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不死族们瑟瑟发抖，总觉得它是气疯了。
    之前那么狂热的想要见到魔神，如今被拒绝后连一点情绪都没有，真的是太不正常了。
    而不死族们都知道，它们的巫妖阁下可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不死族。
    但巫妖是真的没发火，它从之前那些动静里察觉到了一些情况，联想到魔神此时可能正在处理封印的事情，所以没有时间见它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而且在那场惊变之中，它感受到了一股强大到令它想要臣服的死亡气息，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它确定自己的感知没有出错，巫妖只要想到那股力量，灵魂之火就疯狂燃烧，它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见到那个气息的主人，它坚信只有魔神大人能拥有如此强大又凛然的死亡之气。
    所以它愿意继续等待，等到魔神大人愿意见它为止。
    在自己信仰的神明面前，巫妖有着足够的耐心。
    而在巫妖选择等待的时候，那些本来惊慌失措逃离封印之地的魔兽们也在震动消失后慢慢平静下来，它们停止了奔跑，在封印之地的边缘徘徊，犹豫着是否要回去。
    这场灾难来的过于突然，很多速度慢的魔兽都被魔气吞噬了，树林也遭遇了大破坏，大面积的枯萎，虽然还留有少许生机没有完全死去，但也是奄奄一息，不管的话，很快就会死绝了。
    所以现在虽然已经感受不到那个恐怖的气息了，但魔兽们还是不敢冒然进入封印之地，但它们又舍不得离开这片食物丰富，还有水源的土地。
    一些比较弱小的魔兽是最先返回的，因为它们在逃跑的途中和其它强大的魔兽混在了一起，生死危机的时候没有魔兽会选择捕猎，但在危机结束后，它们就对周围的食物蠢蠢欲动了。
    弱小的魔兽对危险的感知力反而更为强大，一察觉不对，它们下意识的就往自己的巢穴跑。
    而强大的魔兽都有一定智慧，它们在发现这些弱小魔兽重返封印之地并没有出现危险后，就也小心翼翼的跟了回去，反正它们这些魔兽基本都是在封印之地外围捕猎居住，要是再出事，它们跑起来也容易。
    兽群凭借本能重返林地，魔族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了。
    坎卡镇的镇民们察觉危险的时间并不长久，逃跑的时候连家底都没时间拿，跑出一段距离发现震动消失，封印之地里的惊变似乎也停止了，这群魔族就停了下来，却不敢回去查看情况。
    可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封印之地周围本来就只有他们这个镇，其他的魔族聚集地都离得远，就是最近的一个兽人部落靠走的都要走上一天，而且就算过去了，他们和对方也没什么交清，部落根本不可能接纳他们这么多魔族、
    同时他们逃难的时候太过匆忙，什么都没准备，根本无法在荒原上逗留太久，加上夜里气温大弧度下降后的荒原比白天还要恐怖许多，年轻力壮的大人还勉强能熬煮，身体不好的老人孩子就不一定了。
    最后镇长一咬牙，点了几个有胆量和他一起回去的镇民，远路返回，回去看看情况。
    等确定坎卡镇并没有受到破坏，镇长还大着胆子去询问了幽灵们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幽灵们那时候已经收到了哈蒂丝的信，还从自己的老大嘴里知道那个震动很可能是魔神解开封印引起的，看在镇长这几天对它们还算友善，加上后者还是魔神的领民，它们就大方的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分享给他了。
    听完之前的震动是因何而起，镇长倒是安心了不少，虽然幽灵们只说是它们的猜测，但只要不是因为魔神发怒，那情况就比他预想的最坏的情况要好了。
    “你们觉得魔神大人的封印解除了吗？”
    镇长现在关心的是，这种震动会不会再来一次。
    当然，他惧怕的不是那种震动，而是随着震动一起蔓延的魔气，没看现在封印之地里的植物都遭了殃吗，虽然他们的小镇这次看起来没有被波及，但难保下次不会出事。
    “应该是解除了。”幽灵们收了镇长送的礼物，更愿意和他说说这些事情。
    “我们之前感受到了强大的死亡气息，贝利娅大人都说那一定是魔神大人突破封印了，不然除了他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气息的。”
    “那位女恶魔还写了信件送来，虽然是拒绝了贝利娅大人的求见，但既然她还能这么安稳的回信，魔神大人自然不会有事对吧。”
    “是啊，谁出事都不是那位出事啊。”
    不，出事的还真就是那位呢。
    不知内情的幽灵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魔神一定已经突破封印了。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现身，大概是因为突破封印的时候损耗了太多的力量，所以这会儿正在休息吧？
    镇长从幽灵这里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后就返回了镇上，不过他到底还是顾忌有危险，没有发信号让其他魔族回来，而是和几个镇民收拾了些食物和御寒物，套了马车去找他们。
    不管这么说，他觉得这几天里大家还是暂时在外面呆着静观其变吧。
    同一时间，奥西里斯终于从过大的打击中稍微恢复了一些。
    而他缓过来之后，就发现哈蒂丝身上的秘密其实并没有解开，反而是更多了。
