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④

    安禄山叛变了。
    几个时辰前，李隆基还只是把这句话当做笑话听。
    想他李隆基何曾亏待过他？虽说只是给他了一个节度使的职位，但他的权力早就超过了一般的节度使。
    但几个时辰后，他就不得不相信了。
    因为——不下五座城池已经被攻陷了。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不迫。
    他听着众臣上的奏，额头上止不住的冒着冷汗。
    大唐，怕是要亡在他的手上了！
    故作镇定地宣布了“退朝”，她急忙去了杨玉环的未央宫，慌不择路的进了殿门。
    杨玉环正在描眉，看到李隆基如此慌乱，赶紧丢开了眉笔，起身扶住了他：“陛下，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
    “安禄山……叛变了！”李隆基眼眶通红。
    杨玉环也愣住了，她知道朝廷已经许久都不曾练兵和招兵，根本抵挡不了任何一次战争。
    这一次……怕是……
    杨玉环握紧了拳头，伸手抱住了李隆基：“陛下，不管怎么样，臣妾都永远和陛下在一起。”
    患难才能见真情。
    已经快要家破人亡，宫中人心已乱，各宫嫔妃都在计划着如何逃出皇宫。
    只有她，愿意陪他留在这里。
    其实，他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子，即使不会被他在意，却也依然选择留在皇宫。
    那女子便是——梅妃。
    此时，她居住的朱雀堂的正厅窗旁立着一名男子，男子的眼神充满担忧：“萍……梅妃，大唐就要变天了，你不如随我一起走吧。”
    梅妃礼貌而又疏离的回答：“成王殿下，不管大唐的未来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离开的。”
    “你这又是为何？你明明知道，皇上的所有身心都在那杨贵妃的身上，你为何如此执着呢？”成王实在是不解，握住了梅妃的手，“而我是真心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呢？”
    梅妃挣开他的手，轻轻地摇摇头，看向窗外的梅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是不会明白的。”
    宫中的妃子逃跑，那可是要被诛九族的罪过，她如果跑了，那她的弟弟和父亲必然难逃一死。
    她不会去拿他们的命来换取自己苟且偷生的机会。
    更何况……他还没有走。
    那个……她愿意用生命去爱的人。
    那个……并不爱她的人。
    无言，惟有泪千行。
    ……
    不管怎么说，李隆基还是集结了大唐剩余的还忠心于他的士兵，带着杨玉环一起打算从侧面偷袭敌军。
    只是很可惜，还未曾到达计划好的地方，就在马嵬坡与安禄山的军队碰上了。
    【马嵬坡】
    安禄山冷笑着看着昔日风光无限此刻却十分狼狈的帝王李隆基，只字不发，似乎在等待着李隆基先开口。
    “安禄山！你自己说！朕何时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叛变！难道朕给你的权利还不够吗？！”看到安禄山，李隆基十分愤怒。
    安禄山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不得不说，陛下，难为我现在还这样称呼你。你的确未曾亏待过我，但你也的确太优待我了，原本我就本本分分的做一个节度使也挺好的，但谁叫你又偏偏给我超过节度使原本拥有的权利呢？人的胃口都是被养大的，以致于现在我甚至想坐上你的位置！”
    “原来……竟是我错了吗？”李隆基被安禄山这么一说，有些悲伤的喃喃。
    “陛下，你没有错。”杨玉环轻声安慰李隆基。
    “不，玉环，我是错了，我不该识人不清的。”李隆基道。
    安禄山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一个邪恶的念头诞生在他的脑海里。
    他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我不打算弑君了，毕竟那可是大不敬啊~所以，杨贵妃，你就替李隆基去赴黄泉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他现在是这个游戏的主导者，可以随意的玩，可以享受他们艰难的决别。
    安禄山装出一副纯良的样子，问：“贵妃，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吧？”
    李隆基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杨玉环打断：“你说的有道理。”
    “玉环？！”李隆基大为震惊。
    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能将世间一切东西都悉数送到她面前的君王了，可她还是愿意替他去赴黄泉。
    这说明，她对他，是最纯粹的爱恋。
    “把我的琵琶拿来吧，我想再最后弹一曲给陛下听。”杨玉环道。
    安禄山点头，于是便有人将他的琵琶拿了上来，
    曲声很也很动人。李隆基听出来了，但是他为她作的《霓裳羽衣曲》
    杨玉环边弹边流泪：“对不起，陛下，都是玉环不乖，玉环都知道，陛下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当初陛下多么贤明，要不是因为我……陛下，王环走后，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呜呜……”
    一曲终了，李隆基不忍的闭上了眼，道：“来人，为贵妃……赐白绫。”
    当初他赐给杨玉环多少东西，无不是为了哄杨玉环开心的。可如今他赐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竟是要取她的性命。
    杨玉环平静的将三尺白绫挂在树上，最后说了句：“陛下，此生能与你在一起，玉环就已知足了。”
    当初，她对进宫这件事是抗拒的。
    但现在，她有多庆幸父母将她送到了宫里，让她遇见了她的一生所爱。
    这一天，马嵬坡下了一场大雨。
    没有人知道雨水最后落到了哪里，但所有人都看见，平日里不曾有过大悲大喜情绪的李隆基，在一棵树旁，哭的不能自己。
    我还是很喜欢你，
    就像云低护树，
    花梢钿合。
    愿你连鬟并暖，
    不负红朝翠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