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风暴季带来的唯一好处, 大概就是它降低了荒原上炙热的高温。
    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不再看到能把人烤熟的烈日，天地间过于浓重的火元素也凝聚在一起到处游走, 在它们完全爆发并重新回归大气, 再次活跃起来之前, 气温都会保持在一个极为凉爽的度数内。
    是那种就算哈蒂丝这样普通人的身体都会觉得舒适的, 不冷不热的温度。
    但白昼温度降低的同事, 夜晚也变得更加的寒冷，哈蒂丝没有出去感受过到夜晚到底有多冷, 但根据几个奴隶所说, 这时候夜晚室外的温度会降低到零下三四十度以下。
    “以前风暴季过去后不久，魔界就会进入冬天了, 那个时候昼短夜长, 白天天气好的时候气温也在零下三十度左右，夜里则会更冷，最冷的时候甚至能下负一百度的样子，不过那是北部的情况, 荒原上就要好很多, 最多也就是零下六七十度了。”
    这听起来, 简直像是到了南北极啊。
    哈蒂丝光是想一想就忍不住想要保住双臂瑟瑟发抖了。
    “也就是说, 现在风暴季提前，冬天也会提前到来是吗？”
    被问话的凯点头：“是的, 不过这中间还会有一段时间的间隔, 并不是一下子就进入冬天的, 而且冬季的时候天气虽然冷, 所以不影响外出，只要做好保暖，采买什么的也是没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并不需要担心过冬的物资问题了，他们随时可以除外采买。
    魔族的抗寒和抗热性都很强大，他们能在魔界生活自然是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天气变化，对人族来说简直不可能抵抗的炙热和寒冬对他们来说也仅仅只是造成一些小小的不方便。
    魔界的地域没有神恩大陆广阔，但因为魔界的生存环境十分糟糕，导致魔界各族的魔口数目一直不算多，使得整个魔界地广人稀，不同种族的分布情况也根据自身居住需要而有所不同。
    拿荒原来说，它的位置在魔界的地图上属于南部偏中部的地方，所以冬天的时候相比北边倒是没那么冷，可夏季温度更高，冬天也比更北部的地区要好过，所以荒原上居住的种族多是一些既能抗热也能抗寒，但又不太适应极短酷热和严寒的兽人，以及少部分其他种族，而且入冬以后，也会有不少原本不在荒原上居住的种族迁移过来，渡过寒冬后再重回家园。
    当然这种情况只限于游牧部族，居住在城镇里的魔族则很少离开居住地。
    而且因为缺水，魔界的冬天即使再冷也不会下雪，所以虽然冷，但并不会对习惯了这种温度的魔族造成出行上的不便。
    只有极少数弱小的种族，以及哈蒂丝和琳这样的人族才需要为天气的变化大伤脑筋。
    但城堡的控温魔法阵只要稳定运作，居住在这里的她们就不用去担心这些，甚至不需要准备过冬用的炭火。
    魔界的地域没有神恩大陆广阔，但魔界的生存条件可以说十分糟糕，导致魔界各族的魔口数目一直不算多，所以整体来说，整个魔界地广人稀，不同种族的分布情况也根据需要而有所不同。
    拿荒原来说，它的位置在魔界的地图上属于南部偏中部的地方，所以冬天的时候相比北边倒是没那么冷，可夏季温度更高，冬天反而比更北部的地区要好过，所以荒原上居住的种族在冬天的时候也会外出活动。
    不过这些都不是哈蒂丝目前关心的事情，她只是在查看植物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嘴，得知情况后，就把问题转到了其他方面去了。
    看看头顶黑压压的，把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时不时还会雷鸣闪电的云层，她问出了一个更为关心的问题。
    “会下雨吗？”这么厚实的云层，多少都会有一些雨水降下的吧？
    但魔界的土著们都告诉她不会。
    “从来没听说哪儿的风暴季还会下雨的。”
    如果有雨，魔族对风暴季就不会只有痛恨了。
    毕竟整个魔界都很缺水的。
    魔界也有雨季，就在每年入春后，而且情况好的话能下很长时间，为这片饱受干旱困扰的土地补充水资源，但除此以外的其他时间里，魔界大部分地区都几乎是不下雨的，其中也包括荒原。