    虽然哈蒂丝没有说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奥西里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神明的气息，可众所周知，神界的众神里没有任何一个比魔神强大的，不然当年神界也不会差点被魔神全部吞噬了。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如今的魔神意识只剩下身体五分之一的力量，所以才衬托了哈蒂丝的强大，如果是完全体的魔神的话，就不知道他们谁强谁弱了。
    这点上奥西里斯没有体会过，所以也不清楚。
    但哈蒂丝身上的气息也很奇怪，和他从魔神那儿继承来的记忆里神明的气息完全不一样，倒是更接近魔神的，只不过更加纯净强大，完全不是魔神那种杂乱可比拟的。
    这种纯粹的黑暗力量对于魔神来说显然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奥西里斯想起自己手里还没有用完的血液，他取了出来，仔细的品尝了一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丝微弱的黑暗气息，而且不同时期取来的血，明显是后取的血液里黑暗气息更重一些。
    也是因此，他才会觉得哈蒂丝的血液味道越来越好了。
    原本他没注意是因为他本身就时不时的会因为控制问题而溢散一些力量出来，血液又是藏在他的空间里的，所以难免会融进一些他的力量，但现在看来，那并不是他的。
    奥西里斯想了各种可能，最后认定哈蒂丝大概和魔神一样，属于外来神。
    他打算去找哈蒂丝问清楚，却发现哈蒂丝的房间布置了结界，虽然这结界没有特别加固，他也能强行传入，但奥西里斯还是找了琳询问情况后，决定等她自己出来再谈。
    这一等就是五天。
    第56章
    奥西里斯在等待的日子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虽然现在他和哈蒂丝之间出了不小的矛盾, 但奥西里斯很确定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因此消失, 迟疑和不确定确实是有没错，但并不代表他会就此由爱生恨, 和哈蒂丝反目成仇。
    毕竟从实际情况来说, 他和哈蒂丝甚至都还没有确定关系，而且主动的还是他这边, 在这种情况下, 自然也就不存在哈蒂丝欺骗他感情的说法了。
    所以，想和哈蒂丝说清楚, 也不妨碍奥西里斯记得哈蒂丝对他的抱怨。
    她之前抱怨他毁了自己的花园，虽然奥西里斯总觉得城堡外面的林地应该不能算是花园，只有城堡中庭那一块才算，但他还是试图把封印之地重新拯救一下, 不说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但也不要像现在一样, 都快变成一片枯树林了。
    但很可惜的是，奥西里斯他现在虽然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量——虽然被哈蒂丝吃掉了一大半, 但也只是透露这部分的一半, 剩下的四个封印里存放的力量反而因为魔神意识的消失而完全归奥西里斯所有了, 虽然那些封印还没解除, 能调动的力量有限，但他现在确实是比之前强了——可魔神本身就是破坏与毁灭之神, 让他打架可以, 可让拯救那些花花草草, 奥西里斯尝试了几次，结果就是让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于是这几天封印之地里的魔兽们可绝望后悔了，生活的环境一天比一天糟糕，偏偏现在它们想走还走不了——奥西里斯下了结界防止它们逃跑，林地眼看着要完蛋，要是魔兽也跟着都没了，还不知道哈蒂丝知道后会怎么生气呢。
    而封印之地外的魔族们看到越来越有恐怖森林即视感的封印之地，更是不敢靠近全都躲得远远的，也就巫妖每天看着那些越来越扭曲的枯枝败叶兴奋不已，高呼魔神的强大。
    强大的魔神奥西里斯只觉得头发都要掉了，他突然也不是那么着急想和哈蒂丝见面了。
    但是该来的还是回来。
    第五天的时候，哈蒂丝卧室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此时卧室的门外只有琳守着，这几天哈蒂丝没有露面又不许她们进去打扰，奴隶们就是轮流守在门口等着听她吩咐的，当然这个工作是由琳和莉莉丝两个平时照顾她的女奴负责的，凯和萨托还有各自的工作要完成。
    房间一打开，靠着墙壁站着的琳立刻就发现了，她欣喜的朝开门出来的哈蒂丝行了礼，询问她是否需要吃点东西：“厨房里一直热着食物，现在就可以端过来。”
    哈蒂丝关了五天，自然也就是五天没有吃东西，琳实在怕她饿坏了，虽然她也隐约知道现在的殿下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不仅是外貌上的不同，琳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她在魔界见过不少强者，她觉得哈蒂丝身上的那股气势比她见过的那些魔族都要强大，甚至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哈蒂丝比奥西里斯大人都强。
    当然这种想法子在哈蒂丝上次失踪又出现的时候冒出来过，现在琳在看哈蒂丝，又感觉她好像变回去了。
    不，也不是变回去了，只是感觉更加内敛了。
    哈蒂丝其实不饿，她现在也并不需要吃东西，但女奴的好意她还是接受了。
    “端上来吧，另外烧点热水，我需要清理一下自己。”
