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惑惑小朋友从小表现出了非凡的智力, 学说话首先就非常快。
    安漾自己开口晚, 安文远说她小时候，足足到了两岁才开口叫了第一声妈妈，那会儿他们都急死了，生怕女儿哪里有不健全的地方, 安文远天天在家教着她说话, 亲自教，放录音，刻意在她旁边对话……什么办法都想过了一遍。
    这下，他本来也准备对原惑再操作一遍一样的。
    毕竟，有安漾这种不良前科遗传, 而且原燃明显也不是个话多的, 他怕自己宝贝外孙更加落后，不料, 没等安文远摆起阵仗教几天。
    原惑小朋友才满九个月的时候, 某天早晨, 安文远从自家过来打算看看自家宝贝外孙, 继续教他说话,
    小宝宝坐在自家的婴儿篮里, 小爪子里正掰着一个猫猫玩偶，安漾拿着小奶瓶在喂他。
    安漾刚把奶瓶儿放下，他吃饱喝足了, 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澈亮澈亮的, 看着她, 忽然就出声了，“mama。”
    奶声奶气，但是没有一般初学说话的小孩子的含糊，很清晰的，妈妈两个字的音。
    安文远激动的推眼镜，“软软，惑惑刚是不是叫了你。”
    安漾有些不确定，“是不是有点早？”她对小孩儿说话的经验也就来自己于安文远说的自己。
    “是叫了你。”安文远说，弯腰拿着小鼓哄他，“来，乖惑惑，再叫一次。”
    猫崽不说话了，扭了扭，拿屁股蛋对着他。
    安漾说，“爸，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她能理解安文远心情，但是，她好像确实没有听到。
    不料，猫崽崽见到她，闻到妈妈身上好闻的香味，嫣红的小嘴张开了，奶声奶气再叫了一声，“妈妈。”
    原惑小朋友这辈子说出的第一个音，是叫妈妈。
    平时安漾是带他最多的人，而且，她有耐心，教他说话叫爸爸妈妈，第一声叫妈妈非常正常。
    安漾迫不及待的和原燃分享了这个喜悦，并且和他宣布，“他很快就会叫你爸爸了。”
    可是，很快，原惑小朋友又乘胜追击，学会了叫安文远“爷爷”，林希经常来他们家，于是“姨姨”也会了，叫林宴“叔叔”，叫自己“惑惑”，都可以很流畅清楚的讲出来，甚至还开始学习起了生活里一些常用词汇，比如猫猫，牛奶，花花。
    只除了一个词，“爸爸。”
    一直原惑一周岁生日都过了，还是不会叫爸爸。
    安漾有些愁，说起来，应该是很愁。
    一日，她带着原惑，轻声哄着他，教他道理，又想教他叫爸爸。
    为什么就是不叫呢。
    原燃出生后，原燃性格也没有太大改变。
    对人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是性格使然，但是原燃陪原惑的时间也不少，虽然大部分是和她一起的，但是肯定至少是比安文远和林希要多的。
    “惑惑，现在是爸爸在外面工作养我们喔，每天都很累的。”她说，“你也要多爱爸爸一点，来，和妈妈学，叫一声，爸爸baba~”她很有耐心的教着。
    虽然猫崽肯定是听不懂工作赚钱这些词的，但是，她还是说了，只希望原惑可以早一点开口叫一声爸爸。
    猫崽崽含着手指，歪着小脑瓜子看她，奶声奶气，“妈妈。”
    安漾，“……”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过，还在原燃似乎也没有很介意这件事情。
    因为早产，所以一岁之前，原惑是会要按时去医院检查的，湳安本地最好的儿科医院和医生，每次都是原燃陪他们母子一起去，公司事务再忙，也没有缺席过一次。
    医生检查说指标一切正常，宝宝发育得很好，健康可爱，而且很聪明。
    所以，知道这只崽子一切正常，对叫不叫他爸爸，原燃也没有多挂心这件事情。
    安漾却很介意，一直教。
    冬日的一天晚上，逐星有急事，需要他在场处理，走不开，原燃平时都会按时从公司回来，和他们母子，三人一起吃晚饭，这天安漾接到他从公司打来的电话，听他语气，知道应该是实在走不开。
    安漾说，“你去吧，我们在家等你。”
    男人沉默了片刻，“会尽量快。”
    安漾信他，他说得尽量快，应该是在事情允许范围内的最快了。
    她带着原惑，想给他填饱了小肚子，一直到过了晚八点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的开门声。
    原燃才到家，湳市的冬天天阴沉沉的，万家灯火，一点通明。
    他远远的，看到了自家的这点灯光，家里，有两个人，一大一小，等着他回家。
    饭菜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猫崽坐在儿童地毯上玩玩具，安漾蹲在旁边，耐心教他这些玩具都叫什么。
    她穿着白色居家裙子，暖黄色的灯光下，黑发如瀑，眉眼精致，身段纤丽，身上都似带着光晕，宁和温暖得不似真人。
    安漾看到他，弯眸笑，“回来了。”