    不会下雨这个消息让哈蒂丝有些遗憾，她还想着如果能下雨，花园里的植物很长一段时间就都不需要浇水了。
    因为哈蒂丝要求交易的植物必须生命力强大且有一定的用处，所以魔狼送来的植物大多是可食用的品种，少部分不能食用的也可入药或炼金，只有非常稀少的几种是单纯长得好看，属于添头的那一种。
    和魔族一样，魔界的植物同样耐热耐寒，而且大部分的植物都可以依靠一点点的水分就活下去，两三个月甚至更久不浇水都没事。
    但在缺水的情况下，这些植物会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一样，进入休眠状态，把体内的养料和水分的消耗降到最低，直到雨季来临，土壤变得湿润，它们的根系才会立刻活跃起来，吸收养分水分，快速生长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开花结果。
    而这种特性让它们几乎无视了季节的变化，只要有水有肥，就是再冷再热的天气里，这些生命力极为强大的植物也会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
    在移栽植物的时候，骷髅兵们就给它们浇了水，让这些植物都“醒了”过来，所以现在整个花园里的植物都处于根系活跃期。
    只是种下几天的时间，活跃期的植物就开始散发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开始长出新芽和花苞，准备开花结果了。
    这个时候如果减少水分供给，这些新芽和花苞会很快萎缩，而营养供给不上的植物也会再次进入休眠，那可不是哈蒂丝想看到的。
    但说实话，城堡的水井情况让她有些担忧。
    城堡位于岩山之上，那口水井是口深水井，打入地下几十米才能取到水的那种，是整个城堡唯一的水源，最近因为加大用度，水位明显下降了不少，虽然第二天都能恢复过来，但也证明这口井的水量有限，
    哈蒂丝有些担心使用太多会导致水井干涸，那么在荒原上，他们还能去哪儿找水源呢？
    以防万一，哈蒂丝决定去问问奥西里斯 ，他就住在地底下，应该很清楚地下水的水量是否充沛。
    如果不够充沛了，还得早做打算。
    奥西里斯很好找，最近他总是动不动就来给哈蒂丝送元素魔晶，每送一颗，就代表有一道风柱被他消灭了。
    如果不是受到封印的限制，他甚至能拿回更多的魔晶，提前结束元素风暴季。
    到了现在，哈蒂丝手里已经有两块火焰魔晶、一块风元素魔晶、一块土元素魔晶和一块雷元素魔晶，其中雷系魔晶也和火焰魔晶一样中心处有闪电的动态图案，其他两种魔晶则没有什么图案，不过依然比普通的宝石来的漂亮。
    目前除了一块火焰魔晶被暴殄天物的放在厨房当灶台，一块在哈蒂丝的房间里充当泡茶的专用工具，其他魔晶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用途，正好好的收在戒指里。
    实际上，哈蒂丝对那块闪电魔晶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但目前她手里的材料不够，只能等风暴季过后再慢慢研究了。
    哈蒂丝想要见的人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甚至都不用她去找，奥西里斯在不久之后就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次他带来的是一块风系魔晶，风系的魔晶是一种鲜活又轻盈的青色，拿在手中仿佛能感觉到清风从掌心拂过，谁也想不到这么漂亮的一块宝石，在不久之前还是一道肆虐的龙卷风。
    哈蒂丝非常自然的接下了那块魔晶，甚至连谢谢都不说，他们一个送一个接，心照不宣的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然后哈蒂丝问起了水源的问题。
    地下的暗河处于岩山和地底洞穴之间，那是一条庞大的暗河，水源十分充沛，不然在城堡挖掘水井的时候，血族们就该发现在他们的地底下还封印着魔神，从而放弃这块居住地，远离危险了。
    不过就像哈蒂丝所担心的一样，近几年来，地下暗河的水量确实有所降低，但也不到干涸的地步，而且等来年雨季时还能回升一些，所以她的担心暂时还是不必要的。
