有的人都各怀心思，他们的心思各异，唯独一点儿是相同的。
    都盼着沈啸出事儿。
    陆钟毅并不指望能抓住沈啸，毕竟沈啸的名声在那里，他有能耐是肯定的。
    不过是用这个法子把沈啸变成通缉犯，然后再给他扣一顶海匪的帽子，他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
    要沈啸的命……陆钟毅觉得还是十分有难度的，可能贾大柱能杀得了沈啸，但贾大柱跟贾二柱两兄弟太轴，不接杀人的生意。
    但如果沈啸成了朝廷通缉的海匪并且悬赏金额不菲呢？
    这弯子拐得真大，但是没办法，逃兵的悬赏跟海匪头子的悬赏肯定是不一样的。
    “原来沈某的价钱这么便宜啊……”忽的，外头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所有人：“……”几十万匹草泥马崩腾而过……
    他们纷纷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到沈啸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遮挡了一半儿的光线。
    陆钟毅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艹的，他着啥急？着啥急？为啥不能等过了时辰再让人写告示？
    “东海卫指挥佥事沈啸见过晋王殿下，见过指挥使大人。”沈啸在堂中抱拳，半响，一名武官不善地道：“大胆沈啸，你失期了！可知失期……”
    “失期了么？文书上写的是辰时初刻之前报道，而现在……”沈啸从怀里掏出一个嵌满了宝石的怀表打开看了看：“现在刚刚到辰时，难道是我的怀表坏了？那不如去广场看看日晷？”
    那武将不说话了，怀表这东西太金贵了，他买不起，所以沈啸失期这事儿完全是听陆钟毅听的。
    “大胆沈啸，你竟然不经通传就进来了！可知这是军机重地？”另外一名武将见不能从时间上找茬，便转移了方向。
    嘿，这个借口找得好。
    沈啸忍不住鼓掌，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站的位置，在门槛之外。
    “接下来，是不是有人要说我大声喧哗？”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所有人，“你们这样的态度，让我很疑惑，我沈啸跟你们无冤无仇，甚至在来之前……除了晋王殿下其他人我都没见过。
    怎么就觉得你们巴不得我沈啸失期呢？”
    “没有的事儿！”陆钟毅连忙道，说完他便呵斥了两名部下：“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有精力挑拨是非没精力去练兵？”
    “大人，属下知错了！”两人连忙拱手认错，陆钟毅的心情差极了，他黑着脸道：“跟沈啸道歉，另外罚俸三个月……别再让本帅听到任何人对同僚出言不逊！”
    “是，大人！”
    呵斥完人，陆钟毅就十分违心地对上笑容：“沈啸啊，你可知本帅因着你久久不来还派了人出去寻你？
    虽说文书上写了最后期限，但从古至今就没有人是真掐着点儿来的，你这样很是让人担心啊。
    按理说朝廷给你的时间是十分充裕的，你为何迟迟不现身？”
    这是在埋怨沈啸故意压着点儿来，给他难堪呢！
    沈啸：“路上出了点儿事儿，让疯狗给盯住了，咋滴也得将疯狗都宰杀干净才能赶路不是。”
    陆钟毅：“……”娘希匹滴喔，谁的人这么废物？没把沈啸给拦住了？
    这会儿他的心情跟吞了苍蝇似的，还不是一只，是一大把苍蝇！
    不生气，不生气，日子还长呢，往后有的是时间给沈啸使绊子。
    落在他的手中了，凭沈啸再能耐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沈大人无事就好。”萧轶终于开口了，他的笑容不达眼底，笼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沈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