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说起来，庵堂里有不少难民去投奔，庵堂里的粮食也不知道能支持多久。
    他给他娘留了人，下了死命令，她娘的口粮一分一毫都不能动，不能拿去施舍人。
    为此，他给了庵堂一万斤粮食，好让他娘安心。
    只是……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我用腊肉跟你换！”尹桃道，她不想占欧阳长风的便宜。
    “明年的吧，今年我家腊肉多。”欧阳长风道，年成不好，家里能多留些食物就多留些食物。
    “行吧。”尹桃应下，明年就明年，五百斤粮食按照如今的市价也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明年能还他。
    “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吧。”尹桃一点儿都不想留人，但是他们家的粮食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来历，就必须利用一把欧阳长风。
    “你家能有什么好吃的。”欧阳长风嘴里说着别扭的话，唇角却勾了起来，小样儿，嘴上说不想当他的妾，心里却是喜欢他的，否则怎么会留他下来吃饭。
    这女人啊，就是喜欢口不对心。
    哎……要是她的身份高些就好了，她的身份如果能高点儿……
    高点儿也不成，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啊。
    想着京城那头给他定的亲，欧阳长风的心情顿时就差了起来。
    他的好嫡母，给他定了那样一个破烂货，他爹竟然还说那女人是为他好，为他打算！
    “算了，本公子也饿了，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吃一顿饭吧。”欧阳长风怕尹桃顺嘴来一个‘慢走不送’，立刻又补了一句。
    尹桃抽了抽唇角。
    “那小子对桃儿有意思啊……”尹贵站在大门口，虚着眼瞧走来的一对儿人。
    刚走了一个沈啸又来一个欧阳长风，咋就这么多狼盯着他家桃儿呢？
    尹贵磨牙。
    赵氏也站在他身边，她淡淡地道：“能有人让桃儿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这个人桃儿看不上。”她也不会让桃儿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欧阳长风，卫国公欧阳恪的庶子，母亲是商户女，如今在观音庵出家。
    卫国公人品不行，卫国公府家风太差。
    欧阳长风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桃儿，还不如一个身家清白，家世简单的举子。
    说完，赵氏就往回走，尹贵忙去搀扶着她。
    赵氏看着他笑：“我现在身子骨已经好多了，哪用得着你扶着。”
    尹贵嘿嘿傻笑：“我乐意。”媳妇太好看了，他觉得现在的日子跟神仙过的日子一样。
    以前媳妇是高高在上的仙女，他不过是伺候仙女的下人，只敢仰望，不敢有旁的心思。
    但如今嘛……
    尹贵天天都是春风满面的。
    因着欧阳长风带来了五百斤精米，徐氏这回对他就十分热情，让顾氏整治了一桌子十分丰盛的午餐，尹贵还跟他喝了好多酒。
    直把欧阳长风灌得晕乎乎地才放他走。
    村里人都瞧见了。
    尹贵让大海几个人拿着家伙事儿，赶着牛车和马车跟着欧阳长风出村子。
    跟欧阳长风说的是不放心他要送他出去，实际上则是带着粮食出去溜一圈儿，等回来的时候这批粮食就变成欧阳长风帮他们高价买来的了。
    这头欧阳长风一出村，那头村老和一些村民就十分激动地找来了。
    “阿贵，买粮的事儿欧阳公子愿意帮忙不？”一名村老开口问，其他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尹贵。
    尹贵苦着脸道：“答应是答应了，不过能买到的粮食不多，我家银子也不够，就给欧阳公子打了欠条。
    两千斤杂粮，两千两银子的欠条！
    这回我可是把家里所有的地契都押出去了，若是你们坑我……那我们老尹家就完了！
    两千两，把我家的房子地都卖了也还不完，到时候一家人搞不好都要搭进去。”
    众人闻言都说不会让尹贵一个人承担风险的，左右都是老规矩，大家借粮的都打欠条，用家里的地契来抵押。
    尹贵这一诉苦，将所有人的嘴都给堵住了。
    他都是押了地契才借来的粮食，凭啥你们不给一丁点儿抵押就能拿走？
    第195章 出主意
    很快，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尹贵为了弄来粮食给人打了两千两银子借条的事情。
    也就是说，要是来年这个银子还不上，他们整个村子的地都会变成别人家的。
    等到大江等人将粮食拉了回来，那些个拿不出抵押的人都不敢往前凑。
    粮食是黑天了才拉回来。
    粮食回来的同时大江等人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外头有人开抢了。
    大江他们身上多少都沾着点儿血，村里人问是咋的了，大江就道是回来的路上遇到十几个人想抢粮食，还好他们带了刀，把人给打跑了。