    知道这点后，哈蒂丝才放心下来，同时她又忍不住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要是能下雨就好了，那么厚的云层里应该积累了不少的水分，如果雨能下起来，对这片土地来说，会是个很好的消息吧。”
    哈蒂丝觉得，既然能有云层聚集，那就表示这片土地的上空是有水的，只是之前天气过于炎热，导致雨水还没降落到地面就再次蒸发了，而风暴季时，又是其他元素暴动的时候，尤其以火元素最为活跃，大地都在燃烧，稀少的水元素即使成功降雨，在火元素的面前，同样只有落得二次蒸发的结果了。
    然后她就听到奥西里斯轻轻的告诉她：“会下雨的。”
    “很快就会下了。”
    然后，就和奥西里斯说的一样，这天下午，在荒原上其他地区被风柱肆虐的时候，城堡周围一块区域，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一场持续了很久的雨。
    城堡之中，哈蒂丝站在阳台上欣赏着许久未见的雨景。
    而在不远之外，坎卡镇的镇民们已经开始了雨中的狂欢。
    第36章
    这场雨来的突然, 对坎卡镇上的魔族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奇迹一般。
    这个风暴季简直过的不像风暴季了，他们不仅没有遭受到风龙的侵害, 还碰到了从没有过的降雨。
    在第一雨滴掉下来的时候, 滴在了一个魔族的脸上, 魔族以为是路过的飞行魔兽落下了排泄物, 骂骂咧咧的一抹脸颊才发现不对。
    然后不等他去观察, 更多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细细的雨滴滴在地面上，常年干燥的地面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水花印记, 然后是更多的水滴, 更多的印记，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魔族终于反应过来, 他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狂喜, 一边大叫着“下雨了！下雨了！”一边冲回家中发动家人找出所有可以储水的容器，把它们全都摆到屋外房顶，去承接着雨水，虽然不知道这雨能下多久, 但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在这个荒原上, 水从来都是稀缺的。
    其他的魔族也都注意到了天气的变化, 纷纷做出了和那个魔族一样的反应。
    很快的，坎卡镇的街道上, 房顶上, 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容器, 锅碗瓢盆, 罐子水缸酒杯，只要能装的，就一样都不放过的全摆在了外面。
    而在做完这些之后，魔族们也没有回到家里，而是都站在雨中，兴冲冲的开始脱斗篷衣服，想要借着这场难得的雨清理清理许久没有洗过澡的身体。
    魔族本就奔放，加上天气炎热，平时斗篷下穿的就少，斗篷一脱，就露出了大片的皮肤，不过大人们到底还知道给自己留几片遮掩，不会真的脱光，但是孩子就没那么将就了，一个个赤条条的在雨中奔跑嬉戏，开心极了。
    一开始雨滴还很小，但很快的，这雨就变大变密，伴随着远方天空的雷鸣，噼里啪啦的掉入地上摆着的容器之中，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整个小镇响彻，谱写出一曲动人的乐章。
    有经验的魔族看出这场雨会持续一段不短的时间，在清理过自己后，又搬出了家中需要清理的衣物和其他东西，坐在雨中接着雨水清洗起来，边洗边和邻居们说笑，任由雨水满头满脸的打下来，明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舒畅。
    自然，话题总是逃不过这场雨的。
    而相比坎卡镇的热闹欢腾，城堡这边就要安静的多。
    城堡里有水井，哈蒂丝又不是吝啬的，几个奴隶平时经常能用水，对雨倒是没有那么的渴望，但魔族就没有不喜欢下雨的，在见到这难得的景象，一个个也免不了高兴起来，工作之余，总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外面连成片的雨幕。