    原惑也扭动了小脑瓜子，看着门口的男人，慢慢站起身，放下玩具。
    崽子最近在学走路，走得还有些不稳，但是特别喜欢走，不要人牵着就可以走，白天的时候，两个阿姨，一左一右的贴身跟在他身后，生怕小少爷走太快摔着了。
    “惑惑。”安漾被他吓了一跳，忙起身想去抱，生怕他摔了。
    他走得歪歪扭扭的，又快，一下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原燃右腿，爪子拽着男人西装裤裤脚。
    “爸爸。”
    安漾顿在了原地，有些呆，仰脸看原燃，“惑惑，他刚才是不是，叫爸爸了？”
    男人眸色很深，“嗯”了一声，弯腰把崽子从地上捡起，朝着餐桌方向走去。
    这段时间，他都忙，每天晚上在家时，也会有工作，安漾屏气凝神不打搅他，以往恋爱新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但是那时，安漾都会等他忙完再，再困也不会自己先睡，倒是现在，就有了个问题。
    猫崽还那么小，熬不了夜，现在每天晚上，安漾都要带着他睡，先把他哄睡了。
    猫崽洗好了澡，整个人都是一股香喷喷的奶香味儿。小脑瓜子，他头发长得很浓密，比一般小孩儿都要黑，摸上去质地软软的。
    这个年龄的小孩儿需要父母，多爱抚多说话多亲近他，原惑也不例外。
    现在，稍微长大了一点后，他就开始不喜欢外人碰他了，主要他长得太可爱，有时候家里来了客人，都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把，原惑后来没等那魔爪落下，自己已经嚎出声了，哭唧唧的，泪珠儿直滚，一副遭受了巨大虐待的委屈模样。
    后来，安漾也就会提前告知，委婉的拒绝外人再随便碰他。
    不过，现在他困了，蜷在安漾怀里，猫崽崽眯着眼睛，活脱脱的一个缩小版的奶味儿原小猫，她轻轻摸摸他的小脑瓜子，猫崽把小脑袋瓜扎进她怀里蹭，小嘴里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总而言之，很舒服的样子。
    安漾抿着唇笑，轻轻抚摸着他背，哼唱儿歌哄他入睡。
    小孩子要的睡眠时间多，没过多久，猫崽下午刚睡完，现在又有些困了，微微蜷在她怀里，活生生一个小天使，软绵绵的手指还抓着她的衣服带子，睡着了也不松开，足足的眷恋。
    原燃工作完后，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连续一周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他有些累。
    走进主卧，安漾半倚在床头，哄着原惑，乌黑如云的头发垂着，睡衣后，露出一段被衬得更加白嫩纤细的后颈。
    安漾把声音放得很轻，冲他笑，“在哄猫崽崽睡觉。”
    原燃沉默了片刻，“我从小一直是一个人睡的。”没有被任何人带过。
    白念芳那会儿对他柔情早已经消退，甚至到了见着他就要红眼的地步，没有半点多出去的柔情哄他睡觉。
    安漾，“……”她觉得原燃经历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小孩子，小时候，应该都是被小心翼翼照顾，被妈妈带着一起入睡的。
    她想给惑惑一个美好的童年。
    原燃曾经遭受过的那些，她不想让猫崽崽再经历一遍。
    眼看，她是不会松手了，他直接做起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猫崽睡意没了，因为忽然被忽视，不高兴起来，哭唧唧的爬到了安漾身后，扯着妈妈袖子，“妈妈……”
    安漾一下清醒过来，迅速把衣服系好，过去抱猫崽崽哄。
    身后男人的声音冷沉沉的，“以后怎么办？”
    安漾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顾了原燃，身后猫崽一下又瘪了小嘴，黑葡萄一样的大眼儿雾蒙蒙的，倒像是要生死分离一样，看得安漾心都软化了，只能又回身抱起他哄。
    原燃，“……”
    他真的觉得很不满，家里保姆奶妈都有，完全够带他一个小崽子了，安漾却依旧喜欢亲力亲为，她最近在忙毕业，本来有事，陪他时间就不多，还要被原惑分掉一大半。
    男人面无表情道，“最近，你花在原惑身上时间太多了。”
    安漾能看出，他是真的很不满了，本来每天这个时候，应该是属于他们的独处时间。
    这一大一小，两只都那么黏人，她只有一个，分身乏术，真的没办法。
    结果到最后，变成了三人一起睡，猫崽躺在她怀里，软软的，暖暖的一小团，再被哄好后，终于心满意足，肯睡过去了。
    “接下来呢？”男人从身后环过，调子有几分低沉阴郁，“该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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