    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他们没有受伤。
    即便如此，村里的气氛也更加的凝重了。
    尹贵站出来道：“先分粮食吧，要接粮食的赶紧的，就今晚一宿，要是你们借不完这粮食我还得想办法倒腾出去呢，两千两银子的借条啊，就是把我们老尹家的人都卖干净了也还不上。”
    众人闻言纷纷上前，尹家几兄弟就出来维持秩序，这回跟年前不同，年前就几家人来借粮食，这回几乎家家户户都来借粮食。
    有玉和有金有银等孩子负责写借条，村里的两个识字的村老负责核实借条的内容，木林森三兄弟负责盯着借粮食的人画押。
    为了方便，借条分十两银子一张的和二十两银子一张的，十两银子一张的抵押物是一亩旱地，二十两银子一张的借条抵押物是一亩水田，可以说老尹家这一回是十分的宽宏，根本没计较地好地坏反正一杆子切死。
    借粮的你也别闹不公平，谁闹不借给谁。
    一家儿最多借个二十斤，多了后头的人都没粮食了。
    “咱们村儿幸好有我爹给你们奔波，你们出去瞧瞧别的村儿，村长才没工夫管呢，啃树皮的多了去了。”尹桃见有人借粮不道谢，便大声道。
    她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附和起来。
    那些个没道谢的人家顿时就红了脸，忙提溜着粮食袋子归家，半分不敢耽搁。
    也是当初还是有些人家没卖粮食，这两千斤粮食勉强够借。
    等有抵押的人家都借完了之后，就轮到那些真正的无产阶级了。
    他们卑微地佝偻着身子，求尹贵借粮食给他们，他们没有田地作为抵押，愿意当场签下卖身契。
    在签卖身契之前，尹贵跟他们说：“我们家用不起奴仆，若是将来你们还不上银子，我是要将你们卖掉抵债的。
    如果你们愿意，那就签卖身契。
    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别到时候我要卖人的时候你们又说我不顾乡亲情分。
    还请几位村老帮我做个见证。”
    村老们纷纷应下，那些人也是没办法了，家里是真断粮食了，再没粮食真得饿死人。
    虽然家里还有些当初采到的野菜……但这场灾难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们不敢赌。
    这粮价今天一两明天二两，谁知道后头会涨成什么样子。（之前说的二两一斤，三两一斤那是精粮，粗粮尹贵按的一两银子一斤算的。）
    “我们借！”大家纷纷道。
    尹贵见状就让有金等人帮着写卖身契，几个孩子如今虽然字写得不好看，但好歹识字量上去了，写个卖身契还是没有问题的。
    实在有写不上来的字就当场问尹桃就好了。
    “你们今儿也听欧阳公子说了，如今在外头，一斤粮食换一个人，我也不能看着你们死，五斤粗粮一个人……”
    最后一点儿粮食都换出去了之后，几个村老都叹着起跟尹贵道：“多亏了你啊阿贵。”
    尹贵道：“我也不能瞧着大家伙儿去死不是。”
    村老们纷纷表态：“阿贵你放心，若是将来这道坎儿迈过去了，谁要敢不认你今儿的恩情，我们几个老东西首先就不放过他。”
    “多谢几位叔伯了。”尹贵跟几人鞠躬。
    “如今粮食的事情只是暂时解决了，几位叔伯也听大江他们说了，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抢粮食的人。
    若不是他们几个兄弟身上带着刀，而且块头大，也能打，今儿这粮食不一定能保得住！
    如今大雪封山，朝廷的救济一时半会儿肯定下不来，这头还得继续乱下去。
    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有人上村里来抢来，得跟大家都说一声儿，每天晚上都得留人守夜，谁家要是遇到有贼就把动静儿弄大点儿。
    我寻摸着，打明儿起咱们村的大门是不是就该关起来，不准人进来。”
    “走亲戚的也不能进来么？”一名村老问。
    尹贵想了想便道：“这会儿谁还有心思走亲戚，无非就是想来借粮食。
    这样吧，若是有走亲戚的，便去那家问一问他们愿不愿意接待，若是不愿意接待就在村口隔着门说两句话。
    若是愿意便让他们自己个儿接人回家。”
    几个村老闻言便颔首：“是该这样。”
    尹贵又道：“本来还该组织一些个青壮去巡夜的，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怕冻坏人，所以就算了，不过要给各家都打招呼，晚上睡觉别脱衣裳，要是听到村口有动静立刻都得起来，抄了家伙事儿去干。
    谁家要是敢躲着不出力，那就赶出村子。
    这个时候不齐心最容易让人一锅给端了……”一些个人家总觉得只要事不关己就该躲起来，这样自家不吃亏，岂知只要被贼闯进了村子，今儿抢别人家，明儿就可能去抢你家。
    “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几个村老应下之后尹贵让大河兄弟打着火把将人送回家。
    天寒地冻的几个老的一摔就有可能归西。
    “爹，其实可以让村里人在屋里铺一层土铺厚点儿种菜。”送走了村老们，尹桃就给尹贵出主意。
    “这样也行？”尹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