    “这是那位大人做的吗？”
    “应该是吧？”
    那天奥西里斯解决火焰风柱的场景几个奴隶其实也看到了，在哈蒂丝位于城堡顶层看风景的时候，几个忙完了工作，暂时可以休息，又同样担心风暴季到来的奴隶也忍不住爬到了其他高点的地方打量远处云层下聚集的风柱，自然没有错过奥西里斯飞出去的那一幕。
    而且事后哈蒂丝还给了琳一块漂亮瑰丽的火焰魔晶，这块从来没见过的魔晶让他们联想到了那条消失的火焰风柱。
    而之后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每天都有靠近的风柱突然消失，而不久之后，那位大人就会给他们的主人送宝石，各种各样的，也不避开其他人，好几次奴隶们都看到了。
    其他魔族的怀疑同样也是他们的怀疑。
    但奴隶们都自觉的遵守着不要打听主人的事情的规矩，所以哪怕再好奇，也没人敢问一句奥西里斯的身份——至今他们甚至只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他的强大与几乎无所不能的姿态已经深刻的烙印在了他们的心底。
    而且不久前他们才和哈蒂丝说过不会下雨，现在就被打脸了，他们自然会想是不是那位大人做了什么。
    但事实上这场雨并不是奥西里斯特意制造出来的，虽然确实可以和他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是因为奥西里斯把往他们这边来的风柱都消灭了，导致天空中的云层越积越多，地面上的气温又因为火元素减少而降了下来，于是云层中过于称重的水滴掉了下来，却没有被二次蒸发重归天空，而是顺利的落到了地面上，才有了这场雨的诞生。
    而此时的哈蒂丝则又不辞辛苦的爬上了高处，让琳准备了茶水点心，坐在那儿，优哉游哉的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看着外边久违的雨景。
    上次哈蒂丝爬上这里看过风暴季开始的景色后，发现这一层原本可能是用来让飞行坐骑降落的，所以左右两边都修成了宽大的露台，只有中间为了城堡整体的装饰和美感修了华丽的塔楼，而塔楼下方是四面洞开的亭子一样的空间，虽然其中楼梯占据了大半的位置，但还有一块不小的空旷区域存在。
    这里是整个城堡中视野最好的地方，无论哪个方向的景色都能一览无遗，而塔楼下方的空间又处于控温魔法阵的保护之内，不会被烈日侵蚀也不用担心夜晚的寒冷，同时又可以在这里直接靠着护栏看到下方的花园，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适合观赏风景的地方。
    所以哈蒂丝早就让几个奴隶把这里仔仔细细的打扫干净，又在地上铺了地毯摆上桌椅，布置成了她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如今下起了雨，露台不能出去，但在里面同样能看到风景，。
    尤其是，这里一边能看到城堡之外的荒原和山脉，另一边又能把整个中庭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实在是再美不过。
    雨水为这些已经看习惯的景色染上了一层幕布，烟雨朦胧中，一切看起来都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花园里，那些移栽不久的植物更加活跃了，叶片全部伸展开，被雨水洗刷的更加鲜亮，一些已经长出花苞的植物在这场雨中快速的绽放，开出大片大片的花，那些看似娇嫩的花朵并没有被大雨打坏，相反，它们开的好极了。
    就是颜色有点诡异，艳丽过了头，不是浓紫就是深红，更多的是黑色系的，而且花瓣也不是纯色的，斑斓到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有毒。
    其中一些的样子，也并不怎么符合人族的审美，看着就十分危险。
    上次看了奥西里斯大发神威之后，哈蒂丝就到炼金实验室里翻找出了一个放大镜，此时她就举着它当望远镜用，在放大镜的帮助下，她就看到有一种植物开出的脸庞那么大的黑色花朵的中间不是花蕊，而是一张非常逼真的烈火红唇，而且那嘴是真的会动，此时它们都朝着天空张开“嘴”，一排细细密密的牙齿隐约可见，似乎正在喝水。