    虽然身体已经不会再和凡人时一样新陈代谢，自然也不会变脏了，但只要想到自己好几天没有洗澡，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是，我这就去准备，请您稍等。”琳提了提裙子，转身就走，不过走了几步后她又停了下来，回过头道：“殿下，奥西里斯大人似乎有事找您，他这几天经常会过来。”
    哈蒂丝闻言，笑了笑：“我知道了。”
    琳很快和莉莉丝一起端来了食物和洗手用的水盆毛巾，哈蒂丝洗了洗手后，坐下一边用餐一边听她们汇报这几天的事情。
    城堡里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城堡外面就不太一样了。
    “外面的树木好像都要死了。”莉莉丝忧心忡忡的道，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最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看到岩山下枯败的林地，莉莉丝就感觉很伤心。
    哈蒂丝顿了一下，抬头问她：“很严重？”没记错她闭关之前，情况应该还不算太糟糕，毕竟那些植物本身的生命力就非常强悍，既然能挺过魔神的吞噬，那么自然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琳也点点头：“是的，现在那些植物叶子都掉光了，而且枝条藤蔓都变得黑漆漆的像是已经枯了。”
    魔界有不少植物的样子都比较奇特，黑色的树干不算少将，但封印之地里的那些植物大部分还是普通的棕色树干，全都变得黑漆漆的，就有点奇怪了。
    哈蒂丝外放了神识。
    她的神识从城堡的结界穿过，扩散到整个封印之地，清楚的捕捉到了现在封印之地里的情况。
    之前的林地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封印解除的时候虽然有出现大面积枯黄的情况，但那些草木的叶片好歹还是好好挂在枝丫上的。
    可如今，那些叶子全都掉光了，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甚至已经腐化，完全不像是刚刚掉落不久的样子。
    而那些光秃秃的树干就如琳所说全都变成了黑色，哈蒂丝的神识探查到那些黑色并不是树干原本的颜色，反而像是附着了某种力量。
    除了魔神的魔气，哈蒂丝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能让这里变成这个样子。
    除此以外，哈蒂丝还发现林间的魔兽全部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但总体来说它们的情况比植物好，至少一时半会儿的命都还好好的。
    哈蒂丝一看就知道这定然是奥西里斯的杰作，只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封印之地搞成这样，难道是想以此表达对她的不满？
    但是他应该没有那么小气吧？
    哈蒂丝想不明白，决定洗了澡就去找他谈谈。
    奥西里斯那边也早发现哈蒂丝出来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为了等她自己来找自己，结果这女人慢的很，他等了半天也没见人过来，偏偏现在又不好用魔法看她，以哈蒂丝现在的力量，他要是敢看，立马就会被发现。
    就像哈蒂丝用神识扫描外界的情况时，奥西里斯就察觉到了，而且因为现在封印之地是被他搞成这样的，所以在发现哈蒂丝在干什么后，奥西里斯反而更心虚了。
    当然，心虚归心虚，哈蒂丝来找他的时候，奥西里斯也没躲。
    哈蒂丝是在中庭花园里见到奥西里斯的，相比城堡外凄惨的景象，被结界保护的很好的中庭花园可以说是一片鸟语花香——虽然鸟就只有一只。
    哈蒂丝看到他的时候，奥西里斯正站在树下看她的魔鸟在树上觅食，中庭花园的植物因为有充足的养分和水分，生长的极为旺盛，加上没有人手打理，现在的花园说花园，倒是更像一个植物天堂，密密麻麻的植物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了。
    累累果实压得枝条弯曲，大片大片五颜六色的花朵盛放，蝴蝶和蜜蜂在期间往来，这里虽然没有魔兽，却有普通的昆虫存在，魔鸟跳跃在树梢，吃吃这个尝尝那个，偶尔再叼一条肥大的虫子加餐，十足十的享受。
    自从魔鸟被哈蒂丝买下来，就没有再住过笼子，它在中庭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上打了窝，每天的生活惬意又滋润，体型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哈蒂丝漫步走来，停在奥西里斯身边，和他一起抬头看树上的魔鸟，目光主要集中在它嘴里那条比指头还粗的大青虫上，薇薇皱眉：“这里需要引进一些鸟类了，虫子太多。”
    很少有女性会喜欢虫子，尤其是这种软趴趴的虫子，哈蒂丝就非常无法接受它们，连带的，她连看到蝴蝶也总是会下意思的避开它们，从来不会碰触。
    魔鸟看到自己的主人来了，朝她鸣叫了几声，却没有飞下来，而是继续忙自己的。
    奥西里斯其实只是感觉到哈蒂丝来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才摆出一副在看鸟觅食的样子，实际上他满脑子想都都是怎么和哈蒂丝说话，想要找个好点的话题再开口。
    如今见她主动过来说话，奥西里斯心里松了口气，附和道：“确实，这里的虫子是多了点。”
    魔界的生物生命力都非常强大，城堡内原本就有小昆虫存在，亚恒送来的植物和种子中又难免夹带了虫卵，如今植物长势良好，这些孵化出来的虫子又没有天敌存在，要是放着不管，不说会不会毁掉整个花园，但至少会影响这些植物的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